咬喉咙(1 / 1)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问道:“为什么不呢?我想,还是有很多愉快的。”

晏嘉禾闻言轻笑一声,似嘲似讽,用目光一一扫过下面逐渐疯狂的人群,淡淡说道:“他们愉快吗?你看这些人光鲜亮丽,聚在这里狂欢,可是背后呢?”

“有的人是私生子,到现在也没进主家。”目光掠过角落里的一群鸟和鱼,接着说道,“有的人出手阔绰,实际已经上了失信名单。有的人妩媚诱惑,背地里却在做钱色交易。”

她收回目光,低低笑道:“还有的人,或者出生时被父母杀过,或者直到今天还在被利用。”

“活到现在,不过是人生还有些刺激。”

晏嘉禾侧头看向池间,转了转兜里的打火机,强压心底逐渐沸腾的暗渊,问道:“你觉得人活着是希望吗?”

池间对上她晦暗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他还有希望,他早就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放弃了。他努力抓住每一个转机,就算是把自己卖了都没有后悔,不过是怀着让家庭温暖的希望。

晏嘉禾见他第一面就将他看透了,自然不出所料,“可是我们这些人啊,觉得人生是欲望,不断地汲取和掠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自己的声色渔猎。”

晏嘉禾凭栏下望,看着一小撮意气风发碰杯交流的人群,装扮都是食物链的顶级猎食者,眉眼中入骨的骄傲和优越,即便刻意去藏也藏不住。

他们中有人注意到楼上的目光,凌厉地看过来,发现是晏嘉禾,便笑着向她举杯。

晏嘉禾也回了一个笑容,嘴里却接着和池间说道:“我们很幸运,比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幸运。即便是永无止境的欲望,除了一些被当前的科技水平限制,剩下的也都能够被满足。”

晏嘉禾的声音有些讽刺和荒凉,“这就意味着我们二十岁就走完了别人七十年的路,过完了别人的一生,那么剩下的时间呢?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感到自己的生命还没有结束呢?”

她的侧脸被楼下的灯火喧嚣照得半明半暗,向下看的双眼里弥漫着林间的浓雾,这种沾了水的空气过于沉重,像是她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再难以挽回。

池间静静地凝望着她,他们相差太多,越是长时间的相处,他越是只能单方面不断地被吸引,像是光无法逃离黑洞。

可是他想试试,如果竭尽全力去填补,能否照亮她。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终于开了口,“就算别人都是寻求刺激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是。”

若是以前,这话就算在池间的心里翻来覆去几个来回,他也不会对他吐露半分。

但是刚刚晏嘉禾主动牵了他的手,这让他觉得,或许他有了几分资格,去问她为什么,去告诉她,她没有那么糟糕。

既然说了就一鼓作气,池间在晏嘉禾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我第一次在宝泉山过夜之后,我以为…你对我做了什么,可是后来我就明白我想错了,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声音有着强撑的轻颤,“其实那天大雪以后,你只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但其实你并未做过什么。”

这个事实是他愿意靠近的基础,也给了他坦诚的勇气。

池间垂眸看着她,定了定神,温柔地说道:“你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回馈给你。这个人生不像你说的那么黑暗,我想帮你找到那些愉快的光。”

晏嘉禾搭在栏杆上的手忽然攥紧了,突出的指骨泛白。她就这么侧着身,细细注视着他,看着他明亮的黑眸,看着他青涩年少的脸,目光再滑落,看着他黑色羽毛袖口下不自觉捏紧的纤指。

良久,晏嘉禾回过神来,插着兜低低发笑,接着这笑容越来越轻狂,笑到侧倚着栏杆,几乎难以自抑。

“池间,”半晌,晏嘉禾才敛了笑意,目光像是见血开封的匕首一样锋利,轻轻一割就是喷溅而出,“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上次只是听了个录音,倒还能忍住,这一次却偏要当面向枪口上撞。

晏嘉禾心里汹涌的恶意再压不住,她看不得,看不得这世上竟有人经历了困苦,却还能这样天真的活。

若是这少年都能做得到,自己又算什么?难道经历的那些充满血腥和恶心的事,只是因为自己软弱才不能忘怀吗?

不,绝不是自己软弱,不会有人能够承受的,这个身处圈外的人,到底懂什么?晏嘉禾的眼里跃上愤怒,像有烈火在烧,一定是他见到的黑暗还不够,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他太好了。

晏嘉禾心下狠戾如猛兽,目光牢牢锁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扣住池间的胳膊,用力一拽,直接把他带离原地。

她在旁边的墙壁上碰了几下,将池间推进了暗门,狠狠地按在了墙上,衣服上的黑羽毛被刮掉不少,在空中飘荡着落下。

池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的撞了一下,忍痛定睛一看,却到了一间卧室。

清俊的少年此时茫然无措,黑眸无辜又漂亮。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身前的人,还想问她怎么了。

“晏……”

可是刚吐出一个字,便不能再出声了,他感觉脖子被掐住了似的,呼吸已然不畅。

晏嘉禾把池间按在墙上,掐住他的肩骨,一张口,尖利的白牙叼住了池间的喉咙,软肉塞了满口,用舌尖一舔就要化了一样细腻,她却毫不爱惜,用了力像是要将他的喉管撕开。

连上下吞咽都不能,池间被迫仰起头,很快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堵在气管里,整个肺痉挛般不规律地震动。

声音直接变了调,哽在喉间变成了细细的呻|吟,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他连脸颊带眼圈都被逼红了。

池间仰头正对着璀璨的吊灯,眼里被呛出来的泪模糊了视线,长睫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已然头晕目眩。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被控住,像是回归原始的捕杀方式,激起了池间镌刻在基因里本能的恐慌。

他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刚碰到她扣在自己肩上的手,立刻就被反拧过去,顺着胳膊摔下来,向后一甩砸在墙上。

丝丝缕缕的热痛传来,大概是指关节的皮肤擦破了,他想再试一次,却发现连手都抬不了,晏嘉禾插着他的指缝,将他的手扣在墙上。

池间努力节约着最后一丝空气,缓缓等待着,等待她能放过自己。

混乱模糊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池间感觉身前一轻,顺着墙壁半跪在地上,低头咳得撕心裂肺。

晏嘉禾后退一步,垂眸紧盯着他,抬手擦了一下嘴唇,有一些血腥味。

池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受控制地深喘,明明已经够了,隔膜肌肉却还是停不下来,几乎要被空气噎住。可是这种窒息之后能够解放的感觉,却产生了生理性的难以言喻的快感。

还没等他恢复,晏嘉禾伸手拽住他的头发,用了全部的力量向后拖去,直接把人推在床上。

池间咳到头晕眼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就陷进了雪白的床里,黑色的外袍摊开,露出了一半清瘦的肩膀,赏心悦目地横陈在晏嘉禾眼前,还因为咳嗽不时地抽动一下。

晏嘉禾将大衣外套甩在床下,豹子的毛绒耳饰也卸了下来,松了松衬衫裙的领扣,弯腰攀了上去,一低头咬住池间的侧颈。

池间浑身一颤,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之前蓄满的水泽就掉下来一滴,星辰般落在床上。

这一次他还可以说话,他虚弱得根本无力奔逃,只能迷茫地问道:“为什么…”

晏嘉禾笑得恣肆,烟眸里带着痛快的冷意,乖戾又凶狠,居高临下锁住他眼底,“你不是要帮我么?这就是人生最愉快的事啊。怎么,你说的难道是骗我的?”

晏嘉禾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本就滑落的外袍扯得更开了,纷纷扬扬的羽毛铺天盖地,在空中滑翔片刻后,落了满床。

晏嘉禾一低头,就要噙住那点红。

经年之后,当池间得知全部的真相,在深夜无望等待,痛不欲生时,都会想到这一天。他尚且年轻天真,想要帮一个人就付出赤诚,听到一点点的质疑和误解,都忍不住爬刀山趟火海的去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真是太傻了,若是别人不信,就该及时打住,赶紧离开。余生去悠然旁观,还能发现晏嘉禾这种善于伪装不知怜悯的狡兽,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必要帮她。

可是此时的少年,看着她扎下来的黑发,抿了抿薄唇,手指抬起寸许又落下,终究隐忍地闭上了眼睛,任她为所欲为。

就在这时,房内浴室的玻璃门被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晏嘉禾一惊,抬头向侧方看过去,竟然是傅连庭。他裸着上半身,腰间系着虎纹的浴巾,抱臂倚在浴室门口。

傅连庭对上她的视线,无奈地笑笑,“嘉禾,你要吃你的小饼干没问题,能不能先确保屋子里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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