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备状态下,领地上的每个人都很忙碌。
以至于段萌萌水群的时间都少了不少,搞得区域频道的众多领主们还有些关心。
和大多数人自报家门都是查无此人不同,段萌萌在区域频道里还是挺有名的。
或者说,作为一个挺成功的舞蹈区视频博主,认识段萌萌的人挺多。
再加上他的特色:一個典型白男取了个龙国小女孩的名字,日常扎着双马尾留着大胡子穿粉色小裙子跳宅舞。
因此哪怕不是他的粉丝,只要一提这个反差感十足的名字和造型,凡是经常上网刷视频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能将人和名字对号入座。
以至于现在虽然没有小破站,没有专栏,更没有给创作者上传自己作品的空间,但凭着前世的人气积累,以及第一个来到华夏领地的身份,段萌萌还是很快在区域频道里火成了在某种意义上异世界的第一网红。
大家通过他偷窥着华夏领地的一角,好像看着段萌萌分享在区域频道里的生活,自己也生活在了华夏。
那个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明天就被森林里的野兽弄死,也不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方。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段萌萌——
“我他妈酸死,为什么不让我出生在巨佬的附近啊,这条大腿我还不给他抱断?”
“段萌萌也太人生赢家了吧?在以前是这样,在现在还是这样!”
“萌萌,我的萌萌,我和你换好不好?”
段萌萌这些天却有些焦虑的睡不着觉。
因为华夏领地的附近,出现了地蜘蛛的痕迹。
他是见过地蜘蛛的,甚至和地蜘蛛打过交道。
看他前世的生活状态就知道了。
他虽然是个异性恋,却是个生活处处追求精致,喜欢华衣美食享受生活的男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致,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在山下将砍下来的树劈成木头,然后一趟趟的搬运上山?
哪怕有空间背包的帮助,从山脚裂隙到楚源看到的他选择搭建庇护所的地方,也要一两个小时的功夫。
何况中间还有许多并不好走的路,有时候一趟走下来,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
支撑他这么做的,唯有一个念头:对活着的渴望。
遇见地蜘蛛是在段萌萌穿越而来的第三天。
和楚源有自己的秘密一样,段萌萌也有自己的秘密。
他是一个超能力者,虽然他的能力很屑,但的确是一种超能力,段萌萌将其命名为危险感知。
其具体表现就是当有危害到段萌萌安全的险情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发出像是针刺一样的警报。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脑里装了一个危险雷达一样,有时候段萌萌也将其戏称为蜘蛛感应。
这种特殊的能力,在段萌萌前世其实就有所展现,甚至于在一些直播里,他就表现过好几次自己的不凡。
比如说提前抬手帮人挡下飞来的篮球,或者在过马路时拉着一同拍摄的up主突然加速,穿着小高跟的lo娘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失速的轿车突然自两人身后冲过,又或者在集体旅行途中突然要求停车,声称尿急,然后在车停下来的下一秒,前方发生剧烈的山体滑坡……
前世段萌萌能火气来,除了独特的造型以外,这份“幸运”也功不可没。
当时段萌萌也觉得是幸运,他虽然提前做出了那些近乎预判的举动,但实则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心血来潮一样做出了那些事情,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段萌萌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叫做危险感知。
一开始的那两天,他过得还挺顺心的,和区域频道里焦虑的众人不同,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换了个特殊的地方野营罢了,他虽然天天在网上冒充美娇娥,但到底是个男儿郎,又有野营的经历,想来要活下去并不困难。
他甚至一度不理解区域频道里那些叫苦叫累的人到底在叫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能力升级了的段萌萌被安全区提供的强烈安全感包围着。
甚至产生了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直到他因为好奇踏出了安全区的范围。
一开始还好,只是轻微的针刺般的疼痛,来源也无非是一些小虫小蚁,在它们发动攻击前,段萌萌基本上可以提前避开,又或者是将它们弄死,直到地蜘蛛的突然出现,那强烈的,像是浑身都被针扎一般的疼痛,顿时覆盖了段萌萌的全身,下一秒,他和正慢条斯理地给猎物打包的地蜘蛛打了个照面。
身体比大脑还快一步的拔腿狂奔,没等段萌萌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体缝隙。
地蜘蛛什么时候退去的他不知道,他躲在一处山洞中的高地里背靠着钟乳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脑海中无法抑制地回忆与地蜘蛛相遇的画面:那是在一处阳光刚刚被森林遮蔽的地方,不大的空地上半边明亮,半边黑暗,他就是从那明亮一方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然后对上了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的巨大蜘蛛的眼。
那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后来回忆起来,想起的却是地上那双还没被蜘蛛用蛛丝裹起来的脚。
那双脚上,穿着和他一样的鞋。
来到华夏领地后,被久违的安全感包围着,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样的噩梦。
然而地蜘蛛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安全感,他又开始反反复复做那个中断了好几天的噩梦。
有时是梦见那双脚,有时是梦见自己成了脚的主人,睁开眼,巨大的蜘蛛就挥舞着螯肢迎面而来。
他不否认狮鹫的强大,也不否认巨鹿的强大。
可是人类,如何对付得了如此恐怖的蜘蛛?
他为此惶恐不安,夜不能寐,整个人因此快速地消瘦下去,甚至比在石壁上省吃俭用熬日子时瘦的还厉害。
楚源对此并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时间去关心,他忙着呢,要督促防御工事的修建,要和陆续向这边赶来的巨鹿们沟通——它们是对付蜘蛛的主战力,必须划分好作战地点,便于它们将那些黄斑和红斑蜘蛛吸引过去。
葬蛛岭的地里位置虽然优越,但那是针对不会飞也跳的不怎么高的地蜘蛛而言。
虽然他针对可能出现的黄斑蜘蛛红斑蜘蛛以及自爆蜘蛛,都做了非常多的预设。
但如果能够将危险直接就扼杀在摇篮当中,那肯定是最好的!
与段萌萌的恐惧不同,华夏领地的众多领民,却是战意高傲,战火熊熊。
出现在华夏领地的地蜘蛛,虽然是被段萌萌第一个发现并看到,但实际上看到地蜘蛛的人并不少。
面对那丑陋的巨大怪物,领民们有惊,但没有怕。
得知领主大人要对付的就是这样的怪物以后,反而个个摩拳擦掌。
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去和对方决一死战的模样。
这让段萌萌很是想不明白。
“你们难道就不怕吗?我是说那些蜘蛛……你看到了吗?那蜘蛛有那么大——”
他的眼窝凹陷下去,已经看不到第一天刚来领地时的兴奋,反而十分憔悴。
这才是他断掉在区域频道里更新的原因,刚来华夏领地时区域频道里众人的羡慕和追捧的确让他得意了一段时间,但这种情绪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就被突然出现的地蜘蛛所带来的恐惧淹没,他其实有很多想和区域频道的领主们分享的在华夏领地上的生活,但落笔时却只记得蜘蛛,恐惧与不安占满了他的心神。
他是知道楚源有多么看中这一次和蜘蛛的战斗的,他不想表露出来,让对方觉得自己未战先怯,在拖后腿。
被段萌萌问到的是王英,负责食堂工作的她对这个经常来食堂打工有些女里女气的男人很熟悉。
她手脚麻利地翻弄着手中的食材,这是为不久后将要开启的大战准备的军粮。
领地上缺油少盐,连个铁锅都没有,因此做饭的手段翻来覆去,其实也就是那两种,不是炖,就是煮。
好在楚源有特殊的保鲜手段,她倒也不必非要按照传统军粮的方式制作食物。
只需要将做好的炖肉汤与其他食材充分的混合,制作成能提供大量体力值又方便快速进食的食物就行。
这些食物会被装在一个对半劈开的竹筒里,用一片洗干净的叶子覆盖,一半的竹筒就是一顿饭的分量,两半竹筒扣在一起,用绳子一捆,就是一天的食物,食堂现在要做的,就是制备足够多的这种“竹筒饭”,然后等楚源过来,将其用捆绑包装一个个单独打包——这样有些麻烦,却是想要吃上新鲜食物最好的打包办法。
也不是说战斗时就不做饭了,这主要是未雨绸缪,如果战争烈度一般,按照楚源预设的四班倒安排来看,别说吃饭,洗澡都来得及,但要是届时战争的烈度上去,食堂很有可能供应不及,这些提前预备好的食物,就能发挥出大作用。
单独打包的食物是发到领民手中的,用于应急,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至少能有一口吃的。
除开单独打包的,还会批量打包一部分,作为食堂的储备食物。
如果食堂届时来不及做饭,就会动用这些食材。
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作为食堂负责人的王英忙碌地脚不沾地,听见段萌萌的问话,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看到了,也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它长得吓人,我们就不活了吗?”
段萌萌愣住,他本来是想找一个人和他共情,想着两个人说说话,或许他心中对蜘蛛的恐惧会小一些,却没想到在王英这里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回答,而且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管它是蜘蛛还是鬼蛛,老娘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别想就这么随随便便给我弄没了,它不来还好,它来老娘要让它知道,老娘也是能提枪上阵的!”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她甚至从忙碌的食材制作中抽出空来,抓过一根扶在食堂墙壁上的女武神长矛,矛尖向上,矛杆在下,用力往地上一跺,“看到没?老娘也是练过的!”
段萌萌抹把脸,觉得自己问错了人,王英就是那种彪老娘们儿,他惹她干嘛?
王英不仅向他展现了自己的决心,还将忧心忡忡地段萌萌给训了一顿。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扛不住事儿呢?蜘蛛来又怎么样?咱们有着这么多人呢,难不成还怕了它不成?它再厉害又如何?又不是弄不死它!人被杀,就会死,蜘蛛被杀,一样也会死!要么我们死,要么它们死,反正我是不想死,就只能把它们给弄死,真不知道你叽叽歪歪怕个什么?”
王英的态度不能说代表华夏领地的全部吧,但至少代表了个七七八八。
试图寻找共鸣的段萌萌又问了不少人,发现大家要么是和王英一样,觉得蜘蛛再可怕又如何,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要么就是对楚源这个领主抱有绝对的信心,相信有领主大人在,他们的安危绝对无虞,唯一和他有共鸣的,竟只有楚三十一那个才四岁的女儿。
小女孩萌萌哒地告诉他,“叔叔,害怕蜘蛛不丢人哦,囡囡也怕!”
“我只是想不明白……”段萌萌茫然地坐在地上,“大家怎么都不怕呢?”
他问遍整个领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对即将到来的蜘蛛潮惶恐不安。
四岁的小姑娘学着他的模样坐下,歪着头像是在思考。
“其实大人们也怕的吧……”
她说出了一个段萌萌意料之外的答案。
“怎么会有人不怕蜘蛛呢?
“连我阿妈说她看到蜘蛛都浑身发麻呢!”
“可是。”
她声音清脆。
“叔叔,我们的家就在这里啊,怕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是再害怕,也要守住我们的家啊!”
段萌萌像是被人一锤子敲醒了脑袋。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领地,扫过那些忙忙碌碌的人。
从那一张张严肃的脸庞,从那彼此交身而过却不言语的紧张气氛。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