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月,春风化雨,万物竟发。
云顶山脚,天还未亮,只有两条长街的寻仙镇,就已经热闹起来。
房门打开,一位位或做农人打扮,或做侠客打扮的男女从屋子里走出来,有人肩头扛着铁锄,有人腰间配着长剑,见面便互相打着招呼,并未因彼此的服饰打扮不同,而有所隔阂,街上买早餐的女子似乎比旁人都起的更早一些,正用一双素手揉着面团,旁边架在铁锅上的笼屉当中,冒出的蒸汽似乎将整条长街都笼罩在其中,白烟飘向街尾,钻入一个靠着街边榕树,怀中抱着一根旗杆打瞌睡的稚童鼻中,他闻着味儿,鼻子竟比身体先一步醒来,如小狗般向前嗅闻。
“嘻嘻……”
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李彧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真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正被放在他的鼻子前面,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张口就是一咬,鲜嫩多汁的肉馅顿时与松软可口的包子皮一起被他咬入口中,喜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呀!”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的女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手来,那有人巴掌那么大的一個包子,却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她好气又好笑地将包子扔到李彧的怀里,“神算不神算的不知道,但铁口我算是见到了,刚刚从锅里拿出来的包子,你也不怕烫。”
李彧接过包子,笑眯眯地道了一句“谢谢思雨姐姐”,又将怀中那根裹起来的旗帜展开,用墨笔写着“铁口神断”四个字的旗帜,便在湿漉漉的春风当中被展开,他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看向眼前的女子,“姐姐今儿个来的那么早,可是要算一卦?”
女子一身劲装,打扮的很是干练,虽生得一张圆圆润润的娃娃脸,紧身的衣物下面,却隐隐可见隆起的肌肉,可见其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样甜美可欺,李彧说是看她,目光落定的地方,却是她的头顶,仅一眼扫过,上面的东西就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姓名:丁思雨】
【今日运势:0.9】
那叫丁思雨的女子闻言,排出九个铜子儿来,“今儿个姐姐要进山采药,好好给姐姐看看,若是采到了好东西,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李彧小手在他便携式的小方桌上一拢,那九个铜子儿就被他收到一起,又顺势一丢,便正的反的散落开来,他扫了一眼,又装模作样地在手指上掐算一番,表情严肃地似乎是在测算什么什么之后,才笑眯眯地对丁思雨说道:“思雨姐姐放心去便是,大概率能得偿所愿,就算未能寻得灵药,也定能平安归来。”
“好小子,姐姐就信你一回。”
那女子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掐向他肉嘟嘟的小脸。
李彧仰头向后躲,惊慌失措地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姐姐……”
然而他小小身板,又哪是大姐姐的对手,只能被狠狠地“蹂躏”。
待得女子满意地离开,坐在原地的李彧轻轻地叹一口气,“钱难挣,屎难吃啊……”
丁思雨走后不久,很快又有八人,找上李彧,他都用与对付丁思雨一般的法子,拿他们给的铜钱,假模假样地算了命,实则是通过他们头顶上写着的今日运势,给他们断了吉凶。
今日运势后的数字,凡是大于0的,都是平安归来,大于0.5的,就是得偿所愿,但若是小于0又大于-0.3的,就是小有波折,若是小于-0.3又大于-0.5的,就是今日诸事不宜,若是连-0.5都没有的,就可以说一句“道友今日恐有血光之灾了”,至于直接-1的……
李彧会把钱还回去,劝他该吃吃,该喝喝,万事别忘心里搁。
不过运势-1的倒霉蛋,至今为止,李彧也只在寻仙镇里遇到过一个,那也是他打响神算之名的第一战。那时他刚来寻仙镇,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因年小体弱,做不得重活,只能拿出逃亡路上,在一个老瞎子处学到的骗人本事,凭借着【今日运势】这个作弊器当个假的算命先生。
寻仙镇的众人虽不信他,但看他可怜,却也愿意花上九个铜子儿,来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听一个小娃娃说两句好听话。
说是凭本事吃饭,其实和直接乞讨差不多,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有那么一两个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几天都没人来找他算命,直到镇子里有名的老好人带着自己新组建的狩猎队来找他算命。
队伍里个个运势都在0以上,偏生有个运势-0.9的衰人。
李彧好心劝他,待在家中切莫外出冒险,他却火冒三丈,直道李彧胡说八道,信口雌黄,甚至举拳欲打,若非旁人相阻,李彧这小身板,未必扛得住那沙包大的拳头,但比起生气,李彧更惊讶于他头顶的数字变化:-0.9→-1。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想起老瞎子在教他“算命”时说的话。
那一场狩猎,同去的七个人里,六个都平安而归,只那一人未回。
狩猎队众人谈起,皆是心有余悸,言道大伙儿上山打猎,初时一切顺利,却在回程途中,寻常走惯了的一处地方,不知何时竟有一株草木成妖,那妖植隐藏极好,待众人路过时,大嘴一张,不偏不倚,就将那被李彧断言为倒霉蛋的练气三层修士叼走,随即遁离,众人连一点反应时间也无。
回到镇中,大家仍旧心有余悸,却也开始相信,李彧是真有本事的人。
接待完第九人,将铜子儿都装到怀中的布袋里收好,李彧便开始收摊。
一边收一边对那些似乎还想上前来算卦的人说道:“今天的卦算满了,还请明日再来!”
他算卦有个规矩,一日只算九卦,一卦也只收九个灵币,说是九为极数,过犹不及。
实则纯属扯谈,主要是算卦挣钱太容易,他又没什么修为傍身,挣得太多容易惹人眼红。
镇上包子铺郝娘子卖的灵兽肉包子,他刚刚吃的那种成年人巴掌大的,五灵币一个,稍小一些的,三灵币一个,不过滋味更足,一天八十一灵币的收入,还不到一块灵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有点多,但对于修士来说,那就是蚊子腿,看不上。
回家之前,李彧先寻到在大街上卖包子的郝娘子,将兜里新到手的八十一个铜子儿,换了一张面额五十的灵币,和三张面额十的灵币,这有仙人的地方就是与人间不同,连钱都不一样。
人间用的金银,炼气士们用的却是灵币。
据说灵币的等价物是灵石,一块下品灵石能换的一百块的灵币。
灵币根据面额的大小不同,又有一百,五十和十之分。
至于更小的,则是李彧今天收到的铜子儿,别看这些铜子儿看起来和凡间钱币模样相似,实则大有乾坤,据说是由仙人练成,每一枚上都有特殊的人道气运,绝无仿制的可能。
李彧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将铜子儿换做纸币,更好随身存放。
回到家中,落下门栓,往墙上轻轻一摸,便有光芒从一盏挂在屋子正中间的提灯中放射出来,虽不至于亮如白昼,叫人能看清屋内的景象却是不难:只见那四四方方的屋中,并无床铺桌椅等一应摆设,唯有角落堆着厚厚的一层干草,一头体型庞大的青牛,正静静地卧在上面,听到动静,向李彧投来温柔平静的视线。
【皮肤:青牛】
李彧向着大青牛快走两步,便化作一头小青牛,亲昵地同大青牛蹭了起来。
大青牛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他,李彧也不嫌弃,享受够了和青牛的亲近,这才退后两步,到了墙角的位置,找到地上青砖之间的空隙,又化作一株牛筋草,在那草叶交错之间,赫然放着一个油纸包。
【皮肤:牛筋草】
重新化作人形的李彧将油纸包打开,入目的便是大额的百元灵币,他靠坐在大青牛身旁,用手指点了一下口水,细细的数起来:“一百、两百、三百……三千一百五十,其中五行功花了五百,小云雨诀和小催发术一个花了一千,一个花了一千五,不过这都是值得的,待这两门法术入门,能打的工就又多了几份,灵儿姐姐已经同我说好,待我这两门功法入门,便招我去她家打理灵田。”
他又拍拍大青牛,对他说道:“大青,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了。”
大青用头颅轻轻蹭他,表示并不介意这种辛苦。
李彧便化作牛筋草,将包好的油纸包,又重新放了进去。
家里虽穷,却也遭过恶贼,李彧虽对外自称十岁有三,只是发育不良,才显得个子娇小。
但他那在同龄人之中算得上是“高人一等”的身高,配上那张吃饱喝足后越发白嫩的小脸蛋。
任谁看了也只觉得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可怜可爱,却也可欺。
修士看不上的钱财,在凡人眼中却是一笔巨款,那些普通人连练气一层的修士都不敢欺负,却觉得他这个个头还没成年人腰高的小娃娃,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好在李彧行事谨慎,从不在家中放任何值钱事务,因此虽进了贼人,倒也无甚损失,只丢了一把用来喂牛的青草——大概是被当做什么灵草了。
自外面算完卦回来,数完钱,李彧就牵着大青牛出了门,路上遇到不少人,皆面色和善的与他打着招呼,小神算一日虽只算九卦,可寻仙镇就那么巴掌大一点的地方,稍微有点闲钱的人,几乎都找他问过运势,李彧长得乖,嘴巴又甜,即使是看出了来人运气不好,也只是拧着一张小脸,劝你莫要行险事,明明生活窘迫,却从不做什么化财消灾之事,被问到就连连摆手说自己没学到家,没那个本事,这样一个小神算,谁能不喜欢他呢?
牵着牛出了城,很快就来到一片田坎上,今天租牛的主人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瞧见他来,便递过去一块饼子,“小神算还没吃早餐吧?尝尝我家做的肉饼!”
炼气士们耕地,虽有诸多法术辅助,但能生长灵植的土地,又岂是好操弄的?
因此在灵田上种地的修士,春日开垦期间,除却用法术翻地,还会亲力亲为,深耕一番。
寻仙镇里不是没有牛,只是那些牛乃灵兽,多为御兽的修士所有,除非种植的是价格高昂的灵药,负责雇佣灵牛的价格,不如自己来,大青牛虽非灵兽,但力气不小,而且听话,不像那些雇佣的灵牛,动不动就摆架子,好话说尽,才肯干活,最关键的是,李彧收费低啊!
他不收钱,只要主人家管饭,不仅管他的饭,还有大青牛的,他吃饭不挑,主人家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而大青牛则要吃灵草灵药,当然,说是灵草灵药,其实也不过是一些摘除掉有用部分之后的边角料,对主人家没用,对大青来说却是极好的养料,当然,不只是大青——
李彧在家中化作小青牛时,也会分吃上一部分。
大青随着套上牛轭,与主人家一起下了地,李彧寻到一片树下空地,一屁股在突起的树根上坐下,对着树下那刚刚萌芽的些许杂草,施展起了刚刚学会不久的小云雨术和小催发术。
随着他两道法术的交替使用,那刚刚冒出头来的杂草,很快地长高长绿长密。
而在只有李彧看得到的视界里。
【技能:小云雨决lv0(88/100)】
【技能:小催发术lv0(88/100)】
往上看去,是一整块的个人面板:
【姓名:李彧(今日运势:0.5)】
【寿数:6/31】
【灵魄:1.0(健康成年普通人平均值0.6)】
【体质:0.8(健康成年普通人平均值0.6)】
【根骨:71(金行7,水行29,木行41,火行13,土行10)】
【悟性:1.0(尚算聪慧)】
【福缘:0.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魅力:1.0(小有魅力)】
【功法:五行功-练气一层(8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