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二少夫人和大少爷回来,咱们府里真是乱了套了。”
一大清早,桶丫儿就听见自家爹蹲在屋门口闷声闷气地说了这一句,说完,她爹吸吸溜溜地喝了一口面汤。
她娘没说话,桶丫儿也不吭声,今日大厨房给每家发的都是掺了萝卜叶子的面汤和素白菜的两合面包子,她端着半碗面汤和大半个包子缩在一旁小心地吃着。
包子馅儿味淡,包子皮上都能看见麦麸碎,吃得人嗓子发干,总得用面汤往下送。
她娘从一个瓷碗里拿出了一块咸菜,掰了一块给她爹,余下的收了回去,才对她爹说:“你吃完了就早些进园子去,昨日刘诚在西侧门外守着,正遇着了柳姨娘从外头回来,不过是帮着搬了些东西,可是得了赏呢,那西侧门你也该守着的,怎么偏叫别人得了好处去?”
“哼,你这眼皮子比那老太婆的草鞋窝子还浅,几個肉包子就能整宿惦记?刘诚是个外头来的,得了点儿好处就往上凑,也不想想一,个不知好歹的贱妾,每日里进进出出不成体统,她给的包子能吃么?别说包子了,她给我银子我还嫌脏呢!咱们伯府一百多年的清贵名声,真是让这一窝女的给败坏完了!”
她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四丫觉得,要是他爹手里能有把斧头,都能砍到了柳姨娘的门上去。
寡淡中透着些许烂菜味儿的包子碎从她爹的嘴里喷溅了出来,落在了家里的地上。
她娘赶紧蹲在地上将那些碎渣都捡了,扔到了屋角的鸡笼里。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刘诚昨晚上好歹是让一家子吃了肉包子,你呢?”
“我呢?”桶丫儿他爹把手里的包子和咸菜一起扔进了面汤碗里,“我爷爷给老国公管过院子!别说几个肉包子,我小时候还在老国公的院子里玩儿过呢!那什么香橼、佛手,我都把玩过!”
四丫缩了缩肩膀,捏着嗓子把包子和面汤一并吃了下去。
每隔几日,她爹都是要来过这么一场的,她娘说她爹这是发癫。
有次她娘当面说了,她爹提起门栓把她娘的头打破了,她娘躺了两个月才重新能起身。
她娘本是给夫人们院子里押水车的,因了这件事儿耽误了差事,她爹被管事的打了二十个板子,从前洗恭桶的差事也丢了。
反倒是她娘,因为有管事嬷嬷挂念着,差事到底是保住了,现在每日寅时去打了水送到各位夫人姨娘的院子里,回来的时候天就亮了,正好又把饭领了回来。
只是这饭越来越难吃了。
“娘,我吃饱了,我去等差事了!”
把碗洗了,地擦了,桶丫儿急着出门。
她今年也十三了,前年院子里选了二十个小丫头,去年选了六个,今年就只出人不进人了,像她这样的家生丫头就只能在外头的墙边儿等着些差事,隔个三五日说不定就有了些差事。
“等等。”她娘叫住了她,用手沾了水把她的头发给重新理了理:
“天冷,要是过了中午还没有,就别等了,正好我去送水,你在家里看着弟弟。”
“嗯。”
她薅鸡毛似的给她理顺了头发,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下:
“再把衣裳弄脏了你今儿就别回来了!”
“知道了,娘。”桶丫儿缩着手,连脚指头都乖巧地蜷缩了起来。
到了内院侧门边上,和她一样等差事的人有七八个,多半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也有和她爹娘年纪差不多的。
她家隔壁林家婶子的侄女巧儿也在墙角站着,一看见她连忙挥手让她过来。
“桶丫儿桶丫儿!快来!”
桶丫儿连忙从人缝儿里钻了过去。
两个小丫头都穿得不算厚实,桶丫儿有他娘给她的棉布巾子裹着脖子,巧儿大半细瘦的脖子都无遮无拦地露在外面,她在墙角缩着脖子像个要睡觉的小麻雀。
桶丫儿和她一起当着小麻雀,还把巧儿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短袄里头替她暖着。
今天的天很好,天上瓦蓝瓦蓝的,好像老天爷把之前的阴云都变了雪下了个干净。
只可惜他们这个伯府里的屋檐太大了,巷道又太窄,没几个人能站在光亮地里。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侧门出来,刚刚还或蹲或站的人立刻拥了上去。
就像她家屋角那一窝鸡看见了被她爹从嘴里喷出来的饭渣子。
桶丫儿也要挤上去,却被巧儿拽住了衣服。
“桶丫儿,我跟你说,一会儿有人出来了你就跟着我走。”
巧儿把声音压得极低:“昨夜里我姐姐回来了,说今儿柳姨娘那儿会挑了人进内院子,我姐姐跟梨糖姐姐说好了,到时候叫我进去,你就跟着我。”
进、进内院子?
桶丫儿瞪大了眼睛。
以为桶丫儿是不信,巧儿小心翼翼张开了另一只手。
里面有一块油纸,包着一块儿红豆点心,
吓得桶丫儿立刻给她捂了回去。
“我没有不信!这个好事儿你自己去就是了。”
巧儿的脸上露出了笑:“我一个人害怕。”
桶丫儿心里却忐忑。
巧儿的姐姐勤儿也不过是个院子里听差遣的粗使丫鬟,跟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梨糖姑娘也不过是一点旧年交情,能让巧儿进去已经是欠下了天大的人情,她这顺带种的顺带,又算什么呢?
两人又等了会儿,看着屋檐投下来的影子越来越短。
“巧儿,我娘让我早些回去看我弟弟……”
桶丫儿小声说。
巧儿却还是拽着她。
桶丫儿挣了挣,巧儿被冻红了手因为用劲用的狠已经捏的发白了。
“巧儿?”
“我那天听你爹说,想瞒着你娘把你送给跨院里的兵爷。”
屋檐上无人清扫的积雪被冻结实了,又被太阳晒得化开,哗啦啦从屋檐滑落。
仿佛是砸在了桶丫儿的头上心上。
跨院里住了一位了不得的爷,说是王府世子,带了还带了十几个丫鬟小厮,一百多个兵爷。
夹道里挤挤挨挨住着等差事的下人们,一家人一间屋子都抻着脖子等着东跨院来挑人,没想到第一天就来了四五个兵爷跟着管事的一起来了,挑了七八个姐姐进了院子。
隔天,就抬出来了两具尸体。
管事的说是她们伺候贵人伺候得不好。
那之后,家里有了十五六岁女儿的人家就把门紧闭,不让她们再出来了。
事却没完。
整个伯府都被人封了,连她爹想要出门去跟人赌钱都被人盘问了半个时辰。
渐渐的,住了上百号人的夹道里就生出了很多的是非。
有一天夜里,家里在伯爷院里伺候的小韩管事一家都没了。
天亮了,四五具尸体被人抬了出来,有人还来找她娘去送水洗院子,她娘去了,回来几日都没吃饭。
小韩管事家里从前可体面了,他家的女儿穿着大红的绫裙子,春夏的时候从只有一缕光的夹道里走过去,带的风都是香的。
她爹暗地里说过,小韩管事是想把女儿献给伯爷的,后来伯爷被关了,世子爷当了家,她爹又说小韩管事是要把女儿送给世子爷。
其实桶丫儿知道,她爹说的这些都是没有的事儿。
小韩管事求了世子爷的恩典,萍儿姐姐是要嫁给外面的平民人家。
萍儿姐姐说那是很普通的人家,家里在城外有十几亩地,城里一个小铺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家门口有两棵桃树,开的花好看极了。
谁都知道这样的事是谁做的,只是谁都不敢说,她那个在家里骂院子里姨娘的爹不敢说,每天趾高气扬出来选人办事的管事不敢说,甚至高高的院墙里面的主子们,他们也不敢说。
“那些兵爷,不是好人。”巧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对她说。
桶丫儿慢慢地坐回了墙角。
午时的光从窄窄的屋檐中间洒下来,她的眨了眨眼,热腾腾的眼泪落在地上就成了凉的。
雪水似的。
巧儿死死地拽着她,也小声哽咽着。
“梨糖姑娘,您可是有什么差事吩咐?”院墙里头传来了说话声。
“把门打开。”
几乎是一瞬间,桶丫儿就和巧儿一起站了起来。
侧门开了,巧儿拽着桶丫儿一起蹿到了穿着浅水红色马面裙的女子面前。
“姑娘!您要找人干差事,就找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干!”
自己也像只小麻雀的巧儿死死地把桶丫儿往自己身前推。
“您要是只要一个人,您就找她!她可聪明了!”
两个女孩儿的手像是两根极细的丝线,得缠得再紧些才不会断了。
“你叫什么?”女子微微低头向两个小丫头问话。
“她叫巧儿!”巧儿大声说。
桶丫儿泪流满面。
巧儿没有爹娘的,她姐姐勤儿送出来给她的东西也总是被她的叔伯抢了,她和她姐做梦都想把她给捞进院子里去。
她进去了,她孤零零在外面,再怎么活呢?
“不是。”桶丫儿摇头,“莪不是……”
“巧儿,你淘气,我从前还给过你点心的,怎么会连你样子都不记得?几年不见,倒跟我淘气上了。”
女子的一只手摸了摸巧儿的头,另一只手牵住了桶丫儿。
“就要你们两个吧,跟我来。”
院门在自己身后关上的时候,桶丫儿回头看向自己从小长大的巷道。
院子里可真亮啊。
不仅亮堂,还大。
“我叫梨糖,一贯是在柳姨娘身边伺候的,姨娘要多收几个小丫头,二少夫人已经准了,你们俩以后就在凌波苑伺候。”
两个小丫头跟在梨糖的身后一路弯弯折折,沿着一个池子一路往前走,桶丫儿低着头,连眼睛都是老实的。
终于,梨糖停下了脚步,桶丫儿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进了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四四方方,种了树和花草,太阳照在屋檐的残雪上,亮晶晶的。
一个屋子的门帘掀开,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竹叶纹锦绣袍子的女子,脸又圆又白。
桶丫儿知道自己冒犯了,却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柳姨娘?这也太小了?
就在她要跪下行礼的时候,那女子先说话了:“梨糖姐姐,这个就是你今天去找的小姑娘?她们好小呀!”
桶丫儿庆幸自己的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原来穿得这么好看的也是个丫鬟?
梨糖笑着说:“小包你这半大小丫头怎么有脸说她们小?你去寻两件你从前的旧衣裳给她们。”
小包“哼”了一声:“怎么就要找我的?我的衣裳我还得穿呢!”
梨糖两步走过去,拎住了她的耳朵:“你跟着姨娘出去四个月胖了十多斤,个子长了一寸半,那些衣服哪里还穿得上?赶紧寻来。”
小包嘟嘟囔囔啰啰嗦嗦,走到了桶丫儿和巧儿跟前却是欢喜的。
“三两她们都没跟我回来,有了你们我可算不是最小的了!走走走,我先带你们吃口饭,再找我奶奶给你们洗澡,最后换了衣裳。”
小包还挺有打算呢。
三个人一并往屋后去。
梨糖看着,忍不住笑了。
柳甜杏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自家的大丫鬟笑得止不住。
“梨糖?怎么了?”
“姨娘你看,那像不像是一只胖鸽子领着一只麻雀一只鹌鹑?”
柳甜杏踮着脚歪着身子看过去,“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等小包再把人带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小包的旧衣服也有七八分新,稍有些小毛病也都被她奶奶熨烫缝补得整整齐齐。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柳姨娘,桶丫儿和巧儿连忙跪下磕头,柳甜杏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又问了她们的名字。
“林巧儿挺好听的,不用改,你这个桶丫儿是什么意思?”
桶丫儿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上似的,心里生了怯,可她又不是个真胆小的,到底强撑着脖子把话说囫囵了:
“奴婢早产,我娘生我的时候还在送水,没了办法,就把我生在了送水桶里。”
“哦。”柳甜杏眨眨眼,“我叫甜杏是因为我娘怀我的时候总想吃甜杏,偏生吃不着,白天想夜里想,她偏说她从来不想吃甜杏,是我在想,就给我取名叫甜杏了。你可想换个名字?”
桶丫儿想了想:“奴婢请姨娘赐名。”
柳甜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我可是得好好给你想个好名字。”
一旁的梨糖和小包互相看了一眼,给她们俩起名字的时候,姨娘也是这般说的。
柳甜杏皱着眉,背着手,仿佛一个老学究似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儿,目光依次划过了苹果、冻梨和黄澄澄的柑橘。
接着,她又打开了装了零嘴儿的攒盒,看着里面的核桃、红枣、榧子、桂圆干和桃脯。
“嗯……”
拖腔拉调地,她抓了吧桃脯就抬脚往外走。
梨糖看不下去了,轻声劝:“姨娘,您总不能去真去了厨房给她起名呀。”
呀!被发现啦。
打算去厨房找灵感的柳甜杏手一顿,“嘿嘿”笑了起来。
“我起名怎么会去厨房?”
笑完了,她掀开门帘子,外强中干地昂着头说:“我是出来看……哎呀,屋檐上的雪可真像白米糕。”
梨糖和小包心下一沉,完了完了,这下桶丫儿得改名叫米糕了。
“我小时候少夫人给我吃白米糕,大概也就是你这么大,她哄我背诗写字,写会了就能吃米糕了。”
桶丫儿小心地抬起头,就看见柳姨娘正笑着看自己。
“她教我背的是‘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你就叫春信吧。”
春……信……
得了新名字的女孩儿嘴唇颤抖。
“春信,奴婢,奴婢以后就叫春信。”
“嗯,你姓祝,就叫祝春信。”
说完,柳甜杏自己就先得意了起来:“我就说了我会给你起个极好的名字!哎呀可惜,咱们院子没有梅花,不然就该做个梅花饼来高兴下。”
明明是起名字的事儿怎么又说到了梅花饼?
不过是柳甜杏又馋了罢了。
偏巧,这时候有个丫鬟跑了过来:
“柳姨娘,我们少夫人喊你过去看热闹。”
“看热闹?什么热闹?”
柳甜杏带着自己的丫鬟们走出自己的偏院,就见旁边院子里的夏荷也带着孩子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
她们原本是住在一个院子的,沈娘子回来一看把空的院子划拉了下说那么多空地方就该都住满,两人这才各自有了院子。
“夏荷!姑娘让咱们看热闹,你知道是什么热闹吗?”
“我怎么知道?”
夏荷可不像柳甜杏这般清闲,她自己的一对儿女她得照看,安年年的儿子、崔锦娘的儿子她也得看顾着,说是个人住了一个院子倒像是辟出来了个院子让她专门带孩子。
柳甜杏牵过了安年年的儿子端哥儿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了从前谢凤安住的正院又和苏瑶儿碰上了。
“到底是什么热闹?”
一直到了清风徐门口,柳甜杏探头往里看,就见几个穿着青袍的汉子竟然在里面,围着一个极大的用红绸布裹起来的东西。
“夫人!”看见了“沈时晴”,柳甜杏立刻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
赵肃睿叉着腰瞪着那一大坨东西正在气闷,看见了柳甜杏也没有好声气:
“你看看,我还以为是送来了多金贵的东西,结果是梅树,不能吃不能喝,还费了半天的劲。”
听说是沈三废送了东西过来赵肃睿着实惊喜了一把还以为少说是几千两银子呢,要不就是他用惯了的马鞭、刀枪,结果呢,三棵树!
她居然送了三棵树过来!
一旁,四鼠盯着人把坑挖好,把树埋了进去,他自己挥动着铁锹把土填了回去。
“沈娘子,这梅树是从园子里连着周围的六尺土一并起出来的,一棵朱砂梅,一棵宫粉梅,一棵玉蝶梅,有红有粉有白,您赏梅的时候也不寂寞。”
谁要赏梅啊!
送他两条猪腿不比这玩意儿实惠多了。
赵肃睿挑了下眉梢,问四鼠:“她送这个来干什么?”
干、干什么?那自然是要讨了沈娘子开心啊!
四鼠看看左右,小声说:
“沈娘子,我家主子对您的心意,小的们都看得出来,容小的多嘴,我家主子万金之体,从来都是别人哄他,哪有他哄别人?是真的把您放在了心上,才特意让奴才给您送了梅花过来,这等心意您岂会不知?”
四鼠说着说着,自己先感动了一番皇爷的心意。
赵肃睿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沈三废,她有什么心意?
篡权夺位的心意?
这是来告诉他以后他换回身子的指望没(梅)了?
“您想想,您在察院的时候,我们主子几乎天天过问您的起居,生怕您受了委屈,这等心意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哼,专门请朕吃了顿饭然后告诉朕以后没有肉吃的心意?
让他饿肚子拉肚子再饿肚子再拉肚子的心意?
能在御前伺候,四鼠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只可惜他此时根本顾不上察言观色。
“还有您那旧宅,我们主子还特意让我们替您修缮齐整。”
那是修她自己家!
当然,修完了是朕的。
赵肃睿瞄了一眼远处的树,砍了吧,让四鼠背回去给沈三废当棺材。
“对了!”四鼠突然想起了极要紧的一样,“我们主子还亲手给您做了汤面!这天底下可再没有第二个人想吃汤面就能让我们主子亲自下厨的了!”
他的声音都比之前大了一分。
赵肃睿:“……”
他摸了摸下巴。
汤面确实挺好吃。
罢了,这梅树就留着吧。
“本以为是送来了什么金贵玩意儿,结果是几棵树,你们自己看看吧。”对着柳甜杏她们挥了挥手,赵肃睿有些索然无味地转身。
柳甜杏笑着说:“姑娘,咱们做了梅花饼吃吧!”
梅花饼?
那是什么?
英明神武的昭德帝停下了脚步。
裹着梅树的红绸终于揭下,不少花瓣儿落在了绸缎上,柳甜杏连忙带着人去把干净的花瓣都收了起来。
又是红又是粉又是白,梅花饼做出来一定极好看!
沈娘子面前四鼠也不敢久留,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院门口赔笑的谢麟安。
“大人来喝杯茶?”
“不必了。”离了皇爷的心上人眼前,四鼠也是手握西厂的御前大太监,哪里是谢麟安这等人能请得动的。
“好好伺候着。”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带着人往正门处走,四鼠察觉到有人正在一处院门窥探,他心中一动。
英郡王世子有反意,现在沈娘子却还住在宁安伯府。
“西厂办事,岂容窥探?”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个番子抽出绣春刀扑了过去。
手起刀落,几个穿着英郡王府侍卫服的汉子就被拖了出来。
“英郡王世子的人,竟胆敢窥伺西厂?”
他一摆手,番子们手起刀落,将这几个侍卫的右手尽数砍下。
“英郡王世子,您在英郡王府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到了燕京城,还是老实些好。”
说完,他便带人扬长而去。
一墙之隔,穿着紫貂裘衣的赵勤仰神色阴沉,区区一个阉奴,也敢给他脸色看?
他却不曾想,这只是个开始。
一夜过去,他在燕京城里的暗桩被拔了个七七八八,曾经趁机去沈宅想要杀了施新梅的一伙儿人更是被人连根拔起。
“姑娘,都办妥了。”
下手自然是西厂干的,但是追查这事儿的可不止西厂,闻着图南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赵肃睿看了一眼跳动的灯火。
“杀了咱们家人的那几个,他们的人头挂在赵勤仰的房门口,砍伤了三两的那个,把他两只手剁了,用盐腌了,给英郡王府寄过去。”
说完。
他低头咬了一口梅花饼。
甜滋滋的,女人玩意儿。
他吃完了一个,又拿起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