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之后直通后堂和寝宫,是步婉奕大部分时间的栖身之所。
而这面铜镜,名为祥雷镜,倾注了宗主的神识和真元,只要有人将手掌置于镜上,身处后堂或寝宫的宗主便能感知到。
太玄宗历经千年传承,礼仪法度极为严明。
虽然步婉奕身为宗主待人宽和,但也并不代表弟子们可以肆意妄为。
按照规矩,长老大多数是宗中先辈,功勋显著,面见宗主的时候,可以同席而坐,品茶交谈。
而执事们大多都是为宗门效力多年的干才,既有能力,又有资历,所以在面见宗主的时候,可以跪于雷霆王座之下。
而像他们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在没有召见的情况下,即便提前禀告过某位长老,也没有资格直接见到宗主。
而是只能对着祥雷镜表明自己此行之事,相隔一镜与宗主进行沟通。
见镜后没有反应,韩通心生狐疑,提高几分语调喊道:“化清峰大弟子韩通,有要事求见宗主!”
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祥雷镜上终于闪烁起微弱的光芒,象征着宗主回应了他的求见。
“多谢宗主准许,那弟子便直言了!”
韩通身形跪得无比笔直,不敢有半点怠慢模样,抱拳振声道,“弟子及赵泽源、郭大伟等十三名师弟,并且代表化清峰所有弟子,请求宗主将那方牧尘逐出太玄宗!”
门后似乎陷入一阵沉默,随即祥雷镜上再次闪烁起一阵光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通一见有希望,急忙继续说道:“宗主,根据弟子的监视,整整一个月来,那方牧尘一次也没有出过洞府,简直已经懒惰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并且因为他一人的缘故,导致传功堂主孙长老每日心神不宁,对我们众弟子的求问全都敷衍了事,每日只想着如何帮助方牧尘,甚至连这个月开坛授讲都没有按时举行!”
“如果在这么任由他方牧尘放纵懒散下去,一颗老鼠屎害得满锅腥臊,我们整个化清峰上万弟子都必然心存怨恨,甚至对您都心生不满……”
祥雷镜上仍闪烁着光芒,并且未响起步婉奕的声音。
赵泽源也急忙上前添油加醋道,“没错,而且那方牧尘仰仗着您的器重,恃宠跋扈,非但蔑视化清峰所有师兄,甚至连宗主您都未放在眼里!”
“前几天夜里,我路过他洞府的时候,还听他对他的伴修弟子偷偷讲您的坏话,说您枉为万雷女帝,实则不过是个愚蠢的女流之辈,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叫您往东,您便不会往西……”
赵泽源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他这番话已经格外无礼,甚至已经有些犯上之嫌。
但是,步婉奕却仍未发怒现身,甚至祥雷镜上的光芒仍平稳安和,表明她的情绪没有丝毫波澜。
其他几名弟子见状,顿时也都一个个心里有了胆气,纷纷上前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宗主,那方牧尘还仰仗着得到了您的宗主令,将执事和长老们视作奴仆一般,还逼迫其他几位峰主大人给他下跪磕头!”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家伙还以执事的身份,每夜都召集容貌漂亮的外门女弟子到他的洞府去,供他玩弄享乐,简直是衣冠禽兽,丧尽天良!”
“这般泯灭人性的畜生,宗主不仅要将他赶出化清峰,还应当收回他的执事之职,废了他的修为和四肢,甚至取他性命也不为过!”
韩通等十几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已经不仅仅是添油加醋的地步。
在他们的嘴里,方牧尘简直成了个混世魔王,在整个化清峰兴风作浪,人人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众人义正言辞,阐述着方鼎一条条罪状,说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沉默下来,却仍然一个个意犹未尽。
似乎方牧尘的罪责之深,已经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凭言语已经都不足以描述其恶!
祥雷镜上的光芒这时才逐渐减弱,并且很快便平息消失。
正当韩通等人一个个满心自信,成竹在胸之际,天际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牧尘,你醒着吧?”
众弟子瞬间浑身一震,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这个清脆悦耳,冷若冰霜的女声,自然属于宗主步婉奕的传音之术无疑。
但是,她为何要呼唤方牧尘的名字?
她不是一直都在祥雷镜后,倾听着他们阐述方牧尘的罪责吗……
“我知道你没有睡!”
步婉奕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不要故意装没听到!”
在她一声声催促下,祥雷镜后的小门缓缓打开。
方牧尘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慵懒地问道,“我的宗主大人,这么聒噪做什么。”
“你不是说好,一个月的时间内都不打扰我吗?”
见到方牧尘的一刹那,韩通等人脸色骤变,两腿一阵瘫软,直接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祥雷镜的门后,不是宗主的内堂和寝宫吗?
为什么这个方牧尘,会如此大摇大摆地从寝宫走出来?
那他们刚刚的一番话,岂不都被这小子听个一清二楚?!
难道,方才祥雷镜上闪烁的光芒,并不是宗主在回应他们,而是……
韩通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烂泥似的瘫坐地上,面如死灰般绝望。
好在,步婉奕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似的,一本正经说道,“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按照约定我可以主动联系你!”
“你赶快到密室来一趟,我有一些修行方面的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赵泽源等人都不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宗主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万雷女帝,普天之下屈指可数的心劫境强者,并且随时准备向飞仙境发起冲击。
她有修行方面的问题,想要向方牧尘请教?
这小子不是不久之前,才刚刚突破伏虎境吗?!
赵泽源哆嗦着抬起头,小心翼翼将目光投向方牧尘,不由浑身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