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偏殿的路上，方牧尘本在和苏月盈和孟少辰商量动手时间。
忽然他余光不经意一瞥，注意到下方有一道人影，穿梭于阴翳树丛之中。
虽然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看清楚容貌。
但是从其身法和穿着来看，正是秦梦柔！
“这个丫头，深更半夜地要跑去哪里？”
方牧尘自言自语地嘀咕，心中有些担忧。
“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到那边去看看。”
随即他不顾苏月盈和孟少辰询问，立刻调转浮云方向，直奔秦梦柔的步伐追去。
孟龙国皇宫以北，是一座祠堂陵园。
但凡立下过卓著功勋的文武将帅，死后皆可葬在这座烈陵之中。
并且将其名讳、生卒、功绩，皆雕刻在神牌之上，供奉于祠堂之中，享受后人万世香火。
而在烈陵后方，则是一座高高的荒山。
漫山遍野皆是孤零零的坟头，密密麻麻、杂草凌乱，如若一座乱坟岗。
这些坟碑，大多属于那些一辈子籍籍无名，却牺牲在战场上的兵丁、伍长。
亦或是一些虽然有些功绩，却不足以入祠传世的民间散士。
此时此刻，秦梦柔跪在山脚下一座碑前。
周围的坟头皆杂草丛生，荒凉一片。
唯独这座坟碑，周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坟前还供奉着新鲜果品。
每隔三五日，秦梦柔便会来这里清理打扫，更换贡品。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她父亲秦冲的墓。
“爹，女儿又来看你了。”
秦梦柔在坟前土壤中倒下三杯水酒，又焚了三炷好香。
“这些年来，女儿为了给您报仇雪恨，勤练剑法，昼夜苦修。”
“现如今，我已顺利突破至丹清境，并且剑法方面也小有成就。”
“虽然胜算极为渺茫，但我已经等待不及。”
“现如今昔日残害您的阉贼虽已不知所踪，但他的后人却仍独霸朝纲，权倾朝野。”
“女儿为了给您报仇，也为了天下苍生，誓要除掉此贼！”
“当然，不论是成是败，三日之后，女儿都会赴九泉之下，与父亲重逢。”
说着，秦梦柔眼神蒙上一层水雾，在坟前连磕三个头。
恰好此时，三炷香已经焚尽，化作香灰随风飘散。
秦梦柔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正好看到方牧尘站在她的身后，正面带笑容看着她。
“方……方执事？”
秦梦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抹了抹眼泪，故作镇定问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这小丫头，涨能耐了啊。”
方牧尘不紧不慢走上前，淡淡道，“就凭这点本事，还想去杀马.万山？”
“是你觉得自己太强，还是觉得那马.万山是个白痴？”
“我知道我本领低微，难堪大任。”
秦梦柔面露窘迫之色，咬着牙说道，“但是，我别无选择！”
“这几日夜里，我经常梦见我的父亲，托梦于我让我为他报仇。”
“即便拼上我这条命，与马贼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同归于尽”
方牧尘忍不住嗤鼻一笑，“大姐，别笑死个人了。”
“凭你这点本事，连擦破他点皮都做不到，信不？”
“你……别太小看我了！”
秦梦柔顿时无比恼怒，从腰间抽出佩剑，刺向方牧尘的胸口。
然而，方牧尘就这么站原地一动未动，只淡淡吟念法诀。
一道无形的真气迸射开来，直接将剑给震飞出去。
既没有施展天生神通，也没有使用任何法门。
就只是单纯的，魂宫境七重对丹清境一重的境界碾压而已。
“为什么……”
秦梦柔捂着有些红肿的手腕，眼眶蒙上一层水雾。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拼命努力，却还是如此弱小。”
“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为我父亲报仇……”
方牧尘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说实话，你只是个民间散修，而非仙宗弟子。”
“能在灵力稀缺微薄的凡界，凭自己的努力达到丹清境，已经非常了不起。”
“但这世界上有些事，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做到。”
“我相信你父亲秦冲，也绝不想看到你为了给他报仇，而步了他的后尘，也死在阉贼的手中吧？”
秦梦柔擦了擦眼泪，愣愣点了点头。
然而随即她便猛地反应过来，愕然道，“你……你怎么认识我父亲？”
“你怎会知道，我父亲是死在阉贼的手中？！”
五十年前，谋反乱兵攻破国都，父亲为保护黎民百姓而战死沙场。
但是，秦梦柔虽然知道并确信这件事的发生。
却不知受了了什么刺激或碰撞，导致那段记忆就仿佛被整个切除了一般，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和经历。
先前那个梦境，她已经做过无数次。
但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结果。
或在乱兵的追杀下仓皇逃跑，或被贼子凌辱玷污。
或是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却当着父亲的面，被阉贼剥骨抽筋，险些丧命。
唯有最后一次，方牧尘在梦中现身那一次，是相对来说最好的结果。
同时也是那次过后，自己解开了心结，顺利突破至丹清境。
并且此后，也再也没梦到那一段梦魇般的回忆。
难道……最后的那段梦境，就是自己缺失的那一段记忆？
当年就是方执事，如神兵天降般现身，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带自己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我为什么认识你父亲，你就不必多问了。”
方牧尘淡笑着说道，“不过，有一样东西我一直想交给你。”
“今日正好带在身上，总算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他从储魂戒中取出一部自己亲手誊抄的卷轴。
秦梦柔面露疑惑，将卷轴打开定睛一看，顿时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这是我们秦家祖传的《秦王剑法》？！”
“方执事，这本剑法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方牧尘耸耸肩道，“这个，你也不必多问。”
“《秦王剑法》是你秦家家传之物，理所应当由你继续，一代代薪火相传下去。”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尽管来问我，我会负责教会你之后再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