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一阶段的工作结束,高源也没能等来所谓的红妖。
把蒸汽核心的外壳装回去,打着哈欠去洗了个澡,就关灯睡下。
高源睡的很熟,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轻声的打着鼾。而就在此时,一根纤细的铁丝从外面勾住了修配站侧身的窗户。
...
为了防盗,整个黑猫修配站都做了特殊的处理。正门处的双重门禁暂且不谈,店内全部窗户都替换成了昂贵的防弹窗。
锁扣用的是弹簧式栓锁,正常情况下从外部绝对不可能打得开!
抛开这一切,即使这窗子被打开了也没用。整个窗子的内部被铁栏杆截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就算是侏儒,也不可能从这里通过!
...
当初向高源推荐防盗窗的商人是这么说的。
...
这些奸商果然都不靠谱...
黑夜之中,阿十的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
插销弹簧缓慢回弹的声音不算大,不可能惊醒一个熟睡的人。
但却会惊醒熟睡的猫。
瞳孔在黑暗中慢慢放大,直到可以吸纳充足的光线,阿十嘴角微微翘了翘,但可惜,猫的生理构造不足以他露出太猎奇的的表情。
约莫十几秒后,阿十听到了有人轻轻落地的声音。
“...有点意思,那窗户我在外面都不会开——如果学会了的话,以后出去遛弯我就可以不用走门了!”
轻轻喵了一声把高源惊醒。虽然阿十相信高源会在侵入者接近他十步左右的地方醒来,但那样风险太大。
只要侵入者拿着一把手抢,枪法又不算太糟糕的话,这十步就会是一道生或死的分界线。
潜入进来了??
睁开眼睛几秒后高源就脱离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把被子做了一个简单的伪装,然后靠着墙面借力,轻轻翻到正上方用作支撑的钢梁上。
如此昏暗的环境中,潜入者一定会下意识的觉得高源还窝在被子里熟睡。而只要他稍微的放松警惕,在头顶居高临下的高源就有把握一瞬间制服对方!
脚步声由远及近,布料和地板摩擦产生的“唦唦”声若有若无。
正常人走路那会是这种声音,就算是极力减缓步幅也免不了布料之间拉扯和实体碰撞产生的噪声。
经过专业训练的潜行者?
藏匿在钢梁上的高源皱了皱眉,一把匕首滑至手中。
必要时可以选择一击必杀,如果对方是专业的,那花时间纠缠绝对不是可取之策!
“来了!”
上满了润滑油的房间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打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
黑色的紧身夜行衣,脚底用厚厚的软质布料裹着。左手抓着一个手掌型的模具,腰侧则是挂着个小号的无味漆盒。
看着这个人影用小刷子把手掌模具涂上红漆,四处打量着仿佛在考虑把手印按在哪一般,高源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
就这?!
就这?!
给邬超吓成那样的红妖就这?!
一个擅长潜入和潜行的小孩,拎着罐油漆到处乱涂乱画居然能搞出那么“诡异”的都市传说。
但想想也是。
小孩的行动非常熟练,动作轻快的按下几个红手印之后再次拿着刷子在模具上刷了两下。
如果高源没醒,如果没有阿十。那明天一早高源要面对的就会是满墙突兀出现的“血手印”!
能把潜入做到这个地步,就意味着同样能够在你熟睡时抹了你的脖子!
只要连续几天,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就会把人压垮。紧张,焦虑,失眠...久而久之又会开始自我恐吓,把事情朝着灵异的方向瞎想...
小伙子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握紧匕首,确认没有后续的同伙之后,高源刷的从梁上跃下——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屋就没法住人了!
巨大的动作幅度和声响让侵入者吓了一大跳,而只回头的功夫高源就已经突进到了他的身边,用匕首架住了他的脖子。
阿十把灯打开,充足的光线让高源眯了眯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高源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这孩子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比烂尾巷狐狸手下的那一批还要小!
而且看上去有点面熟...
“等会,你不是上午被鬣狗打了一顿的那个吗?”
被匕首架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出身烂尾巷的人,从小就知道什么是死亡,当然也从小就畏惧着死亡。
被割了咽喉的人会多么痛苦的挣扎,会过多久才死去....想起那一张张泛青的脸,一股难闻的味道扩散开来。
“靠,吓尿了?”
高源嘴角抽了一下,双眼紧紧的盯着“红妖”的眼睛,看着那瞳孔深处映照出的恐惧。
红妖是抓住了,但后续的处理反倒成了麻烦。
如果红妖是个成年的汉子,或者是一个女人,高源都不会纠结。
成年人已经建立好了自身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那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对这样的人高源不会有一丁点的怜悯。
但是孩子,六七岁的孩子。
伸手探了探红妖身上携带的物品:两根用来撬锁的铁丝,漆罐,手掌模具,还有32块钱的纸币。
这就是全部了。
确认这孩子没什么威胁之后,高源退后了两步收起了匕首。他要问一些问题,确认一些事,然后再决定如何做出最后的处置。
“名字?”
“红...红妖。”
匕首离开咽喉,这孩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声音还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而颤抖。
“我听过你的名字,作为一个都市传说,宛如一个不存在的幽灵般散播着恐惧...就算那些小道消息只有一半是真的,现在也已经有三个人因你而死。”
高源的声音平缓,但听在红妖的耳里却像是临终的判词。
生怕死亡来临的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但,但是。我只是在他们的家里按下了手印而已,其他的,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六七岁的孩子,还没有房间里一把靠背椅子高。也只有这样的身材体型才有可能穿过那种格子窗栏。
瘦弱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无力。毫无血色的脸庞与那身黑色的夜行衣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八壹中文網
“..我,我没杀过人,不要,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工具人。
这三个字来形容红妖再合适不过了。
所谓的红妖只不过是鬣狗手下的一批工具——有关红妖的都市传说几年前就有了,而那一个红妖显然不可能是眼前的小孩。
被抓到,被杀死,或者年龄增长后体型不再合适。
这些时候就会有新的孩子被拿出来,包装成为新的“红妖”。
孩子有错吗?当然有。但罪不至死。
就像红妖说的,他们只是为了活着,为了兜里那微不足道的32块钱,潜进别人家里印些手印罢了。
该死的世道...
高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声,
“我想到要怎么处置你了。”
红妖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