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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崇平帝:昨晚不知怎么着睡着了……(1 / 1)

夜色已深,宫殿中诸殿宇的廊檐之下,已经点起了灯笼,一只只朱红灯笼随风摇晃,与朱漆门框交相辉映,在玉阶上洒落下圈圈光影,

坤宁宫中——

崇平帝也在宋皇后、端容贵妃的侍奉下,一起用着晚膳。

“戴权,卫国公出征了吗?”崇平帝放下一双碗筷,忽而问道。

“陛下,京营还在准备粮秣辎重,说是出征就在明日。”戴权躬身一礼,小心翼翼说道。

崇平帝疑惑道:“军情急如星火,上次在河南乱时,子钰就领兵前往,中间似乎并未耽搁,即刻出兵。”

戴权面色微顿,小心翼翼说道:“卫国公说,这次六万京营骑军起码要准备粮秣,并提及这次倒不同于河南那次。”

宋皇后妍美玉容恬静明丽,抿了抿樱唇,柔声道:“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兵马人喂马嚼,怎么也需要准备一些干粮的。”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梓潼说的也是,先前河南乱时与现在也有不同,那时,乱局陡起,现在大汉军威扬于四方,中枢安若磐石。”

那时候的大汉正是虚弱的不行,如同火焰乍起,骤起之时,需要迅速扑灭。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放宽心就是,子钰用兵的能耐,是罕有人能及的。”

崇平帝微微颔首了下,低声说道:“梓潼说的也是,倒是朕关心则乱了,如今山东大乱,又是起于屯政,只怕京中会借机攻讦整饬军务,乃至引起其他地方卫所效仿。”

子钰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整个崇平十六年几乎每次发生战事,不管是从北疆到西北,还是再到海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实,这也是让这位天子,心底每次回想起来,潜意识中都为之忌惮不已的缘故。

宋皇后美眸盈盈如水,柔声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歇着吧。”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朕这会儿也有些累了。”

说着,宋皇后搀扶着崇平帝向着寝殿而去。

寝殿之中,灯火橘黄如水,映照在一面锦绣屏风上,其上大团芙蓉花瓣,妖艳丰媚。

崇平帝此刻如往常一般饮了杯参茶,坐在床榻上,说道:“梓潼,将子钰最新写的三国话本拿过来给朕看看?”

这位帝王闲暇时候,同样翻阅三国话本解闷儿,或者说对其上的计策看的津津有味。

宋皇后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再看书就有些坏眼睛了。”

崇平帝低声说道:“无妨,只是看一会儿。”

宋皇后也不好再劝,拿起一册蓝色封皮书籍,翻阅过去。

崇平帝片刻之后,在宋皇后的等待中,叹了一口气,道:“苍天何薄于朕。”

正是新政大举,如火如荼之时,山东却出了这样的乱子,无疑给新政蒙上了一层厚厚阴影。

宋皇后凑近而坐,拉过崇平帝的胳膊,轻声道:“陛下,歇着罢。”

毕竟是近二十年的老夫老妻,崇平帝愣怔半晌,就已知了宋皇后之意,摆了摆手,说道:“朕今天有些累了。”

宋皇后妍丽明媚的脸蛋儿,就有些羞臊不已,颤声道:“陛下,臣妾是想着陛下为国事操劳,心头忧虑,就想着……”

但片刻之后,丽人芳心却生出一股怨怼,她才不到四十岁,却跟守了活寡一样,她有错吗?

“朕看会书,梓潼早些睡吧。”崇平帝拿起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语气中似是有些不耐。

都到什么时候了,山东军情急如星火,竟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崇平帝就这样拿着书册,不多一会儿,只觉一股困顿倦意袭来。

就在这时,只闻到鼻翼之下浮起的馥郁香气,以及熟悉的呼唤:“陛下。”

而方才宋皇后与崇平帝的对话,无疑也留了一丝埋伏。

宋皇后转眸看向那昏睡过去的中年帝王,芳心深处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大一会儿……

宋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会儿倦意袭来,也盖过锦被沉沉睡去。

……

……

翌日,清晨时分,东方天穹上,一轮火红大日升起,映照得整个天空满是橘黄光晕。

崇平帝很早就起得床来,揉了揉略有几许发酸的脖颈,一时间竟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提不起劲,转眸看向躺在一旁睡颜酡红的丽人。

崇平帝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

昨晚不知怎么着睡着了,许是梓潼……

他这二年是有些冷落梓潼了。

崇平帝面色不由恍惚了下,倒也懒得怪罪宋皇后,而是起得身来,披衣而起,只是鼻翼动了动,似是捕捉到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皱了皱眉,旋即出了宋皇后的寝殿。

待崇平帝离去之后,原本正在床上假寐的丽人,也缓缓睁开睫毛弯弯的美眸,然后掀开一方刺绣的芙蓉花的锦被,而洁白如雪的香肩裸露在空气中。

道道金色晨曦照耀在刀枪上,反射着刺眼光芒,而京营骑军则是打着一面面火红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整装待发。

而在京中文武群臣的瞩目下,贾珩率领一众京营骑军出了城门,直奔山东而去,后续的粮秣辎重则是由军机处行文山西、河南、河北各地供应。

“大军听令,开拔!”贾珩回头看了一眼神京城头,似是目光穿过重重烟云,落在宁荣两府的一张张甜美、明艳的笑靥上,而后,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潇,沉声说道。

伴随着阵阵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响起,铁骑在官道上掀起滚滚尘土,向着东方大日升起的地方浩浩荡荡而去。

崇平十七年四月下旬,卫国公贾珩在京中盘桓不久,因山东卫所兵乱,领兵前往山东。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离济宁府卫发生叛乱已经过了半月许久。

而就在时隔半月之后,济南府城——

城头之上刺绣着一面“汉”字旗帜随风猎猎作响,一队队内着火红号服,外间披甲的兵丁在城墙头上严阵以待。

而山东巡抚赵启眺望着城外围拢而来的乱军士卒,儒雅、白净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慌乱,担忧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就是几天前,山东巡抚赵启收到楚王陈钦的六百里急递,提及济宁卫所兵马造反,而后就在几天之后,如泰昌府、武定府先后陆续传来发生卫所军将攻袭府城的消息。

这会儿,山东布政使彭秉愚行至近前,面容同样有着慌乱之色,道:“中丞大人,快马已经向神京城去了,想来驰援兵马不久就会来到。”

赵启定了定神,问道:“泰昌府、武定府局势如何?”

彭秉愚皱了皱眉,说道:“赵大人,情况可能有些不大妙,楚王的探马递送过来,提及泰昌府和武定府两地,两地卫所火并之后,占了两座府城,泰昌、武定两地已经沦陷于贼寇之手。”

赵启叹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一个山东卫所,如何都成了反贼的盘踞之地?处处都是反贼?”

布政使彭秉愚道:“听说这些卫所军将打出的旗号是,朝廷苛虐屯田士卒,清查田亩,不给军将活路。”

赵启面色愤愤说道:“一派胡言!彼等贪占粮田,豢养私兵,如今朝廷清查,彼等竟敢执兵对抗天军,倒打一耙,实在可恨!”

就在这时,抚标营的营将孙可立近前,其人身形魁梧,国字脸,抱拳说道:“中丞,应该是白莲妖人蛊惑了卫所兵将,这些妖人渗透至地方卫所兵将,刚一起事,四处皆是乱军内应。”

赵启眉头紧皱,低声道:“城中会不会有白莲妖人?孙将军,你去带人仔细侦查城中奸细。”

孙可立抱拳应是,只是垂眸之间,目中似是现出一道狡黠光芒。

而此刻,下方朝着济南府城围拢而来的兵丁,豪格与陈渊正并辔而行,目光冷冷眺望着远处的济南府城。

豪格虽是生着一只独臂,但那张雄阔、刚毅面容上,重又现出一副意气风发之态,对着一旁的陈渊道:“这济南府城中可有内应?”

这几天的开局可谓梦幻至极,不少卫所的军将兵丁,纷纷起兵响应豪格。

陈渊道:“济南府城内更是经营已久,内应不少,王爷就等好了吧。”

山东这一块儿地界就是父王留给他的起家之地。

不远处,还有一伙儿衣甲明显区别于陈渊身后卫所兵丁号服的马队,队列倒是颇见严整,甚至还隐隐在官军卫所兵马之上。

为首之人骑在马匹上,正是李延庆在一旁看着几人,暗暗皱眉,一旁的短须马面大汉,乃是李延庆的把兄弟项金安,说道:“兄长,这女真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在女真越关劫掠之时,山东的本地乡亲也曾经历到东虏的劫掠烧杀,对女真人颇有仇视。

李延庆沉吟片刻,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大汉无道,哪怕是女真人,只要能够帮助推翻汉廷,我们也与他们联合。”

自从河南之乱以后,两年时间倏然而去,岁月似乎不曾在李延庆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李延庆说完,看向在夕阳照耀下的济南府城,说道:“让兄弟们准备好,破城之后,先占了官库。”

就在几人说话之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济南府城中的官兵则是在城头上来回警戒。

而此刻的巡抚衙门,官厅之中——

山东巡抚赵启坐在条案之后,正在召集着衙中的诸兵将叙话,此刻厅堂中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除却山东巡抚衙门的一众官员,济南府知府、按察使司、布政使司的官员也都纷纷在坐。

这显然是一场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这时,济南卫指挥使齐应符是一個身形稍高,面皮黝黑的青年,拱手道:“中丞大人,城中兵马尽数点齐,已上了城池,持械守卫。”

济南府作为省府所在,其内驻扎了不少卫所兵马。

赵启板起脸来,沉声道:“要仔细一些,谨防歹人内应攻城。”

现在济南府中根本没有大将可托大事,只能让这些不知名的将校镇守城池了。

这朝廷的兵马还要多久才能到?

卫国公一向用兵如神,现在倒是根本见不到人影,这可如何是好?

济南城破,他这个巡抚有守土安民之责,多半是要殉国的。

“诸位,如今已经到了围城,据斥候来报,围攻济南府城的大约有三四万人,我们济南城中也不过一万多兵马,加上丁壮,也不过两万。”赵启说道。

这时,在济南卫身后的一个将校,年岁二十六七岁左右,紫红脸膛,浓眉大眼,拱手道:“中丞大人,东平郡王的小王爷在登莱府,如果领兵驰援,只要我们再坚持两天,应该就能赶到。”

赵启闻听此言,心头微惊,问道:“这位将军为何如此言之凿凿?”

那青年将校说道:“在五天前,末将已经先一步寻到驻济南的锦衣府卫所,让其以军情急递递送给登莱水师,纵然水师弃舟登岸需要时间,但如此之久的时间,也该会有兵马疾驰过来。”

这时,见赵启脸上似乎现出思索之色,抚标营营将孙可立目中一急,说道:“你这厮,品阶不过五品,也敢在衙堂大言不惭!”

赵启闻言,皱了皱眉,喝道:“孙将军不得无礼。”

说着,目光期待地看向那青年将军,问道:“这位将军现在忝居何职?”

“回中丞大人,末将济南府卫佥事张岱。”那将校拱手说道。

一卫佥事,虽然也是卫所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三品官员满地走的济南府,还真没有被巡抚赵启记住的资格。

赵启目光现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道:“张佥事,以你之见,这济南府城如何布防?才算稳妥一些?如今大军压境,你我同舟共济,张佥事可畅所欲言?”

这青年将校谈吐条理清晰,想来是智谋之士,如今一个不好就是玉石俱焚的城破下场,不妨问计。

“大人,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有何良策?”这时,赵启的抚标营营将孙可立,目中现出一抹焦急,开口说道。

过了今晚,就要接应城外的兵马进城,眼前众人皆成死人而已!可不要在此节外生枝!

赵启却心生厌恶,面色渐渐一冷,厉声道:“本官在问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来人!”

“在。”四方执刀警戒的军卒慨然应诺,大喝一声,越众而出,向着孙可立围拢而去,一下子按住其人肩头。

赵启神情冷肃,沉声说道:“来人,即刻将孙可立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押入大牢!”

所谓封疆大吏,积威已久,此刻勃然大怒,一下子厅堂中众官员,都是心头一凛。

甚至,赵启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孙可立是奸细,但只是因为疆臣的威严被连连冒犯,就隐隐察觉出不对,直接不由分说,当堂拿下。

“是。”几个差役近前将孙可立的胳膊按住。

孙可立心头大急,剧烈挣扎着,急声道:“中丞大人,小的对中丞一片赤诚,可鉴日月……”

“桀骜不驯,再加二十大板!”赵启这会儿,面色淡漠,冷声说道。

不多时,还是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差役押着挣扎的孙可立出了衙堂,没有多久,就是打板子的声音响起。

这会儿,那在衙堂中立身的指挥佥事张岱抬起头来,浓眉之下的虎眸中目光咄咄,拱手道:“中丞,济南府城虽然兵少,但未必没有,但城中也有不少人受白莲教蛊惑,乃至抚标营也有相关军将与白莲教暗通款曲。”

赵启似乎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结合方才孙可立被叉出去,问道:“张佥事的意思是?方才的……”

说着,心头一惊,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沉不定起来。

“中丞大人,未必没有可能。”张岱面色微顿,开口道。

赵启眉头皱起,面上现出思索,目光狐疑地看向那张岱,道:“张佥事,如何排查城中奸细?”

其实,既然是城中有奸细,那眼前中人也有可能是奸细。

张岱拱手道:“末将以为,城内布防主力,应以抚标营与济南府卫、以及提督衙门兵马三方兵将分离混编,以之互相监视,使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再加之以锦衣府统帅济南府差役、丁壮巡弋,凡有警处,即刻支援,此刻唯恐有变,更要将抚标营调离城门。”

此刻的济南府城中的所有兵马力量,大致也就是这些,大约也就是一两万人,能够临时想出这般制衡之策,显然是智谋之士。

赵启闻言,眼前一亮,思量其计,沉声说道:“张佥事所言不错,来人,就依其言。”

而厅堂中的其他山东官员,如山东布政使彭秉愚、按察使向衡,脸上也有些惊讶之意。

暗道,真是好计策,多方互相编混监视,这样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纵然想要暗中打开城门,因为手下兵丁可能不熟,还有监视的兵丁,一时间难以分辨。

等过了三五日,那时候登莱卫的水师也就驰援过来。

张岱道:“赵大人,不仅是城中诸位大人的家丁,也当编练城伙,协助上城防守,此外,末将建言巡抚大人开藩府两库,对检举白莲妖人者,不论济南府城丁壮百姓,杀贼寇可得赏银五两。”

赵启点了点头,沉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佥事所言不差,一旦城破之后,这些都沦为资敌之物。”

直到此刻,赵启豁然开朗。

或者说,这位文官出身的巡抚原本没有经历过大军围城的阵仗,先前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得了建议,恍若得了主心骨儿。

转眸看向一旁的布政使彭秉愚,沉声道:“彭大人,你就按张佥事所言而定。”

彭秉愚此刻心神也不由一振,低声道:“是,中丞大人。”

此刻,有了应对敌寇的策略,一众官吏的积极性也就被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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