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丞岸伸手阻止路千宁,“现在他的情况并不好,你还是别去打扰他……”
“姜丞岸。”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略略有些低,却给人一种说不出地威慑感,“你再阻止我,我们以后都不是朋友了!”
姜丞岸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南拉到一边,“给他们点时间吧。”
看着一步步走向周北竞地路千宁,姜丞岸眼眶通红,长叹一口气。
路千宁跟在周北竞身后,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点点往前挪,看着他不受控制的腿做出滑稽甚至有些搞笑地动作,和之前高高在上地周北竞形成鲜明地对比。
可她丝毫没有想嘲笑的冲动,甚至感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
因为那些伤痕让他活下来。
大概五十分钟之中,他回到了病房中,路千宁也跟着走了进去。
或许是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周北竞回头看了一眼。
但是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很是漠然,只是淡淡地扫过路千宁之后,就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路千宁曾经无数次经历过,和周北竞同处一室,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境地,却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般手足无措。
她慢慢走近,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却不知道此时她脸上的笑很是怪异。
“我看到了你寻亲的视频,想帮帮你,你记得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此时她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可是周北竞别说搭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
好似方才的锻炼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已经累得睡着了。
路千宁也没有打扰他,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
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一般地在脑海里闪现,甜蜜的,悲伤的,痛苦的,欣喜的……所有的一切都最后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一种情绪——
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希望。
不知不觉,路千宁就站在病房里站了一个下午。
从正午阳光正烈,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真的睡着了。
“千宁,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最后还是姜丞岸忍不住了,过来劝说,“就算你不相信我,身体总是自己的。再说你已经找到他了,还担心他跑了吗?”
确实不怕他跑了。
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路千宁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周北竞身上离开,转身离开了病房。
随着门轻轻的一声响,一下午都没有反应的周北竞缓缓睁开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眼神里是最深层的绝望,他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看一看她的背影。
却手臂一软重新跌回床上,身形狼狈。
他盯着自己失去知觉的手,目光隐忍着汹涌的情绪。
良久,他艰难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曾经富有磁性的声音,此时也变得迟缓低哑。
……
路千宁回到酒店,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开始打电话。
“张文博,你立即联系各方面最权威的大夫,让他们立即赶到海城,我要给周北竞做最全面的检查。”
“找到周总了?”
张文博兴奋的声音传过来,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参与姜丞岸他们隐瞒找到周北竞的消息。
如果张文博都参与其中,路千宁不确定自己还能相信谁。
“是,找到了。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不好,你立即安排,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赶过来。”
挂断电话,姜丞岸的声音立即响起,“海城医院的医疗技术是不错的,我们已经安排医生给北竞做了全面的检查。”
“我现在不相信你们。”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一双眼睛也极其锐利。
下意识的,姜丞岸想解释什么。
路千宁微微摆手,打断了姜丞岸的解释,“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有精力纠缠你们欺骗我的原因。现在就是你们确实骗了我,关于你们提供给我的消息,我不确定是真是假,我要自己查。”
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明白的,无论是姜丞岸还是顾南,都不可能背叛周北竞。
至于为什么要瞒着她,她不想深思,也没有精力。
在周北竞失踪的三个月里,她不断复盘周北竞去临市的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可她无论想了多少次,都找不到问题所在。
到底是怎样的缘由,让他拼着永远离开她和跑跑,而不是留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
……
第二天,路千宁在机场接到张文博安排来的医生团队,径直前往海城医院。
病房门大敞四开,里面几个小护士正在收拾东西。
空空如也的病床,顿时让路千宁脚底一软,差点儿没摔倒。
姜丞岸似乎早有预料,及时地搀扶住她,她随手拨开他,“护士,九号床的病人……”
“出院了。”护士淡然地回道。
路千宁抿了抿唇,立刻回眸看着姜丞岸。
姜丞岸举起手,“我发誓,这次我真的不知道。”
“你安排好这支医疗团队。”
她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去调查医院的详细记录。
虽说周北竞失去了记忆,但是住院、出院的资料很是详细。
顾南开车,姜丞岸坐在副驾驶,带着路千宁前往一个沿海的小渔村。
一路上,姜丞岸不停地回头看坐在后排的路千宁。
她表现得很是冷静,闭目养神的模样似乎身边没有任何的异样。
看了几次之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不想问点什么?”
“你会说实话吗?”
“尽量。”
路千宁睁开眼睛,“当时他是怎么获救的?”
“渔民出海时意外将他打捞起来,大概是看他衣着华贵,气宇非凡,想着救了他能捞一笔,所以将他送到医院,花费了不少钱。”
路千宁冷笑一声,“你从高空坠落还能衣着华贵气宇不凡,我给你一个亿,怎么样?”
路千宁的眼神太过慑人,让姜丞岸都不敢直视。
他无奈地偏头看向顾南,“要不你说一句?”
一直沉默开车的顾南只说了一句。
“海边渔民的穷困,不是你能想象的。”
路千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由于渔村比较偏僻,等他们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渔村很小,小到一眼看过去,基本上就能看到头了。
路千宁走到在路边编织渔网的几个中年妇人打听,“几个月前,你们这里有一户渔民救了一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众人没有说话,而是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一个角落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