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夕阳的余晖,闵夏看清楚了站在廊檐下的林母和林父,岁月虽然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他们的风姿依旧不减,和她在照片上看到的人非常相像。
印象里,闵夏时常会听自己母亲在书房里和她念叨她们俩好姐妹如胶似漆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
她听得出来母亲话语中浓浓的思念和不舍之情,但是出了门之后,母亲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特别是在林家和萧家,因为这是他们永远的痛。
林远山和萧蔷分别都是各家中最小且最聪明的孩子,从小就是家里人最宠爱的孩子。
然而只不过好景不长,当时两人刚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遇上了时局动乱,各家都将自家的孩子们送到各处避风头,而林父和林母也是在那次出了事。
按理来说林父和林母走的路线是最安全的,但是,事后大家都联系上了,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杳无音信!
家族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说林远山和萧蔷乘坐的那趟车,在一处转弯的地方与另外一趟火车发生了碰撞,出了严重的事故,火车上大半人都已在此次事故中殒命。八壹中文網
他们大为震惊,但是打着“活要见人”的想法,他们再次加派人手去查探。
在搜寻过程中,他们派出去的探子说在停放这次事故的t平间中,发现了两具身形几乎一模一样,且穿着他们要找的人衣服的尸体,在衣服里面还找到了他们的护照,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被火车玻璃碎片砸中了脸部,尸体的面容几乎烂得没法辨识。
这个消息到萧家和林家,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得到消息的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萧蔷的父亲,萧振山更是放下了手头上堆积如山的工作,不顾上级领导强加上来的压力,连夜坐车来到沪市。
当看到尸体身上的胎记都和自家闺女的一模一样的时候,萧振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直接倒地不起。
后来,他在沪市的市中心医院躺了整整三天才醒来,结果刚醒来就被人派车接了回去。
而得到消息的林家也气氛低迷至极,林父的母亲更是连着半个月没出过房间。
萧家,唯一一个不是军医,在密保局工作的萧雨,也是萧蔷的姐姐,得知此消息后,她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主动请缨去查这件事情,也是她进密保局一直工作以来第一次动用了私权,采取了地毯式的搜索。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看到的那两具尸体确实是家中的爱子和爱女的。
他们托关系把尸体要回去火化后埋在了一个风水宝地,除了祭拜的日子,其他时间众人都非常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情,仿佛这样就能够自欺欺人一般,他们最疼爱的孩子只是出去远游了,只是归期不定!
“她爹,你看着孩子是不是有些眼熟?”林母看进来院子后就站在一动不动的闵夏,用胳膊肘推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林父,问道。
林父抬手捻了捻唇上刚留的小胡须,眯了眯眼:“是有些眼熟啊!”
突然,林母一巴掌拍向林父的胳膊:“宁静,这丫头眉眼间是不是像极了宁静!”
被林母这样一说,林父也想起来了,不过,他觉得这女娃更多的是像闵大勇啊!
林母的声音可不小,陷入了回忆的闵夏乍一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小表姨和小表姨夫竟然是真的如亲人们所愿还活着,那当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往越接近答案的时候,心就越是胆怯!
如今,闵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萧在一旁观察着,这几人都不对劲啊,难道真的是熟人?
“闵知青,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情吗?”林萧开口打破平静。
闵夏一听对方问来因,顿时将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台词直接念了出来:“我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所以过来找萧大夫看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闵夏扯出来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林母一听对方身体不适,赶紧将人引进厅堂,让林父回房帮她把药箱拿出来。
林萧接过闵夏递过来的两串猪肉,有些无奈,不是说现在大家都惜肉如命吗?为什么今晚一个两个都过来给他们家送肉呢!
厅堂里,林母正全神贯注地给闵夏诊脉,放下手后,林母皱了皱眉,这孩子,健康地很,哪来的水土不服?
不过这都不打紧,林母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孩子,是北方人吧!北方和南方的气温和水土确实有些不同,这些天还是要注意一些,饮食尽量清淡。”
闵夏闻言点点头:“对,萧大夫,我是北方人!”
“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吧,看你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下乡可做好准备了?”
“一时气不过!家里人不让我进部队,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便报了名下乡,没想到审批下来地如此快!”
“家里有人在部队啊,应该是舍不得你进去吃苦,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林母顿了一下,问道,“听你口语,像是京市的!你们可曾听说过在京市紫城附近的那个军属院?”
闵夏心口砰砰直跳,她点点头,眼眸低垂。
林母看出来了她的异常,手心也渗出了一些汗,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自己和丈夫这些年不知为何发出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打出去的电话也接不通,想要搭车到京市一探究竟,身体条件又不允许,他们原本都要放弃了,现在感觉又有希望了。
“孩子,你可听说过那个军属院以军医为主的萧家?”
没等林母继续问下去,闵夏一把抓住林母的胳膊,手心冰冷的温度传到林母手上,顿时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
“您全名是不是萧蔷,京市军医世家——萧家最小的女儿!您丈夫是林远山,京市书香世家——林家的小儿子?”闵夏一口气说完,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林母细心地端起放在一旁的水递到她面前,点了点头:“喝口水,润润喉,孩子,你母亲可是姓宁,单字静?”
闵夏点点头。
“那你父亲可是闵大勇?”
闵夏继续点头!
林母的手此时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说呢,你这孩子一进门我就觉得你像极了当年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小表姨啊!”
“闵夏。”虽然找到了心中的答案,但是闵夏此时晕乎乎的,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她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
喜的是,因为她的一时赌气,下来的地方竟然遇到了大家一直都忘怀不了的小表姨和表姨夫。害怕的是,一直存在她记忆里的人,每年都会去祭拜的人,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觉得刚刚喝下去的水全白喝了,不由又端起杯子里剩下的水打算一饮而尽。
然,因为她太过于紧张,动作太猛,一时不查,竟然被呛到。
闵夏赶紧捂住嘴跑到室外,吐出口中的水后,她开始扶着走廊的柱子大声地咳嗽起来。
林母有些不解,自己这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看向自己的丈夫,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过了好一阵后,闵夏终于缓过神来,在林父林母和林萧疑惑的眼神中,开始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发展。
林父林母一听自己竟然被那啥了,背后也是一阵凉飕飕的,这也太瘆人了。
林父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他赶紧起身,把屋里所有的煤油灯都点着了,接下来这几天,估计没有灯火,他和爱妻都没法入眠。
害怕的劲头缓过去之后,屋里几人都觉得这事情里头疑点重重。
林父林母和大家说起了当年他们一到车站就被人偷走了行李和兜里的车票被换的事情,再结合当年火车车祸的事情,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如果当时不是车票被偷,他们的后果就真的和闵夏说的那样了。
*
京市!
某地下密室里,正在处理心口附近伤口的一名戴着面具女子语气冰冷:“怎么办事的?是谁把秦家小儿子的下乡申请表审批下来的?还特地分配到那对夫妻的村落!我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原来,这名女子因为有紧急任务,离京了,后来在任务中又受了伤,所以回京的时间加长了些。
本来这次任务没有完成还被重伤,她就很窝火,如今见被她特地派人抽掉的申请表,在她不在京的这段时间里不仅被审批下来了,而且对方还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更怒火中烧,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再次流出鲜红的鲜血。
她一把将书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给我好好仔细地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干的,让我知道了,我不扒下他一层皮都对不起他的这般费劲心思!”
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助理,闻言点点头,摁下机关,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