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柴市 钦差专使-钟绍京于监斩台,宣读圣旨。 诏曰:汝州折冲都尉高义,悖逆朝纲,欺压百姓,囤聚居奇,陷生民于水火,置社稷安危于不顾,祸及家国,罪孽深重。 国法森严,天理昭昭,着令就地处斩,其父、母、妻三族,除已聘之女外,着有司追剿,按律磔杀。 汝州司漕参军-方讳;汝州折冲府-左右别将,曹临、吴髙;兵曹参军事-崔士,附庸坏法,迫压百姓,立斩不赦。 ......,梁、郏城、鲁山三县民商刁灰等一十三人,立斩。其从属各鞭五十,销籍为奴,流放黔地,遇赦不赦。 汝州的百姓看着贪官奸商人头落地,纷纷欢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些深受贪官奸商之害,还激动的流出了眼泪,他们作梦也没想到,正义还有得到伸张的一天。 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悲戚,高义的小舅子-梅五,此刻就跪在处斩台对面的酒楼二楼,眼睁睁的看着姐夫、姐姐、外甥,在刽子手的刀下,人头落地。 恨得梅五,牙齿都咬碎了,泪水也不住的往下流。摸着怀中姐夫给他的画轴,他暗暗发誓,一定完成姐夫给他的最后一道军令。 擦干了眼泪,梅五默默的起身,戴上斗笠,默默的离开了酒楼,离开了汝州城。 汝州城的柴市正在血流成河,而大唐朝却越发的走向强盛,最起码李守义是这么认为的。 兴致来了,挥毫泼墨一番: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 站在一旁的大和尚,念了声佛号,恭声言道:“陛下的字牵丝映带,动荡飘举,如奔泉之渴骥,诗的意境也深得文武张弛之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几句法偈,李守义很早就知道了,但却忽略了这惠能法师是卢氏子弟。 放下笔,请法师入座,李守义淡笑道:“汝州县候乃至诚君子,法师也是世外高人,朕甚为仰慕,亦为新后有这样的族人感到自豪。”
惠能是卢义恭的侄子,其乃真正的道德高僧,他这次来是纯粹的奔丧,与南祖房各分支心怀叵测,瞪红了眼睛来分财产的人是不同的。 更何况,惠能为佛门南派领袖,与其师潘师正、谢映登是一样人物,即便他是世俗天子,人家至尊,对于这种真正的高人,还是心存敬意的。 而惠能双手合十,笑着回道:“贫僧那里是什么高人,去岁与道门掌教-司马承祯会面,方知天子竟然是潘道尊的关门弟子。”
“善哉善哉,道门佛门都是释家,圣天子与吾等是同道之人,真乃天下释门之福也!”
是的,隋天子尊佛,唐天子崇道。如今道门的弟子中,又出了一位至尊天子,惠能这个南派佛门领袖,压力倍增。他与司马承祯的会面,就是因为传教产生的摩擦。 这次来汝州,他本也是想着了却与卢义恭的尘缘,但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碰上了当今天子。而且,还是沾了北祖房-新后的光。 惠能深知道门与北派佛门的恩怨。虽然同出一脉,该当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但时势造此,他也不得不从大局出发,退而求其次。 请圣人念在其与新后同出一族,斡旋道门与佛门之争,佛门南派愿意奉朝廷之命是从,绝不敢与国教相争。 嗨,老和尚来了有几天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觐见,敢情是被他那老狐狸师兄逼的走投无路了。 李守义太知道自家师兄是什么德行了,那是逮个蛤蟆都要炸出三粮油的主儿,得理能饶人就怪了。 想当年太宗皇帝也遇到过相同的问题。大宗大教的,从来都是天子们不放心的存在,他们掌控着教众、土地,是不小的隐患啊! 沉吟一番,李守义頟首笑道:“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打来打去,总是免不了伤亡,都是大唐的臣民,何苦来哉呢?”
“朕呢,与法师的想法大致相同,若是三足鼎立,互相牵制,互相制约,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平衡!”
是的,三角形是最稳固的,若是南派佛门能单独立派,为他们斡旋一二,也未尝不可。 既然惠能知道他是道门的子弟,就该明白在大节上,他还是站在国教一边的。能说出这条自存之道,已经是李守义看在新后的颜面,开出的最温和的办法。 惠能当然知道好歹,虽然单独立派,无异于北派彻底翻脸,但若是能保持南方这四百八十寺,保住一众僧侣,他也不得不当这个罪人。 更何况,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杀伐决断,这汝州城成百上千颗人头落地,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不比他的祖父高宗皇帝好伺候。佛门想在他的国度生存,必须要表现出最大的诚意。 “陛下的旨意,贫僧自然是要遵从的,此事贫僧回去就办,定然陛下满意。”
“小僧还听闻圣人下旨大修黄河,南派佛门身为陛下臣属,愿意拿出五年香火,供陛下修堤筑坝。”
另外,就是南祖房掌事族长之事,既然汝州长史卢士烨,是陛下所重的臣子。惠能在卢氏也算有些颜面,愿意鼎立支持,安定地方。 人家这么大诚意,李守义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能笑着回道:“法师高义,朕自然不好拒绝。就是怕人说,朕与佛祖争香火,这多少有些不像话。”
惠能报了声佛号,继而言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陛下大修黄河,造福的生灵何止万千。依贫僧看,南派能附以陛下尾翼,才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额,这惠能明明是方外之人,本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彻大悟之辈。但这番话说的实在通情达理,李守义除了点头,似乎再没什么理由推脱。 当然,这些香火也是大唐百姓创造的财富,他也没想着拒绝,无非就是客气一样。 “好,就依法师所说。请吧!”
,收了人家这么大的一份礼,管一顿斋饭还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