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果然料事如神,大病未愈的李守义果真的在宣政殿,召见了两名待分的内才人,行止录上清楚的写着:上召之,详谈。 谈谈? 男人与女人之间能谈什么? 是个人都明白。 李守义裹着披风,坐在御阶上,一本正经的打量着二人,窈窕淑女,各有千秋,不愧是勋贵的贵女。 刘翎,刘仁轨之重孙,京兆尹刘滔之孙,太常卿刘晃的庶女。 韦芙:京兆韦氏,户部尚书韦方质的庶女。 每年内宫招录的女官,是要参加内才人考试的,通过考试的优劣,优先分配至御前当差。有了这内才人的身份,一旦被临幸,就会被册为嫔妃。 她们虽然不是各府的嫡女,但依然是大家闺秀,能成为嫔妃,也是个不错的前途。今年参加的所有人都积极参加了,唯独这二人,交了份白卷。 听鸿雁提起,李守义原本以为她们是不愿意入宫,本着强扭的瓜不甜的原则,让鸿雁体面的送她们回家就是。 可她们也不想回家,因为回家后家中的长辈就会给她们安排亲事。她们不想嫁人,竟然是想与上官一样,成为不寻常的女官,干一番女人的事业。 上官婉儿的小迷妹,有意思,很有意思! 可她们兴许不知道,人前显贵的内相,也是从先帝的嫔妃做起的,一样的以色侍人。 但她们也是幸运的,碰上李守义这种开明的皇帝,愿意给人机会。盛唐包罗万象,能包容一个上官婉儿,自然也不排斥她们这小小的浪花。 刘翎出身将门,自幼不喜欢女工,偏好刀枪,她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她像从军,像三娘子平阳公主一样,做个巾帼英雄。 瞧着她那双丹凤眼,眉宇间隐隐现着英气,李守义笑了笑。叫门外的李洽进来,给她一把横刀。若是她能在辽阳郡王手下撑过十招,便不算是欺君之罪。 “陛下,您说的是真的?”
“君无戏言,朕还能诓骗你不成!”
不用换地方,就在这开打,李洽弓马,他心里是有数的,刘翎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 而刘翎也不客气,把刀鞘甩了向李洽,随即拖刀冲了上去,以极其刁钻的的刀法,攻向李洽的肋下。 恩,揉了揉下巴,李守义赞道:“黄毛丫头,出手挺狠的!”
这绝对是句夸赞的话,可在韦芙耳中却是君王调侃臣工之言。既然皇帝愿意接受她们是臣工,就应该表现出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后宫的玩物。 板着脸向皇帝进言,君臣相处之道,在这一点上,皇帝应该向太宗看齐,为君以德,方能服众,臣工们才敬仰圣人。 皇帝要想垂衣拱手而治天下,就应该时刻注意言行,不要军中的旧习带在身上。 “行了,你不用说了!朕看你不是想学谢道韫,你是想学魏征是吧!”
韦芙这板着脸进言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太后口中的杜妙音,也就是李守义的母亲。司言这个职位,倒是很适合韦芙。 十招转瞬即逝,刘翎也证明了她的实力,李守义对她们二人的表现很满意。 既然如此,刘翎可在宫女中遴选百人,半年为期,若通过验收,可在后宫担任宿卫。韦芙任司言,就在尚宫局当差,李守义也希望她多进良言,将来做个尚宫也未可知。 韦芙对皇帝的开明,自然是感激涕零,俯身下拜。可刘翎却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说道:“陛下,臣要带男兵,上战场!”
见其不知好歹,鸿雁刚要开口喝斥,便被李守义抬手拦了下来,只能狠狠地瞪了这丫头一眼。 “刘翎,朕也是从军镇的小卒做起的,那时候不知道能不能从战场活下来,更不知道能当皇帝。”
“你在宫中宿卫,谁能说你将来比平阳公主,木兰将军差呢?”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既然她们明白这个道理,也该懂得凡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来。 世上的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算是男人,也有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更别说女人了。 从古至今,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的女人,更是寥寥无几。巴青,钟无艳,谢道韫,陆令萱;当然也包括平阳公主、上官婉儿。 昔日,太宗四请马周,除了爱马周之才,便是为向天下寒门展示,其爱才惜才之心。 今日,李守义施恩给她俩,是为了向天下人昭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假,可女子一样能顶半边天。 “近来,朕看太宗的起居录,上面写着其与长孙无忌等臣工一段闲话。”
“太宗说,后宫女子多罪官流徒之后,与之绵延皇嗣,深耻之。”
她俩就是一颗种子,女子走仕途正道的开始,将来她们做出成绩了,李守义甚至可以在科举中加一门女科,专门招收女官。 不用向现在这样,招女官就是伺候皇帝,撑死当个嫔妃,对国家社稷又有什么益处? 二女听到皇帝是这般的良苦用心,是这般的少年英明,她们俩的眼里都冒星星了,俯身下拜,高声颂曰:吾皇圣明。 而鸿雁也是担心,挑中的这两个小女子说错了话,也是找了个借口,便带她们告诉退了。 将横刀扔给殿外的侍卫,辽阳郡王李洽见皇帝心情不错,随即转到圣人身边,笑嘻嘻的问道:“陛下,没了内才人考试,您的嫔妃从哪儿出啊!”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仁皇帝子嗣单薄,李守义任重道远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得多生才是。让这么两个小美人去当正经女官,实在是太浪费了。 李守义笑了笑:“拜托,有空想想你自己吧!越王给朕上了不止一本了,让朕给你指婚。他也不容易,你上点心吧!”
可李洽却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陛下,您是知道的。老头子当年那么狠,他可不像是着急抱孙子的样子。”
李洽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 当年的事,明显是武三思搞的事,李守义正要与他说个明白,吴毅疾步进殿,言上官婉儿带了五名宫人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