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军三面佯攻,李贞部穿过上阳宫,直抵宣辉门,欲直取皇宫,这并不难想,武三思也亲自立于城头,意欲激烈将士,殊死一搏。 可这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城下的军队打出龙旗,李守义就立于龙旗之下,嘴边再多的话,也堵了回去。 武家是以皇帝驾崩为由起事的,污蔑李贞等宗室是觊觎皇位,东都的兵士都以为他们是尽忠王事的正面的人物。 现在皇帝就站在城下,谎言不攻自破,纵然有武氏子弟约束,也挡住军心涣散,议论纷纷。 武三思是又羞又怒,他们本想着让皇帝无家可归,但现在竟然变成了武氏一族,无立锥之地,变化的太快,太可笑了。 “武三思!是你下来投降,还是朕上去把你踹下来?”
这话就没法接了,恼羞成怒的武三思便喝令手下,射死城下的李守义。 可他这话刚出口,脖子上便被驾了一柄宝剑,扭头一看,竟然是他的兄弟-武攸宜。 与其一同动手的亲卫,也毫不客气纷纷抽刀决绝了武三思周围的警卫,并将他们的尸体,扔下城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完全不像临时起意,说是蓄谋已久也不为过。 为了防范,武三思已经派人看着武承嗣,毕竟他的女儿是皇帝淑妃,他还有机会获得皇帝的赦免。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他时时恭敬,事事顺从的武攸宜,竟然背叛了他。枉费了武三思在羽林卫时,对他多年的培养。 “堂弟,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到一起的,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走狗?”
“堂兄,话别说的那么难听。站在礼法的角度来看,你才是乱臣贼子。”
怼完武三思,武攸宜喝令宣辉门守军:武氏一族捏造圣人驾崩的谎言,谋逆犯上,众军放下武器,可得恩赦。但有顽抗,立斩不赦,株连九族。 武三思是什么东西,那就是太皇太后的一条狗,众军之所以从令,就是因为深惧太皇太后之威。 可话又说回来,太皇太后威严再令人生畏,也比不过圣人吧! 所以,面面相觑之后,都放下了武器,打开宣辉门,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来,俯身于地,恭声叩称:臣等有罪。 而被五花大绑扭送到他面前的武三思,虽然跪在地上,但头依然养的很高。 这让李守义想起多年前,武三思冒犯东宫储君,被武后勒令去显德殿,跪在殿前不服气的情景。 那时候,李守义觉得,武三思虽然混蛋,依仗武后的权势嚣张跋扈,但身上有一股不愿臣服的逆气,有些骨气。 可这人浑身一百五十斤肉,一百四十九斤反骨。这种人只要不死,早晚得出分,时间问题而已。 单手掐腰的李守义,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李贞吩咐:以奉天宫为突破口向城防进攻,武氏一族的叛臣和东都留守府长史-刘讳之,他要活的。 拍了拍武三思的肩膀,李守义沉声道:“别着急,朕会让你亲眼看见,他们一个个被抽筋扒皮。”
话毕,便上了辽阳郡王李洽从上阳宫取来的步辇,在一众将军士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宣辉门,一路向贞观殿行去。 行至贞观殿前,东都留守府长史,检校右肃政台大夫-刘讳之,就跪在殿前的空地上,身后是武攸暨为首的近卫,他们早早就等在这里了,压根就没跑。 辇上的李守义,揉了揉下巴,认真道:“朕给一个时辰,能跑多远跑多远,一个时辰后,朕让人去抓你。”
麋鹿,在李守义的眼中,刘讳之就是一只麋鹿,不管有没有武后,他想怎么玩都行,刘讳之就只有等死的份。 而刘讳之显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恭声问道:“陛下是否承认,您的皇位是来自先帝高宗皇帝?”
这是当然,没有先帝的传位遗诏,就没有李守义的今天。皇位传子、传孙,代代薪火相传,这是礼法,也是正道,李守义没理由不承认。 “好!既然陛下承认,罪臣就不得不提醒您。太皇太后是先帝昭告天下,按照祖宗成法册立的皇后。”
“这是祖宗的成法,只要您承认自己合法的嗣君,就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有些事,早早就注定了,秦朝的宣太后、帝太后,都是闺誉不怎么好的女人,而且都给亡夫戴了一定绿油油的帽子,可他们的子孙都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为什么,就是因为祖宗成法不可违,孝道为明君所不破。李守义要想当一个治世明君,受后世子孙所敬仰,他就要咽下这个苦果。 瘪了瘪嘴,李守义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一众官员中,骆宾王走了出来,侍立于步辇之旁,听候圣人的差遣。 “观光,你那篇檄文,开篇怎么说的?”
骆宾王拱了拱手,高声诵: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 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好文章可以活死人而生白骨,听着就是顺耳、舒心。好久没有听到这么顺耳的话,李守义听的是甘之如饴,这篇檄文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刘讳之说的就是个笑话,礼法,那是跟讲礼法的人说的。对于武后这种从来把礼教当鞋垫用的人,需要讲礼法吗? “戮杀血亲是有违礼法,也会受到世人口诛笔伐,史笔如铁,是吧!”
“行,你现在就转身,进去问她,她是朕的血亲吗?孝仁皇帝是她所出吗?”
刘讳之也是多智之士,心机手段都堪称上等,他当然明白辇上的皇帝说的话代表着什么。 原本,他还寄希望血缘,能够让皇帝有些忌讳,皇家的体面,能够少杀他们的人。 可现在,他,绝望了! 李守义也运转了气海,剑指划动,承影、宵练应声飘起,一红一蓝,交相辉映,径直飞向武攸暨等殿前的侍卫。 在刘讳之有限认知中,下巴都要掉下来的神情下,武攸暨和几十名身经百战的侍卫,在电光火石之间,成为一具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不,应该说的更准确一点,是不大整齐的碎块。 收回两柄宝剑,看向殿顶的李守义笑道:“秃驴们,趁着朕的火不大,滚出朕的皇宫。否则,朕就派道门的师兄弟,灭了你们道统。”
话音刚落,殿顶出现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抱了一声佛号:“陛下的天资,老衲平生仅见。陛下慈悲,我等自然不能不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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