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李洽和武攸宜到时,司马承祯他们已经干完了,除了被废的老和尚合岭,其余大光头尽数被诛。 二将骇然,上前大礼参拜,叩头请罪:臣等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而李守义只是迟疑的看了武攸宜一眼,随即便摆手示意二将起身。然后,便转身来到合岭面前。 “大和尚!成王败寇,你可服气啊?”
“你输了,输的不止是这几条人命,更是佛门的道统!”
像李守义这样的帝王,虽然不反对个人信仰自由,但却从来都只信奉一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连与之关系亲密的道门都得甘心成为皇权的附庸,佛门这种跟貔貅一样,只吃不吐,好占无度的宗教,怎么能成为例外? 合岭的选择是没错,杀了李守义,一了百了。但他生不逢时,赶上了最不该赶上的时代,碰到了李守义这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李守义要拿他作筏子,给满朝文武看,正式开启对佛门的“讨伐”,彻底统一思想。 是的,李守义的确有些霸道,不仅要把控皇权,更要让所有能影响人思想的宗教,也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佛门就是杀鸡儆猴的鸡。 “灭佛,陛下真的能做到吗?”
“类似话武后当年也问过,可朕依然做到了万邦来朝!”
摆了摆手,有两名道门弟子上前,把合岭拖了下去。李守义也上前关心了一下司马承祯,他这个师兄虽然抠门,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得知其要闭关疗伤,李守义也让七剑道把他送到皇家供奉的道观中,所缺的物品,一律由内府供给,道门的倚重弟子也一并入驻,护卫司马承祯。给他们的赏赐,随后就到。 处理这些,自然要返回大明宫,上车架时,李守义还特地施加恩典给武攸宜,令其一同乘辇。换做平常,武攸宜一定是喜出望外,可今儿他却是内心惶惶。 “攸宜,你不用紧张,朕心里清楚,你是被耍了。”
“武攸绪,好聪明的人,朕好久没有跟这样的对手博弈过了!”
武攸宜不会明白,什么叫高处不胜寒,帝王孤寂。自从武后过世,李守义一直在找下一个对手,可就是苦苦寻觅不得。 他还以为一辈子就得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却没想到竟让冒出来个武攸绪。老实说,他这心里还真有些窃喜,终于有事做了不是么! “朕是个丘八出身,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好了,可以开玩了。”
“回宫之后,朕还要召开大朝会,好好跟诸臣工论一下,该怎么灭了这个胆敢撩拨天子的宗教。”
武攸宜哪里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当即拱手称道,身为人臣为君分忧是本分,他愿意领衔奏闻,纵然有再多的指摘,他也愿意为君上一力承担。 听了这么贴心的话,李守义也是笑了笑,拍着武攸宜的肩膀,笑道:“卿果然是朕的忠臣,有你在,朕放心多了。”
“况且,刺王杀驾这么大的罪名,还有什么可指摘。你放心做,朕会照应你的。”
有了皇帝的这话,武攸宜心里就有谱儿了,在含元殿朝会上堪堪而谈,大论佛门之事,尤其是南朝武帝之时,佛门对国家的影响。 当时的佛门,还只是敢给皇帝剃度,野心最多也就是借助皇室狐假虎威,巩固四百八十寺的势力和特权。 现在呢?他们的胆子天大,都敢刺王杀驾,意图另立皇朝了,这难道还不该归类于叛党么? 武攸宜的话已经足够置佛门于死地了,可侍中宋璟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走出班来,力陈佛门之害。 僧人可以不服役,不纳税,不劳而获,拥有源源不断的香火钱,甚至还有大量的不许缴纳赋税的田亩。 历史上两次灭佛事件,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都是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极具理想抱负的君主。他们也正是看中了佛门之害,所以才动手灭佛的。 以北魏为例,太武灭佛失败后,佛门大肆扩张势力,至孝文帝元宏统治时期,北魏僧尼数量已超过两百万人之多。试问一下,北魏的军队,有这么多吗? 要宋璟说,当时的北魏真正的统治者不是拓跋氏,说是佛门毫不为过。因为他们实力已经超过朝廷,呈尾大不掉之势。 到了北周,那就更荒唐了,在宇文护的庇佑之下,北周佛门的发展一日千里,如火如荼,和尚尼姑成为当时最吃香的职业,不仅享受无数特权,而且可以不用纳税。 不少怀揣梦想之人“飞蛾扑火”地投身这个“伟大”事业当中,一时间北周出家风气盛行,劳动力都跑去当和尚,原来的耕地农田上盖起了寺庙,国家的经济发展也因此而停滞不前。 可礼部尚书-袁恕己却以为宋璟有些以点盖面,与宋璟、武攸宜提倡的第三次灭国主张截然相反。他主张小惩大诫,只诛首恶,杀一儆百,暂时忍耐,以待来日。 如此说,倒不是因为他信佛,或者与佛门之人有什么往来。而是朝廷刚刚发兵吐蕃,尚且不知战事的结果,也耗用了大量的兵力、财力。 若此时灭佛激起变乱,朝廷则要面对内外交战之中。且请皇帝暂息雷霆之怒,待大军奏捷返朝,再秋后算账不迟。 而且就宋璟所提太武帝灭佛之事,不仅酿成了“太武法难”和“国史之狱”,更因为北魏长期征战,青壮劳力都免不了上战场,逼的百姓不得不选择出家为僧,躲避兵役。 袁恕己的论调,当然不能让宋璟等人福气,武攸宜还讥讽道其与其祖袁绍是一个德性,干大事惜身,为小利忘命。 可袁恕己的意见,也有一些臣工赞同,双方因此在含元殿吵了个翻天。 直到狄仁杰喝了一声,国老的威严,可是他们冒犯不起的,也都停止了争吵,各自不服气的返回了班中。 瞪了他们一眼,狄仁杰哼了一声,抖了下袖子,对阶上的李守义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宋相与建安郡公所言不错,袁尚书之言也不无道理。”
“暂且不论刺王杀驾之事,臣仅以去岁的户部大帐,奏闻陛下,也请诸同僚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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