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太太的那些话,时绥心里有点难受。
她可以接受傅时聿的冷漠,至少是她一开始就做好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会在离婚前被老太太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
在她想来,等离婚后再告诉他们,或许两位老人更容易接受。
让自己爱戴的人失望,时绥心里说不出的低落,因此对于傅时聿的表态时绥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她只是抬眸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
“我说的那些你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她心里在乎的人是他亲哥哥,不在意她为了找出傅靳南的死因接近季允致,甚至不在意她心里没有他。
傅时聿一双深眸紧紧地盯着她,声音滞涩道,“在意,但离婚不是解决的办法。”
时绥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要扯出一丝笑意是如此艰难。
他现在只是不甘心,或许还不肯面对现实,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他们感情正在发展的时候。
然而人性很脆弱。
她不相信傅时聿能敌得过日日夜夜的失望。
也许是她逼他太紧了,所以他不甘心之下不愿意离婚。
时绥看着他英俊的眉眼,思忖之间,决定给他一点时间缓冲,于是道,“你现在或许不能接受,我给你时间,但是我要做的事你不要阻止。”
她要做的事无非是替傅靳南报酬。
傅时聿心塞着冷笑,“不是我要时间,是你要时间。我说过不会离婚,所以是你需要时间调节自己的心态来接受你已经是我老婆的事实。我给你时间把傅靳南从心里剔出去。”
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
还是说为了赌一口气,要让彼此都不痛快?
时绥秀气的眉无声地皱起来,声音也更加无奈,
“我说过不可能,你不能接受就离婚,为什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呢?”
没有丝毫犹豫的“不可能”三个字,无疑又是在他心上划上一道,反正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也无所谓她一直在上面践踏。
他一步步走近时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脸上的线条绷紧,黑眸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刻进身体里。
“时绥!不要考验我的忍耐力。”
“你是我妻子,忘掉前任是你的责任。你耍手段得来的婚姻现在想扔就扔?你把我当什么?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认为我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软柿子,随便你拿捏?”
“我从来没有……”
“那就给我一门心思做好傅太太!”傅时聿冷喝出声打断,额头青筋暴起。
这段时间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你是笃定我爱你,所以肆意践踏我的感情,傅靳南就是宝,我就是草是不是?还是说傅靳南比我更爱你?”傅时聿冷笑。
连表白都要裹挟着怒意才敢表达出来,可他口中的爱并未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动容。
女人的脸上除了不解只有深深的无奈。
傅时聿胸口窒闷,更多的不甘变成了锋利的武器,刺向对方,
“他如果爱你,为什么从来不在傅家提起你?如果我们早点知道是你,还有今天这种局面?现在不过是他死了,你故意来我面前装深情,这样就显得你在他的死上面没有责任是不是?”
时绥从来不知道傅时聿说话可以这么恶毒。
不,也许并不是他恶毒,而是某些方面,只是说中了她的痛点。
她在傅靳南的死上面确实有责任。
如果不是为了要和他订婚,她就不会去安城找他,也就不会上那辆车。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车里,他也许自己能逃生,可他却在生命最后一刻选择了保全她。
傅时聿的指责不过是说中了她想要强行压下去的念头。
傅时聿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脸的一瞬间,看到她红了的眼眶,他却依然冷冰冰地戳痛她
,“正是因为你对他的死有愧疚,所以才假惺惺要和我离婚来证明自己的心,所以才要想要去报什么仇。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舒服一点而已。“
“够了。”
时绥一把拍开他的手,一双眼睛红得吓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只是因为不爱你,所以要和你离婚,有错吗?”
“我放手让你和沈秦如双宿双飞不好吗?你明明还很关心她,为什么非要占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让两个人都不痛快?”
“别拿沈秦如说事。这是我们的事,和其他人无关。我早就和你解释过,对沈秦如只是还恩而已。”
时绥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
他们不过是在互相伤害。
傅时聿眼神冰冷,声音更冷,直接下了最后的决定,“今晚搬回南苑!”
“傅时聿!”
时绥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傅时聿。
也许是结婚以来,他从未表现过如此强势的一面,虽然偶有生气发怒,但多数时候都是尊重她的,几乎从未对她下过什么命令。
傅时聿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时绥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强势和专断。
他几近嘲讽,“之前我太宠你,以至于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今晚如果我见不到你的人,你以后别想为傅靳南做任何事。”
扔下这句话,傅时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苑。
时绥跌坐在沙发里,平安夜趁机从她怀里跳了出去,想要追着傅时聿出去,却在门口被林姨拦着抱进了怀里。
时绥为这事感到头疼,仰靠在沙发里一时间思路断了。
离婚这件事,除了时淮,其他人几乎没有赞成的。
就算是时经年和安窈,都只是因为尊重她的决定才同意,其实内心也希望她和傅时聿好好过。
到了此刻,她才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
可他们都不是她,无法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她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夫人。”
林姨站在她身后,语气软和,劝着她道,
“你别怪我多嘴,老夫人说得没错,两个人能结成夫妻不容易,你们以前感情也挺好的,旁人见了多羡慕啊。少爷以前口碑不太好,但结婚以后表现一直不错。他很珍惜这段婚姻。我也是过来人,像少爷这种社会地位和家境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真的是稀有了。”
这些时绥都知道。
她也知道傅时聿算得上是个好男人。
可问题是她已经先有了傅靳南,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是她辜负了傅时聿。
如果她们知道了傅靳南的存在后,知道她没心没肺地和傅时聿在一起,到时候只怕又会指责她的寡情薄义了。
时绥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林姨叹了口气,她也劝了几次了,但这种事都是冷暖自知,她是舍不得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分开,但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幸不幸福只有他们自己体会。
时绥在客厅坐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做,只是呆呆地坐着。
到傍晚的时候,她回了一趟时家,和时经年和方茴说了自己的决定。
“你考虑好了就行,确实能结成婚姻不容易,既然你父亲的事和他无关,如果还能挽救就试试吧,给彼此再多一些时间。”时经年劝着。
时绥无力的笑,什么都没说,拎着行李又回了南苑。
林姨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抢着帮她拿着行李上楼。
傅时聿很晚才回,得知时绥回来后脸色也好了一些。林姨和他说了几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傅时聿站在主卧门口,尝试了几次敲门都没下定决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
回自己房间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艰难了?
做足了心理建设,他转动门把推了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差点鼻血都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