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殊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的陆玄无比嫌弃地扯着身上的衣服。沈清晖说什么隐藏身份,要自己换上外门弟子的着装,于是三人穿着外门弟子的衣服在内门闲逛,一路上吸引了无数注意力。陆玄正头疼着,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气,夹杂着一股自以为霸道的威压,妄图轰杀自己。陆玄随手向前一抓,便将那袭击者猛然拉至身前。“你是何人?”
陆玄双眼微眯,打量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王林一惊,后悔仓促出手,本来想仗着自己内门弟子的身份斩杀那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宗门降罪也可说他杀了自己的徒弟,强安一个残害同门的罪行,死无对证,宗门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这个金丹修士。可王林没想到,那人如此强悍,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看着不过十几二十岁,自己堂堂金丹期的实力竟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王林脖子一梗,硬着头皮说道,“你杀了我的弟子,残害同门!我出手是为宗门除害!宗门会为我主持公道!”
王林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的跟班使了个眼色。“哦?你弟子?不认识。”
陆玄毫不在意,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更何况这人出手就是阴损之招,又能是什么善类。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一群弟子围观,开始被王林教训的那名弟子得了指示,便给一位与王林交好的长老传去信息。那位长老得到消息,很快便现身了。“刘印长老来了!”
围观的弟子窃窃私语,“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这位刘印长老蓄着一把山羊胡子,穿着一身朴素长袍,两只小眼睛精光乍现,一出现,便展开元婴期的强大威压。“何人在此放肆!”
陆玄嗤笑一声,随手破去刘印的威压,反手将其击飞,“区区元婴期而已,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那刘印听见这话,面色倏地通红,恼羞成怒道,“小辈,别太狂妄,我乃是内门长老!”
“呵,那又如何?”
陆玄面露不屑,转向沈清晖,“你们清晖道宗尽是这种货色吗?”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沈清晖一边嗑瓜子嗑的飞起,一边嘀嘀咕咕小声拱火,突然听见这意有所指的话,尴尬地摸摸鼻子,把瓜子一收,从一旁的龟缩看戏状态中走出来,看向趴在地上的两人,恨不得立刻上去亲手打死他们。竟然敢冲撞这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沈清晖掐起法诀,恢复原本的样貌衣着,一席红衣,面色清冷,“你二人冲撞了本座的贵客,滚去执法堂挨三百法鞭。”
“祖,祖师!?”
那刘印长老匍匐在地,双眼瞪圆,神情惊恐。妈的,这王林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说什么教训个外门弟子,这他妈是外门弟子吗!哪个外门弟子修为这么变态,老子现在被压制的动都动不了!还他妈和祖师搞到一起,更何况是三百法鞭啊,能挺住五十下不死就算烧高香了!刘印越想越后悔,恨不得当场咬死王林,得罪祖师的人现在坟头草都长成林子了!不,说不定连颗草都长不出,直接尸骨无存了!刘印咬咬牙,指着王林说道,“弟子听闻有人在门中闹事,所以才前来查看,如今看来是误会,弟子是也为了维护门中秩序啊!无意冲撞了您的贵客,望祖师轻罚啊!”
沈清晖无视刘印的狡辩,刚要叫执法堂来领人,却被陆玄拦住了。“你是天枢印家之人。”
陆玄语气微凉道。“不,不是,弟子、弟子从未去过天枢城,又怎么可能是天枢之人呢,想必前辈是认错了吧......”刘印低下头,眼中的惊骇几乎要漫出来。自从那件事后,印家只有自己逃了出来,为了隐藏身份,自己用秘法将血脉逆转,承受了莫大痛苦,如今怎能还有人认出自己?“当年印家为提升修为,用邪灵之术生生掐灭整座城池的元魂,无一生灵得以保全,昆仑派人剿灭印家邪灵,却跑了个少年人。”
陆玄缓缓说着,“那少年被一道剑气所伤,他无法去除这道剑气,修炼功法之时经脉必将被剑气所扰,虽不会致命,却会随灵力而动。”
刘印的眼睛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他如何不明白陆玄的话,那道剑气从少年时伴随自己到现在,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过去,自己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陆玄看着沉默的刘印,一字一句道。......刘印艰难地抬头看向陆玄,明晃晃的太阳让他晃了晃神,陆玄低着头,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捉摸不透表情。刘印突然想起当年,自己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感情深厚的兄弟,家族在城中有些名头,日子过得也算是幸福。某天自己上山寻找一味草药,无意间在山洞里寻得一本秘法,名为血祭之道。杀的生灵越多,修为便会愈发强大。人终究都是不满足的。父亲与大哥整日周旋于各个家族之间,为了稳固家族地位而奔波劳碌,勾心斗角。他不想像那样,被家族捆绑,终其一生也只是窝在天枢城,他想随心而活。于是他按照秘法,将家族整个笼罩在阵法之中,开始运转血祭元道阵。看着无形的血雾向四周蔓延,一滴一滴从手心里落下,他突然感到有些退却,他有点害怕,他怕阵法不成功,怕自己会死掉,也怕家族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他觉得很可笑,明明想着逃离家族,却早就心系家族。他将家族笼罩,希望可以提升家族的实力,希望父亲与大哥可以歇一歇,也希望家族不再生存的那么辛苦。他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起码家族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于是他狠狠地攥着手,血雾一圈一圈蔓延着,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他咬咬牙,加速了阵法的运转。当血雾终于蔓延到整个城池的时候,阵心终于有了变化,整座城池的元魂向阵心疯狂涌来,他在元魂的冲击下变得浑浑噩噩,他好像听到了哀嚎声、惨叫声、吼声。他慌了,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倚着墙壁急速向大堂走去。可血液和心神的损耗太大了,他没走几步便栽倒在地上。等他醒来恢复神智的时候,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跑到大堂,就被一道迎面袭来的剑气击飞,他只来得及看到父亲和大哥的尸体横在一边,瞪着血红的双眼,似乎在质问他。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倒吸着冷气,呆呆地看着那把剑向自己劈来。霎时,他胸前戴着的碧玉亮了起来,将他卷住,去往东方。那之后,他便四处打听,天枢城发生什么事了。人们告诉他,印家为了提升修为,妄图吸收整个天枢城的元魂,印家人没能承受住这股强大的力量,皆是神智尽失,疯魔了。......“若无,我便代为执法。”
刘印回过神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双眼,嘴边勾起一丝解脱般的弧度。陆玄低垂着眼眸,掩去了其中的神情。半晌,陆玄抬起右手,将五指微微拢起,猛地一抓,只见刘印神色痛苦,闷哼一声便再没无生息。“我同样毁了他的神魂,也算是给天枢城众生灵一个交代。”
陆玄转过身道,“沈清晖,烂摊子你收拾吧。”
说罢,便带着秦致离开了。沈清晖听见这话,将手中的瓜子一扔,随手指派了几个围观的弟子,忙追了过去。......“不再多留几天嘛?人家好不容易能和你见上一面的~”沈清晖扁扁嘴,牵着秦致跟在陆玄身后。“不了,我还有要事。”
陆玄目光微微下瞥,见秦致跟在身后默不作声,不禁觉得好笑。“秦小弟,跟着沈清晖好好修练,等我回来找你。”
......钤山山脉。今日已是陆玄进入的第三日,却不见一株夕燃草。倒是几处夕燃草的生长地有些怪异,仿佛被什么液体腐蚀了,露出大片裸露的地皮。“这里有夕燃草存在过的气息,可是奇怪,像是被什么截断了......”陆玄在附近转了转,却没感受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不对,寂静,突然的寂静,风声,树叶的沙沙声,鸟兽的叫声,在一瞬间被笼罩在外。结界!竟然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困住自己,大概只有那几位了,只不过不知是敌是友。陆玄暗暗运转风起剑决,用灵力在手中蓄了一截短剑,放出神识仔细感受四下的变化。在神识扫到一片树叶的时候,仿佛被层无形的屏障阻隔。陆玄目光一凝,将手中的短剑甩向那处。只见四周景色飞速崩坏,瞬间回到了正常的空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昆仑主,这么快就能破去孤的结界!”
“莫寻境,不在妖界好好当你的二殿下,倒是跑到人间界来闹事了?”陆玄微微皱眉,语气不善道。莫寻境眉头一挑,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陆玄,脸上泛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这不是听说昆仑主大人独、自、下山了,孤特意来此地迎、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