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套房在最高层，两人搭乘电梯下去。
趁着这点时间，降谷零在心里再次回顾辛多拉公司的资料。
辛多拉公司是美国it行业巨头之一，在游戏与人工智能领域颇有成就，现任董事长为托马斯·辛多拉，同样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
他在事业有成后给自己的母校捐过一大笔钱，几年前曾受邀回到校园举办过一次讲座。降谷零算过时间，发现那正好在安格斯特拉拿到国际编程竞赛个人赛冠军后不久。
专业正好对口，降谷零猜是不是这次讲座上他们见过面，所以这位董事长才会邀请安格斯特拉参加游戏测试。
“波本，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安格斯特拉忽然问道。
“还好。”降谷零回答。
他在说谎。
不知道是昨天那两节课让大脑超负荷运作，还是昨晚等安格斯特拉到太晚没休息好，降谷零早上醒来后感到头一抽一抽的疼。
刚清醒时最严重，疼到他差点趴床边干呕，幸好在见到安格斯特拉后恢复正常。
安格斯特拉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看向前方，声音平静道：“以你昨天的状态，我以为你会睡不安稳，还想着如果你精神状态太差，就让你在酒店再睡一天，我一个人去辛多拉公司……”
“……总之，你没事就好。”
降谷零笑了笑：“不要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你的手下。”
他脸上在笑，心里某个地方却感到一股不安。
真的很奇怪，昨天明明他只想听一节法学课，为什么下午会跑去听一节心理学课？感觉是脑子一热，他就踏入了那个教室……
……而且他昨天下午听的那节课，讲的是什么？
还有昨晚他等安格斯特拉回来……他是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了，然后被送回去的吗？
似乎是睡眠不足引起的思维迟缓，降谷零感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部分空白。
“叮。”
电梯到达一楼的声音让降谷零回过神，他根本没时间多想，和安格斯特拉一起走出电梯。
一名衣着正装的男人站在大厅里，见到他们，他主动迎了过来。
降谷零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来接我们的人？”
“嗯，这位是辛多拉董事长的秘书，我以前见过他一次。”安格斯特拉以正常音量回答。
秘书走到他们面前，对着安格斯特拉伸出手：“克洛先生，很高兴您能接受邀请，接下来将由我送你前往辛多拉公司。请问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降谷零身上。
“你好，我是安室透，克洛先生的保镖。”降谷零露出笑容。
“哦，你好，安室先生……”
秘书的表情闪过一丝古怪，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若无其事地扫过降谷零的腰侧——因为身穿较厚的冬装，很难看出下面是不是别着什么——他这一奇怪的眼神被降谷零逮了个正着。
降谷零下意识去看安格斯特拉，发现他表情如常。
……
辛多拉公司距离酒店不远，在10点前，他们抵达测试游戏体验厅。
降谷零故意比安格斯特拉落后几步，暗中打量四周的环境，物品摆设、人员分布、安全管道等等……
不远处的调试设备后坐着几个工作人员，有着能打破程序员刻板印象的结实身板，降谷零看到他们从设备后悄悄探出脑袋，然而在他看过去时，他们又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对劲。
从接人的秘书到这里的员工，全部都不对劲。
降谷零心中警铃大震，他再次去看安格斯特拉，却发现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古怪，脚步不停地随秘书朝前走去。
在大厅中央，一个身穿暗紫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某个造型奇怪的机器前。他手掌按在机器上，面容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机器外形很像一颗被托起的巨大鸡蛋，泛着金属光泽的白色外壳，中上区域有一圈玻璃护罩，能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情况。
降谷零看过安格斯特拉转发的辛多拉邀请邮件，知道这就是测试时会用到的游戏舱。
在体验游戏时，测试者会躺在游戏舱内部，戴上头盔，在电波下陷入深度催眠状态，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这种状态非常危险，降谷零在刚知道竟然是这样的测试环境时，还一度惊讶为什么安格斯特拉要接受邀请——别说是其他组织成员，换成一个警惕心稍微强一点的普通人，都不会随便躺进去，把自己变成这种任人宰割的状态。
降谷零很无奈：他的这个组织小上司，不止平时好哄好骗，在个人安全问题上也好像缺根筋……如果不是个人实力够强，恐怕早就被抓了。
而在无奈之余，他心里还有一些惋惜。
如果安格斯特拉是在日本接受邀请，这种受到完全催眠、身体待在封闭容器内的状态……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抓他的机会。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时，降谷零的头又莫名开始痛了。
不同于早上的剧痛，这次只是抽痛，而且只有非常轻微的一下。就像某个濒死之人闭眼前做的最后挣扎，很快就平息下去。
接着再也不疼了。
……但同时，他忽然觉得眼眶很酸涩，在看着安格斯特拉的背影时，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
在和辛多拉董事长寒暄后，境白夜坐入游戏舱。
他在旁边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戴上头盔，身体放松地靠在软座上。
“游戏愉快。”辛多拉董事长用告别的语气说。
境白夜把手机收回口袋，同时手指微动，将某样东西从系统背包取出，智能绷带不动声色地把它卷入衣袖中，紧贴着手腕仔细缠好。
他声音温和，同样以告别的语气回应：“感谢你邀请我参加这个游戏。”
境白夜看到辛多拉董事长打了个寒蝉。
蛋壳缓缓合上，所有的人脸隔绝在外，扣在他脑袋上的机器开始释放不会伤到人体的电流。
境白夜坐在那里，心态无比平和。
只有他能够看到，在他身边漂浮的地图上，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红点。
……就连那个过去伴随在他身边的蓝点，在刚刚的某一瞬间，也若有若无地被一圈刺眼的红色裹住。
境白夜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游戏。
……
“44号！”
听到别人的呼唤，境白夜睁开眼睛。
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他身边，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上上下下以嫌弃的目光打量着他。
“44号，有人选中了你，你要离开训练营了。”
“…………”
境白夜置若罔闻，他完全愣住了。
这里不是辛多拉给他看的几个游戏副本。
这里是他的第一世。
是名为境白夜的存在，诞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