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珠脸色煞白,“王……王爷……”
“怎么?要本王让人来帮你取?”慕容恒冷目看着她,面上满是不耐烦。
宋宝珠咬着嘴唇,眼眶通红的,快哭了。
要是把耳环取下来,岂不是就是承认她掉包了吗?
龙氏见状,哪里舍得让女儿受这等委屈,忙笑嘻嘻地打圆场,“王爷,您误会了呢,这耳坠子真是我们家老爷送给宝珠的,至于玲珑的那一对,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呢。是吧,玲珑?”
龙氏看向姜玲珑,脸上在笑,可眼里却带着威胁之意,逼着姜玲珑配合她。
姜玲珑只做没看见,道:“舅娘说的什么话,我何时弄掉了相公给我的聘礼?我根本从来就没看见过啊。”
“你——”龙氏眼睛一瞪,就欲发火。
这死丫头,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够了!”慕容恒黑着脸发了火,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龙氏,道:“这枚血玉耳坠,是本王三年前在伏夷得来的战利品,全天下就此一对,容不得你们狡辩!本王最后再说一次,取下来!”
慕容恒发起火来,比阎王爷还可怕,宋凌天吓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阎王爷一旦动怒,谁也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尽管他现在双腿残废,但陛下一日不收回他的兵权,他便依然大权在握,谁都不放在眼里。
宋凌天赶紧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瞪着宋宝珠,“混账东西!还不快取下来,还给王妃娘娘!”
“爹……”
“快点!”宋凌天这会儿也是一肚子火,这丫头什么时候眼皮子这么浅了,一对耳坠子都要稀罕!白白让人这般侮辱!
宋宝珠见事情无转圜,强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把耳环取下来,跟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宋宝珠红着眼睛看向姜玲珑,想让她帮她说句话。
可姜玲珑根本不看她,她就坐在那里,像一个看戏的人。
宋宝珠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憋得难受。指尖陷进肉里,疼痛令她将此刻的屈辱记得更牢。
她强忍着心里的痛恨将耳环取下来,颤抖着手递过去。
慕容恒冷着脸接过,瞅了一眼,随即,却是突然收紧了掌心,稍微用力,再展开手掌的时候,里面的耳坠竟已然碎成了粉末。
所有人都震惊到瞪大了眼睛。
姜玲珑也愣住了,“相公……”
慕容恒拉着她的手,看着她道:“别人用过去的东西,我们就别要了,回头本王再送你个更好的。”
姜玲珑怔怔地望着他,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要给她体面,果真是给足了体面。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姜玲珑下意识地收紧手,反手握住他。
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好的丈夫。
这厢,姜玲珑是满心感动,而那边,宋宝珠见那么珍贵的耳环被慕容恒眼睛也不眨地直接捏碎,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伤心、难堪、屈辱,所有的情绪同时涌上了心头。
他把耳环要去,却又当场捏碎,是嫌她脏吗?是嫌她戴过的东西,不配再给姜玲珑戴吗?
宋宝珠恨得咬牙,她姜玲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凭什么能得到得到这样的对待,凭什么把她踩在脚底下?!
慕容恒抖了下手,将掌心的粉末抖掉。姜玲珑见状,便拿出手绢给他擦手。
她低着头,慕容恒便看着她,满目柔情。
两人旁若无人的,丝毫没将宋家人看在眼里,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在姜玲珑心里,当舅舅逼她代替宋宝珠嫁给慕容恒的时候,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便还清了。
她现在是运气好,才遇到了这么好的相公。
可舅舅逼她嫁人的时候,却是真心明知是火坑,还将她往里面推。
所以,即使她现在阴差阳错,嫁对了人。可舅舅当初的用心,却令她彻底寒心。
这样的舅舅,不认也罢。
宋凌天也好,龙氏也好,宋宝珠也好,谁都没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姜玲珑今日竟会如此不将他们看在眼里。换做平时,必定是要训斥一番的,可现在慕容恒在这里,他们就是有心也不敢。
表面上虽然仍是堆着笑,但心里却是将姜玲珑当做吃里扒外的东西狠狠骂了一遭。
慕容恒和姜玲珑并没有在宋府待很久,将那耳坠子捏碎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宋凌天讨好地想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但慕容恒连正眼都不给他,直把宋凌天气得够呛。
想他宋凌天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相,偏偏这慕容恒却半分不将他放在眼里。
以前他仗着自己的赫赫战功,兵权在握,又受陛下重视,目中无人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又哪里来的底气??
宋凌天暗自想,等陛下将慕容恒的兵权收回,届时他便彻底成了落水狗,到时候,他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以解这些年不被尊重的心头之恨!
不过,心里再不痛快,眼下却也得罪不起。
恭恭敬敬将慕容恒和姜玲珑送出门。
慕容恒对姜玲珑说:“你先回马车上,我有几句话想和宋大人说一下。”
姜玲珑愣了下,随即便点了点头,看着宋凌天道:“舅舅,那玲珑就先告辞了。”
宋凌天憋着一肚子气,笑脸道:“王妃娘娘慢走,有空常回家坐坐啊。”
姜玲珑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转身往马车前走去了。
姜玲珑一走,宋凌天紧张地等着慕容恒开口。
总觉得这慕容恒不会有好话对他说。
果然,正想着就听慕容恒道:“宋大人,据我所知,皇祖母当初赐婚的对象应该是宋小姐吧?”
宋凌天一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立刻结实,“王爷,不是啊……太后是说让微臣将女儿嫁给您,没指明是宝珠啊。而且,微臣是想,宝珠那孩子八字和王爷您的八字不好,怕折了您的寿,所以才让玲珑嫁过来的。玲珑虽然是外甥女,但,也算是半个女儿吧。”
宋凌天说得冠冕堂皇,慕容恒却听得十分不耐烦,“行了,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所以把外甥女往本王这火坑里推来,就别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本王看在玲珑的面子上,不追究你违背太后懿旨的事情,但你们且记住,玲珑现在是我慕容恒的妻子,你们以前欺负她对她不好也就算了,但若以后再敢欺负她,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慕容恒一番话,吓得宋凌天脸色煞白。
慕容恒浑身散发出的气场,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依然如同从前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恒冷声道:“将本王的话记在心上。别以为本王如今双腿被废就能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要捏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明白吗?”
“明白,微臣明白!王爷放心,微臣决不敢对王妃娘娘有半分不敬!”宋凌天吓得背心都冒出了冷汗,弓着身子不敢抬起。
慕容恒冷目扫了他一眼,转动轮椅离开了。
宋凌天一直弓着身子,目送王府的马车离开以后才终于直起身,脸色极其复杂。
慕容恒气势太强,仿佛俯瞰天下的王者,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令人无端害怕。
他果然,还是太小瞧了慕容恒。
宋凌天突然有一点后悔,不知没让宝珠嫁给慕容恒,是对还是错。
王府的马车一走,龙氏立刻跑上来,愤怒道:“不过是个残废!竟敢如此嚣张!”
“闭嘴!”宋凌天黑着脸,“祸从口出!你不想活了吗?!”
宋凌天眼神非常严肃,龙氏吓得肩膀一抖,白着脸问:“凌天,你怎么了?”
宋凌天看着她,表情是前所未有地严肃,道:“你记住,慕容恒目前绝对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还有,以后见到姜玲珑,对她客气一点!她现在有慕容恒撑腰,已经不再住在宋家后院的小孤女!”
龙氏听见说要对姜玲珑客气点,整张脸都青了,愤恨道:“那吃里扒外的小狼崽子!以前在家里装得跟只温顺的小绵羊似的,现在攀上了高枝,那狼爪子就露出来了!”
想到刚刚姜玲珑对他们的态度,龙氏便气得咬紧了牙齿。
宋凌天心烦,道:“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把我刚刚的话记住了,别给我惹出祸事儿来!还有宝珠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你空了带她进宫,让宝珍给她物色物色。”
龙氏愤愤道:“知道了!”
从宋家回来,姜玲珑心里跟抹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慕容恒有事外出,姜玲珑一整天就坐在凳子上,托着腮傻笑。
孙嬷嬷和梅香瞧着,忍不住打趣,“小姐,您这嘴巴都快咧到天上了呢。”
姜玲珑脸一红,“你们俩烦死了!”
然而,眼底的笑却更浓了几分。
忽然,想起上次太后娘娘给她的东西,眼睛倏然一亮,忙道:“梅香,你快去,把我上次给你的那个黑布包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