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郁理有没有被同田贯给气歪了鼻子,还是这把刀在一片喷笑声中被以长谷部和歌仙为首的众刃提刀追杀回了本丸,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樱花飘飘的时节依旧在继续,大概是因为她的社会地位又提高了一截,向来进度缓慢的“重金购刀”渠道竟然有了动静。
那把传说中只偶尔在某大型博物馆里展览过一两次的东瀛三名枪之一,蜻蛉切。它的收藏者因为最近资金上出了问题,不得不变卖一些收藏用于周转,终于被一直盯着这一块的经理人闪电拿下。
于是星宫宅里属于稀缺资源的古枪,目前成功集到了第二把,长武器组又找到了喝酒庆祝的借口,正在谁的房间里大喝特喝来着。
“果然还是从私人收藏家里弄刀比较容易啊。”坐在藤花架下,郁理端着烛台切给泡好的红茶感叹,“博物馆里的那些就麻烦了点。”
“怕什么,你连皇室御物和国宝都弄到手了,剩下的那些早晚会落你手上的啦。”旁边的鹤丸捡了点心架上的一只马卡龙放进嘴里,甜得过分的西洋点心让他赶紧把跟前的茶倒进嘴里压了压,“这点心一定不是光坊做的,是小贞的手笔吧!”
郁理斜眼看了一旁这只鹤:“谁像你这么一口吃下去的,齁死你活该。”
鹤丸一点也不生气,正想笑嘻嘻地说什么时,妹妹头发型的小正太又端着一壶茶走过来:“我端新茶过来了,主君,鹤丸桑,小乌丸桑,请慢用。”
“谢谢你前田。”郁理赶紧接了过来,“这么远送过来,辛苦你了。”
“没什么的。”空下手的棕发棕眸小正太退后一步,手放在背后歪头一笑,“这样的小事就请让我做吧,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啊啊,她家的小短刀们都是天使!
目送着前田告退离去,郁理端着茶杯想到了更心塞的事:“说起来,大典太可是人家前田氏的重宝,我应该一辈子搞不到手了吧?”
咳咳,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觊觎别人家的传家宝似的……好吧,她是有这个“贼心”来着,但并没有伸手的“贼胆”。
“吾主不必心急,缘分到了,他们自然会聚集到您的身边。”小乌丸闻言十分淡定,平常喝惯了玉露,如今试饮红茶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就如鹤丸所说,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那就承你们吉言了。”郁理笑了笑,只是转头看向前田离去的方向时,脸色有些恍惚,“大典太……像这样一直呆在珍爱他的前田家里才是最好的吧。”她忽然轻声喃喃。
“你这样的想法可真是想当然啊主公。”旁边的鹤丸托着腮看她,“感觉就好像当初把我关进坟墓又刨出来不断来回辗转的那些人一样,于是我呆过坟墓,呆过神社,也呆过皇室,大家都觉得那样的结局对我是最好的,但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郁理一愣,看着眼前雪色的付丧神和他亮金色的眼眸,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不。”她摇摇头,“这是对那些人类而言,最好的结局。”
如果鹤丸真的喜欢那样的发展,认为那是他的最佳归宿,他的性格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同理,大典太也是如此,他若真的安于仓库的环境,也不会变得那样阴沉和矛盾。
鹤丸没有再说话,却是咧开嘴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旁边的小乌丸也是捧着茶杯带着淡淡微笑。
他们的主人啊,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想太多,却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主公!主公——!”
远远的,就听到堀川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传过来,之前还看不见人影的胁差少年此时跑得飞快,少有的一脸兴奋朝她这边奔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似乎是一本小册子的事物。
不但是他,还有大和守跟长曾祢也跟在身后。
“这是怎么了?”郁理不由诧异,除了去本丸出外勤的清光和没接来的和泉守,新选组的刀全到场了。
“这个!”黑发蓝眸的少年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土方先生写给那位藤田先生的信!这个册子是近藤勇先生那个流派的天然理心流剑术手册,是土方先生自己亲手誊抄的!它们藏在您之前买来的那个箱子里的暗层机关里。我们今天在研究那些古董残件的时候,被刚好路过的蜻蛉切桑无意中发现的!”
郁理圆睁眼睛,张着嘴不敢相信,脱口而出一句“我去!”
现代东瀛的剑道流派里依旧有天然理心流这一派,现在依然有很多喜爱剑术的人冲着新选组的大名跑去学这一流派的剑术,但实际上近藤勇那一脉的剑术,早在新选组败亡,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包括之后他儿子相继死了以后就直接失传了。
那么这样一本由土方誊抄的剑道手册会有多珍贵完全可以想象。
“主公,它们一定可以用来换兼先生的对不对?”堀川捧着信件和手册眼睛放光,后面的安定和长曾祢也是面露期待之色。
早就在第一时间站起身的郁理低头沉默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无论是信还是手册都是那么轻飘飘,她小心收好放在身前又忍不住轻轻用力捏紧,然后猛地抬头一脸坚定地看向三刃:“交给我了,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就抱着东西狂奔而去,她要打电话给老板和德川家!
看着那道越跑越远的身影,小乌丸垂下眼睛,再度轻轻呷了一口红茶,轻轻道:“都是注定……”
自从傍上了大集团,郁理这才发现朝中有人办事是有多方便,在第二天郁理把魔鬼副长留下的古董交给老板,还没过去五天,一直存放在土方岁三纪念馆的和泉守兼定就被他送了过来。
“我发现你的运气和你傻气是成正比的。”经理人要走时这么说的,“那本剑道手册能创造出来的品牌利益是十把和泉守兼定都换不来的,说换就换,什么时候长点心?”
“已经长了好吗?”郁理站在门前不以为意,“不是让你要求博物馆方必须公开展示手册上的剑术嘛,和泉守兼定是我想要的刀,但是新选组的天然理心流我也是希望它能继续流传于世的,这样我收藏了这么多新选组的刀,它们的前主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对我有意见了。您就当我是在做公益吧。”
听到她这么说经理人也不再反驳,只是提了提眼镜冷哼一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剑道馆这一块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与其花心思争取这方面的利益,不如就大方点让给德川美术馆那边,赚个能用到的人情才是最实惠的。因此,这件事他也就稍稍一提便放过去了。
他一走,大宅关好门后就迅速进入了酒宴庆祝。
实在是这个三月来的新刀太多了,枪来了两把,新选组全齐了,烧失刀包丁也加入现世粟田口大家庭,完全有理由开场宴会了。
“卡内桑卡内桑卡内桑卡内桑!”宴席里难得放纵的堀川,抱着终于重聚的和泉守又是开心又是激动,小脸上满是醉酒上头的红晕,“太好了!你终于也来这边了!”
“喂喂,国广,你少喝一点啊!”四分五裂的新选组刀剑能在现世重聚,和泉守也很高兴,看到搭档激动成这副样子顿觉手足无措,“你要是喝醉了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你啊!”
这句话引得所有在席的现世刀哄堂大笑。
“该学学了啊,和泉老爷,怎么能总让堀川照顾你呢?”
“就是,新选组里就你的家政技能最垫底吧,难得来到现世,也是时候提高一下了。以后跟主人出去当保镖怎么能连被子都不会叠?”
一群刀戏谑地拿本丸年纪最小的和泉守寻开心。
“你们都收敛一点啦!不要总欺负人家。”郁理忍不住出声打圆场,数落完后又端着啤酒看向了蜻蛉切,“这次该谢谢你啊蜻蛉切,要不是你发现了那口箱子的玄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兼桑接回来呢!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不,主公不用如此客气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看到箱子的不协调罢了。”紫发的名枪十分谦虚,虽然不像长谷部那样极端的主命,但这位也是极为注重君臣之位的付丧神,“能在主公重聚部下的行动中尽上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还能多多为您派上用场。”
“别这么谦虚嘛,你这次是真的帮了大忙。”郁理是真觉得高兴,看到这么多刀齐聚一堂是真的莫名有种很满足的感觉,直接拍胸大包大揽,“要什么跟我说别客气!”
忠厚温敦的利枪不由笑了,正想说暂时没想到能否以后有机会再提,席上响起了堀川带着醉意的高喊声。
“我,我还没醉!”向来乖巧的胁差少年鲜有露出不驯服的姿态,但也就一秒的功夫又弱下气势,“不过头是有点晕……”
“早跟你说不要喝这么多酒啊!”和泉守立刻站起来,“走走,我扶你回去休息……呃,这边我们的房间是在哪的?”
“不,不用,我真的没事。兼先生你就在这里,我自己能回去的。”醉酒的少年力气大得惊人,才刚站起来的和泉守没反应过来就被摁了回去,“大家不用管我,容许我失陪一会儿。”
他笑着向场中摆摆手,迈步离席的举止倒是挺稳当,显然喝得有点高,但整体还是清醒的。
“真的不要紧吗?”和泉守有点担心,“真不要我跟去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兼桑?”清光斜睨他一眼,“堀川明显是因为刚刚高兴的太忘形了,觉得不好意思才提前离席的,你确定要跟去?”
“那就算了。”和泉守迅速打消念头,这种时候凑上去才是真不知趣,他才不干。
“来来来,大家继续,继续!”
酒宴上重新喧哗起来,大家继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身处现世,郁理这回彻底学精……或者说谨慎了,付丧神们喝白酒清酒啥的,她拿了个大杯喝低度数啤酒,这酒想喝醉真不容易,但喝多了……
容易想上厕所。
——于是灌了一肚子黄汤后,她也不得不半途离席了。
解决了人生大事,郁理行走在檐廊里伸了个懒腰,目光下意识地往外看。庭院里正是月朗星稀,院落里白日竞相盛放的鲜花早已经合拢睡去,在檐下挂着的一排灯笼烛火下晕染出十分柔和的色彩。
夜风吹过,清爽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忽然就不想这么回到席上,便沿着走廊继续前行起来。
风从庭院拂过,也带来了一阵阵花草的香气,她一路信步而走,绕着檐廊走到水榭处时,看到了坐在那里呆呆望着池塘黑发少年。
“咦,堀川?”带着诧异,郁理走了过去,“你不是说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坐在这里?喝醉酒的人在水边很危险的哦。”
如此说着,她在他旁边坐下。
夜晚的木地板有点凉,郁理刚坐下去又站了起来,看看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的少年,她眉头皱了皱,转身去了屋里又拎了两块软垫出来。
“谢谢主公。”堀川接过递来的软垫,从善如流地垫坐了上去,俊秀的小脸带着惯常的乖巧笑容,“主公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温柔呢。”
“是吗?”同样重新坐好的郁理闻言没什么想法,“你们中可是有好多刃说我现在变凶了好多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作为那座本丸的专属刀,堀川怎么会不清楚原因呢,“现实和游戏,总是不同的。主公要是还用在本丸的态度对待现世,一定会被欺负的。”
“你真是个明白刃啊堀川。”郁理都忍不住想拍少年的脑袋了,“要是其中一些家伙都能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他们也只是像您撒娇而已。”这种事无论是刀剑们还是主人自身都是门清,少年微笑着,脸上在宴席时醉酒的红意这会儿已经吹散了不少,“对了,这里离酒宴也有一段距离了,您不回去吗?”
“回不回去都差不多啦。”郁理摆手,“你看我哪次能跟那帮酒鬼一样撑到宴席结束的?怕不是要喝死。”
所以潜台词是中途必定会开溜。听出这言外之意的堀川忍不住又笑了,这时候又是一阵风吹来,他们头顶的一排灯笼开始不停轻轻摇晃,连带倒映在水面上的光景都开始飘浮不定起来,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总觉得……想起了第一个正月那个时候……”少年突然喃喃道,面上露出怀念之色,“明明过去了好久了,但总觉得才发生不久一样呢。”
“正、正月……”这排乱晃的灯笼和旁边坐着的人怎么可能没勾起郁理的回忆呢,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有些结巴。
“是啊,也是大家在庆祝宴席,主公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休息,那时候本丸外面也挂着那么多的灯笼,我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兼先生也追了过来……”
“啊啊!哇哇!打住打住!”好羞耻啊好羞耻,醉酒状态的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足以成为黑历史的事,“不要再说了啊!”
“对主公而言是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吧。”看到她这副反应,堀川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但是,我很高兴呢。”
“不要说了……”郁理捂脸,她并不想承认就算是现在看到堀川一天到晚围着和泉守转还是心情复杂啊,比看安定念叨冲田君、不动总提信长公要吃味多了。
想想当初喝醉酒后干的蠢事,她因为嫉妒兼桑有迷弟,还逼着小天使当面亲她脸证道……现在回顾一下,放进电视剧里她这种角色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无脑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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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不说了。”眼见主人绷不住了,少年笑着顺从点头,随后又仰起脸看她。
头顶灯笼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少年微带酡红的脸颜色又晕深一层的同时也映在了那双漂亮的葱色眼眸里,这对向来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波光潋艳,载着辉火十分漂亮,引得郁理不禁多看了两眼。
啊啊,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主人同时佩戴使用的两振刀吗,显现出来的人形虽然年龄上差别不小,但五官上其实很相似呢。堀川如果再长大一点,就跟和泉守……
“主公。”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而它的主人正朝她轻轻招手,声音难得的带着点撒娇之意,“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要过来一点哦。”
这等孩子气的动作让见惯了他稳重姿态的郁理忍不住失笑,果然是喝醉了吧,要不然这种崩人设的事堀川是绝对不会干的,但她也乐意配合,斜了身子故意将脑袋凑过去,一副准备听悄悄话的样子:“嗯,你说,我听着呢。”
于是少年也靠了过去,郁理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有同样气味的吐息,以及印在她脸颊上清晰又柔软的吻。
……诶?
诶!?
诶——!?
“主公,我今天很高兴。”做了这种事的人这会儿正笑得一脸灿烂,跟那边捂着脸颊整张面孔不受控制地红了一层又层的某人形成鲜明对比,“谢谢你,把我从海底带回来,也谢谢你,让我又能见到兼先生,又能和他一起做搭档。又能一起在现世和您相见,我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风又一次刮过,这次裹挟着大片的粉色樱瓣,雪花一般飘飘洒洒铺在了水榭、也落进了池塘。
灯火通明的檐廊边,黑发的少年靠着主人的肩头已经沉沉睡去,脸上带着安心倚赖的笑意。而被他当做依靠的美丽女性,正低垂着眼睑有些僵硬又有些别扭地将脸侧到一边,她抬着手捂着嘴眉头低垂,灯光将她晕染在脸上的红意照得清晰。
醉酒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