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知道错了
显然并没有人注意到皇上体内老阿姨的呐喊,方姝依旧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就像一个机器出现了故障似的,让人担心它会不会漏油爆炸等等问题。
方姝开始操心起皇上的身体,真的只是累成这样的吗?
会不会是他晕倒了?
记得半年前时他的身体虚弱到站不起来的地步才会这样。
总觉得他这两天有些反常,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巧了,受了什么打击?
事情没办成?
白天忘了打听他出现在山上的目的,所以方姝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努力去操控皇上的身体,奈何就像对讲机信号没拧到一个频道似的,始终联系不上。
但是她闻到了酒香,那能不能从这个细节放大呢?
记得中午时就是先从一个细节,慢慢蔓延到全身,也许这是个突破口。
方姝又尝试了几次,可惜依旧不行,闻到酒香,和上茅房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问题,上茅房已经困扰到身体,闻到酒味对他没有影响,所以他的身体打不起精神跟她联系。
方姝感觉自己和身体的关联就像站在河两边的人一样,河很深,跨不过去,但是两个人同时伸出手,可以碰到对方,现在的问题是方姝自己一个人伸出手。
皇上的身体懒的搭理她,她自个儿唱独角戏。
也许是真的很累吧,加上喝了酒,酒精麻痹了身子。
记得昨天她明明意识清醒着,但是因为身体喝多了,所以无法做出她脑子里想的事。
比如说她是一个意识体,她给大脑发消息,说,我想吃草莓。
大脑:哦,手你去偷草莓,想吃草莓。
手:你吃狗屁草莓,又不是你的。
在这种连锁的反应下,导致方姝脑子里想的,和身体做出来的完全是两种概念。
现在的情况类似吧。
她想醒,告诉大脑说,我想起来走走。
大脑:我累死了你还想走走,门都没有。
于是就只能这么躺着。
不知道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没有说话声,周围安静的连虫鸣声都小的听不见。
突然有些想念长庆,虽然他肥胖的身子总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是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如果他在,发现她只能躺着,一动不动死了一样,肯定会把她摇醒吧?
毕竟皇上睡眠浅,半夜过来查房,皇上没有醒,肯定就是有古怪。
说来她原来每天都吃夜宵,正好是这个点,长庆不进来看看像话吗?
不觉得有问题吗?
突然又觉得他有些不负责任,大概也是怕吵醒了皇上吧?
也或者是跟着皇上一起下地干活,现在也很累,跟皇上似的,躺下就不可能醒来的状态。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方姝只好继续躺。
想睡过去,也睡不着,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联系不上身体也有好处,比如感觉不到太大的酸疼,一点点还是有的,说明身体并没有完全放弃她,勉强给她开了一些权限,让她共同承受一下痛苦。
方姝在心里叹息,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只好熬啊熬,外加天南地北的搜罗吃食,想自己未来的计划,就这样拖时间一样,一直拖到公鸡打鸣,门外有人走来走去。
想来应该是第二天了,她居然念念碎了一夜,生生从戌时熬到第二天清晨。
不容易啊。
想给皇上留字条,告诉他珍爱生命,远离烟酒也没机会,因为她感觉到一阵困意。
很早之前方姝就晓得,如果她像现在这样,用皇上的身体熬夜,无论当天晚上多兴奋,在他要醒来的时候她都会犯困,而且是突然而然的犯困,一下子就撑不住的那种,宛如晕倒了一样。
刚穿成他那会儿会觉得不尽兴,还有点害怕回自己的身体上,担心自己本体出问题,嗝屁之类的。
在皇上身上完全没有这个担忧,没人敢碰皇上,她自己的身体就没这么幸运了,娘娘随便一句话她就会死,所以很怕,逃避事实不敢面对,直到这半年来都没出过事才放心下来。
现在穿成他就是压力,方姝乐的身体被他接替,十分配合的停下一切念头,安安静静睡去,很快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摸到床上自己的枕头时简直感动到哭,终于活过来了!
不知道是昨晚熬了一夜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累,才刚起床就有犯困的想法。
不晓得什么原因,也许是精神消耗太大?
就好像从自己家到别人家玩一样,玩累了回来人还是累的,希望休息了一天的身体能给她补补吧。
方姝打着哈欠洗漱,吃饭,吃完饭和木槿一起去小厨房搬草木灰,这事提前跟厨娘说过,每个月一次,厨娘也不为难,将积攒好的草木灰给她们。
方姝装在篮子里,和木槿一人一个抬进前院,挨个给花盆里的花上草木灰,铺上薄薄一层便好,很管用。
方姝边撒,边考虑果树的事,她瞧着院里,想着哪里可以种果树,以及娘娘喜欢吃什么水果?
她好像喜欢吃夏瓜,也就是哈密瓜,哈密瓜是瓜果类,苗子长相不太拿得出手,娘娘不一定肯,而且一年就报废了,不值得种,要种就种那种年年结果的果树。
方姝想到了爬藤的葡萄,可以在院子里搭个凉亭架子,专门让葡萄藤爬。
到了季节果子结满整个凉亭,随手就能摘到,不仅娘娘方便吃,她们平时也能沾沾光,偶尔偷偷藏两颗,在数量很多的情况下,一两颗不会被发现。
如果爬藤的葡萄不能满足娘娘,还可以种爬藤的香瓜和黄瓜,想一想也能猜到娘娘不会种黄瓜的,因为模样有点丑,其它的方姝真的想不到,也许可以种些草莓。
实在不行还能种爬藤的花儿,只要架子搭起来,以后种什么都方便。
说到藤本,方姝突然想到娘娘的院里居然没有藤本,这哪像话啊,有灌木有藤本,乔木也有才是一个合格的花儿收藏家。
娘娘差了乔木和藤本,乔木太大,移植过来不方便,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吊顶机,全靠人拉不现实,怕是连门都进不去,除非修成棒棒糖。
也不行,这么多从别处移植过来肯定会伤根严重,搞不好白干,根本养不活,况且娘娘的院子放不下乔木,勉强能挤个小乔。
乔木分为四个等级,伟乔是高大形的,最低三十米往上,大乔三十米以下二十米往上,中乔二十米往下,十米往上,小乔十米到六米之间都算。
放个小乔在院子里也是美哉美哉,可惜娘娘来的晚,这长春宫原来不是她的,人家没搞,她一来就对上太后,太后整天说什么皇上在边疆打仗,她们在后院奢侈像什么话?
于是让皇后带头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弄得皇后住进来,屋子都没翻修,养点花用的还是娘家的钱。
其实这整个皇宫最奢侈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小厨房最多只有两个帮手,她自己在慈宁宫搞的小厨房险些比得上皇上的御膳房。
每顿吃的比皇上还奢侈,其实皇上吃的不怎么奢侈,他喜欢吃素,青菜啊,鸡蛋啊那些,能浪费几个钱?
最奢侈的就是太后,顿顿有肉有菜还有点心。
她是个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皇后在她手底下没少吃她脸色。
也不知道天天哪来那么多毛病,今儿挑剔这么,明天挑剔那个,皇后养只猫也要管,皇上没被她养歪实属难得。
不过说实话,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有太后压着,这会儿怕是早就放飞自我了。
方姝是最近才打听到的,娘娘的爹以前是从一品的内大臣,专门管皇上安全的,手底下有些人,后来被皇上以怕老丈人累着的理由升成了正一品的太傅,实际上是明升暗降。
太傅是个文官,还是个闲职,手上没有一点权利,皇上给个任务,添上钦差大臣的名号,任务完成,什么都没有。
内大臣不一样,管着皇宫的安全,可以说两个一个是临时工,一个是铁饭碗。
内大臣的位置一空出来,皇上立马安插了自己人上去。
他上任以来,几乎把身边的人换了个遍,尤其是重要的位置,比如管钱的户部尚书,再比如管人的吏部。
守卫自身安全那么重要的位置,自然不可能留给外人,他信不过皇后娘家的人。
娘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收敛的,她爹没有降之前,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睚眦必报难缠的主,后来被太后压住,渐渐磨平了脾气罢了。
她再年轻五六岁,她爹没有降的时候,谁也弄不住她。
有些东西有因就有果,方姝晓得的时候心思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是很同情娘娘的,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
方姝撒完了草木灰,余光瞥见皇后娘娘站在阁楼上的影子,嘴角微微勾起。
她想让皇后娘娘种藤本,当然不能主动说,主动说皇后娘娘会怀疑她的目的,而且觉得不舒服。
我的花园还是你的?
你比我积极?
方姝又用了上次的办法,捅了捅木槿的胳膊问她,“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的花园里少了些什么?”
木槿一脸迷茫,“少了什么?”
方姝做戏做全套,撑着下巴‘想了很久’,“比如说果树啊,记得我小时候村里有个财主,院子可大了,种了好些花,直接爬在墙上,一大片,整个房子上都是花。
他家院里还搭了架子,专门用来养葡萄,葡萄藤爬的到处都是,挂在架子上,想吃伸手就能摘到,还养了很多草莓和桂圆,哦,樱桃也有,还有梨和柰树。”
柰就是苹果树,古代叫柰,称呼不同罢了。
这是她能想到现在有的并且能叫出名的所有水果,因为时代不同,导致她吃过的水果很少,也不敢轻易问,怕露馅,暂时就晓得这几种。
“如果皇后娘娘也种就好了。”
方姝语气带着期待。
木槿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记得桂圆和樱桃还有梨,柰都是大树,你怎么弄进来?
就算弄进来,你看看哪里可以养?”
方姝双手背在背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种连理枝的法子,可以缩短十年八年的成长期,而且让大树变成小树,照样可以结果。”
她比划了一下,“用海棠砧木就能嫁接柰树。”
因为两种都是蔷薇科,梨树也是,所以海棠砧木不仅可以嫁接苹果树,梨树也可以。
嫁接有很多好处,既能让它缩成海棠花那么大的高度和体积,还能让它当年结果,只要娘娘给她弄来果树枝干,芽点也行。
芽点就是叶子位置,拉开叶子会发现里面有一个小芽,一片叶子下是一个芽点。
如果是早期刚发芽的时候,芽点会变异,很多相似的梨,比如皇冠梨,酥梨,搞不好就是因为天气和地质原因变异出来的。
同样的苗子,你北方种出来是这样的,我南方种出来是那样的,这就是变异。
所以想让它长得再快点,避免变异太厉害,最好选枝结。
只要娘娘能弄来,她种出来不是问题。
“这么神奇?”
木槿涨了见识。
方姝耸耸肩,“可不是吗?”
其实就像整容似的,同源的拆掉耳朵后面的脆骨,塞进鼻子里,让它自个儿长好。
植物的自愈能力更强,相当于用换掉胳膊腿。
木槿来了兴趣,“你以后有空也教教我呗,我也想学。”
“行啊。”
方姝很大方,其实关键不是学不学,是有没有耐心做下去,天天给一个光杆司令浇水,除草,每天搬来搬去的折腾,木槿根本坚持不住,“你别半路跑了就好。”
到了中午饭点,俩人边走边聊边打闹一样,从院里绕到廊下,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在阁楼上全程听了对话的皇后娘娘嘴角勾起,“金玉。”
“嗯?”
金玉慢半拍回应。
“你是不是也觉得院里少了些什么?”
正午时分,殷绯别了老先生和璞玉,抬脚朝山下走,怀里还揣了一包种子。
山路复杂,坐不得马车,马儿也进不来,徒步下山后才有马车接应,殷绯坐在马车里,拆开油纸包,瞧着里头的种子蹙眉。
能种的出来吗?
他没有瞧见老先生的苗是从哪里来的,也没问,那天插秧的时候直接就是小苗,小苗和种子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捏了捏其中一颗,十分怀疑这么小的种子怎么种出大米来?
“长庆。”
长庆连忙骑了马奔来,“皇上。”
“去找几个种稻厉害的师傅来。”
既然答应了,他身为帝王,一言九鼎,说到自然要做到。
长庆愣了一下,“皇上,您真要自己种啊?”
要说这事开始他不知道,后来也从侍卫的口中得知。
老先生故意为难陛下,非要他种水稻。
九五至尊下地,说不过去,太后也不会允的,他刚想劝,皇上睨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种就种吧,大不了再被太后骂几句罢了。
他是皇上的人,太后也不敢太过分,否则皇上只会更讨厌她。
太后已经几次违背皇上的意思做事,皇上对她很有意见。
长庆收敛了心思,招招手,喊来人去做。
他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大总管,自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否则皇上身边没人伺候,其实也不缺人伺候,缺的是贴心的人。
他已经跟随了皇上十几年,与皇上十分默契,比如皇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睫毛下垂,那是想事情,皇上眯眼,那是生气了,皇上板下脸,那是心情不好的意思,皇上扯起嘴角,皇上几乎不扯嘴角,只有在打了胜仗之后脸上才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皇上方才睨他,是嫌他事多,警告他的意思,长庆可没胆忤逆他,总之皇上上马他塞板凳,皇上翻墙他递梯子,做好皇上忠诚的小跟班便是。
小跟班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不过皇上也没吃,他没有发话,也不做停留,长庆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问他用膳的事。
就这样一路紧赶慢赶,黄昏才到皇宫门口,找来的师傅骑马,来的比他们还快,早就在门口等着,跟着马车一起进了皇宫。
皇上似乎十分重视种水稻的事,晚饭也没吃,直接让人在养心殿的院里动工。
种水稻跟其它的菜啊花啊不一样,不仅需要土,还需要水,几个老师傅建议垒一个菜池子,从这头角落到那头,种完一包水稻不成问题。
皇上听取了意见,一边让人垒池子,一边开始种种子,先让它发芽。
种子师傅们看过,说是已经处理过,直接放在湿方巾里等着它发芽便是。
皇上重视承诺,一直亲力亲为,连铺方巾都是自己动手。
他真是神,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吃过东西,居然也不饿,可把长庆饿坏了,偷偷吃了些点心。
当然没忘陛下,让人盛了碗粥过来,皇上没拒绝,喝完坐在窗前处理奏折,一直到亥时才睡。
方姝很早就睡了,所以他刚睡着,她已经穿到他身上,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方姝揉了揉眼,惊喜的发现自己可以联系上皇上的身体了,今天皇上没喝酒,也没干农活,身上还是有些酸疼,脚走的路太多,有点难受,其它没毛病。
看来就是单纯累的,没事就好,方姝临睡前又担心了许久,还以为他旧病复发,亦或是昏迷中毒了呢。
毕竟是在外面,谁知道山上有没有人对他不利。
方姝瞧了瞧周围,这回是熟悉的景物,他已经回了宫。
在宫里待久了只想出去,一旦出去发现还是宫里好,在这里干什么都自由,也方便,还安全,周围都是守卫,瞧着都安心许多。
方姝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肚子,不瘪不饱,让她有些疑惑,这是吃了没?
似乎不饿,但是肚皮稍软,应该是没吃吧?
方姝犹豫着,还是喊长庆过来传膳。
长庆转身就要安排,突然想到皇上曾经吩咐的话,于是又扭了回来,面上为难。
方姝蹙眉,“怎么了?”
“皇上,您忘了,前两天您还叮嘱奴才,晚上绝对不给传膳,点心和果子也不能有。”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方姝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是她吩咐的,肯定就是皇上吩咐的。
皇上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不给她传膳了?
不知道她吃了就是他吃吗?
她不吃他就要饿着,左右俩人一个身体。
难道出了什么事?
必须饿着?
什么事必须饿着?
有人下毒?
这么多试菜的还防不住吗?
慢性的毒有时间救治,急性的毒一下毒发就被试出来了,所以不可能是下毒的原因。
难道他老毛病发作,又得了心病?
心病其实就是抑郁症,看他的状态不像,而且抑郁症是心理和肉体上的,他得的话,方姝也会得。
很多人以为抑郁症是精神上的,其实它也是肉体上的,有些人明明很大一部分都保持了乐观,自己也很开心,只偶尔会稍稍难过,莫名其妙就得了抑郁症,慢慢变得不开心,甚至会想不开。
所以也不是心病的原因。
方姝突然想到她自己生气的时候表现,就是用他的身体大吃大喝,他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
可是最近没有惹他啊?
不,其实有,比如用他的身体发酒疯,帮他上茅房等等。
方姝不确定是哪一件,但是她认错态度很好。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收到这样的纸条,郁结了几天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错哪了?
’
“……”
果然是在生她的气。
方姝认真想了想,挑了一个轻的说。
‘我不该用你的身体发酒疯的,是你喝的太多,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咱俩都有错,不能光算我一个人身上。
’
殷绯眯了眯眼。
居然还用他的身体发过酒疯?
“长庆!”
长庆连忙奔进来,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心道这又是谁惹着皇上了?
皇上瞧着处于生气的阶段。
“皇上。”
他低下头,老实应着,丝毫不敢怠慢。
“告诉所有人,从今往后晚上谁敢送一块吃食到养心殿来,朕要他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