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就是江洲暮的妈妈,她身为母亲唯一的付出便是生了江洲暮。
江栩与安如是在一个画展上认识的,相爱的过程就如同每一个女生曾经幻想过的童话故事。
但故事的结尾却并不美好,甚至把曾经的爱情摔得支离破碎。
因为江怀安的反对,江栩带安如来了临市。
然而变故的发生总是不会有预告的,安如在生下江洲暮一年后便离开了临市,再无音讯。
江栩找了她两年,在亲眼目睹安如与以男人出入酒店后才放弃。
他没有冲上之质问,转头就买了回临市的火车票。
他开始一个人照顾三岁大的江洲暮。
仅存的骄傲和被摧垮的自我混杂在一起,成了畏惧。让他不愿意回去找江怀安,宁愿一个人躲在画室里。
变成胆小又怯懦于面对现实的江栩。
江洲暮小时候,最经常目睹的场景便是江栩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候捏着画笔,有时候对着窗,但眼神总是空洞的。
像个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木偶。
他会去学校接送江洲暮,穿洗的发白的衬衫,瘦削的脊背,远远地站在树下,。
一起的小孩们都知道那是江洲暮的爸爸,年少时就能分辨美恶的小女孩们,背地里都在小声讨论,原来江洲暮的爸爸长得这样好看。
后来,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开始传,江洲暮没有妈妈,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鄙夷的眼神,远近投来的打量,故意在他面前放大声音的议论。
孤立,崭新却又被撕掉很多页的课本,老师们的视而不见。
以及,体育课上被一群男生拖去角落的殴打。
……
他的童年没有一点美好,没有一点值得回忆。
但后来,江洲暮的生命里照进了一束光。
那个小巷里,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顾朝夕,那些施暴者,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倒在血泊里。
那把藏在他身上的小刀,在将要出锋时,是顾朝夕的出现,阻止了。
小女孩双手插着腰,脸上气势很凶,双眼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不许打他!”
“我报警了!警察叔叔马上就到!你们这群坏人都会被抓起来!”
她很凶地说,江洲暮却只注意到一双晶亮有光的眼睛,和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她小心地给他吹伤口,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
怎么还带着糖啊。
江洲暮藏在身后的刀就扔在了原地。
于是好像什么都好了起来。
江洲暮觉得,世界变得有些可爱了。
-
顾朝夕早上醒的很早,她有些认床,昨晚睡的不好,梦里都是江洲暮温柔地喊她“七七”。
醒来之后在这还尚陌生的环境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三分钟,睡意回不来,她起身下床,床边的遥控按开窗帘,七点钟,晨光熹微,没有风,也没有云,看起来是个好天气。
她想了一晚上昨晚是不是跟江洲暮说话语气太重了,明明人家赶着飞机出现,拦住他面前疯癫的展斯远,在此之前还细心又及时地处理热搜,让展斯远永无翻身的可能,最后连夜乘飞机赶回了北城。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说话太重了。
顾朝夕望着窗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洗漱完,换了衣服,顾朝夕轻手轻脚地下楼,一边走一边给宠物寄养处的人发了消息,约好时间今天去接冰糖。
她眼睛盯着屏幕,在楼梯口转弯处撞进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时还差点被吓到。
顾朝夕条件反射地退后好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江洲暮身上还穿着家居服,扣子开了两颗,露出来大片肌肤和一截锁骨。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中还有没散尽的睡意,手上的玻璃杯中盛了半杯温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又莫名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江洲暮对她那句明知故问的话没回答,低了声道:“你醒了?”
顾朝夕也对他这句明知故问的话没回答。
“阿姨今天放假,不在,早餐想吃什么?”江洲暮换了个问题。
“你做?”顾朝夕问。
“嗯。”江洲暮说:“应该不算难吃。”
“随便。”顾朝夕撂下两个字绕过他下楼。
脚步急而快,等到了一楼确认江洲暮再看不见她才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鼻尖。
撞进江洲暮怀里的一瞬间,她闻见一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和她昨晚在主卧浴室用的一样。
淡淡的橙花香。
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应该只是家里阿姨买的同款。
明明只是很小的细节,她却好一阵心颤。
他在厨房的时候,顾朝夕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回消息,也给从前合作过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导演编剧等等发拜年短信。
厨房是开放式的,她能清楚地看到江洲暮不紧不慢的身影。
吴越的语音便是在此时打进来的,她顿了下才接通。
“你终于回我消息了。”吴越开口便说,他指的是昨晚给顾朝夕发的除夕夜祝福,还有看到网上和展斯远的纷争后发来的问候,顾朝夕昨天根本顾不上一一回复。
顾朝夕说:“不好意思,我昨天太忙了。”
吴越在那头说:“没事,我只是昨天有些担心你,不过看微博上现在的风向,你应该没事了吧?”
“嗯。”
“还需要帮忙吗?”吴越问。
顾朝夕看了一眼江洲暮的背影说:“没事了,不用了,谢谢吴老师。”
“朝夕,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吴越含着笑说,语气有些试探的亲密。
中岛台上响起一声餐碟与大理石碰撞的清脆声响。
“早餐好了。”
江洲暮声音不轻不重地说。
“你那边有人?”吴越听见了,明显的男声,时间还是除夕夜后的清晨,他问道:“男朋友?”
顾朝夕与江洲暮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隔着几米望着彼此,几秒后,顾朝夕轻声对电话那边说:“不是。”
又三言两语挂了电话,顾朝夕这才走过去。
桌上放着牛油果吐司,旁边配了煎好的溏心蛋,玻璃碗里成了草莓和蓝莓,杯子里还有冒着甜香热气的燕麦牛奶。
一式两份,相对而放,卖相看起来相当不错。
顾朝夕小声说:“谢谢。”
很礼尚往来地说:“等会我洗碗。”
江洲暮没说话,低头把餐叉送到她手里,然后才走过去坐到对面道:“吃吧。”
他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早起时明明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心情,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又低沉下去。
两人都没什么吃饭时说话聊天的习惯,以前他们一起时,总是顾朝夕话多一些的,如今顾朝夕不主动了,便冷清许多。
一顿饭默不作声地吃完,顾朝夕自觉地去收拾餐盘,却被江洲暮拦住,他道:“有洗碗机。”
顾朝夕:“哦。”
江洲暮:“先去换衣服吧,等会去见爷爷。”
顾朝夕说:“我能先去接一下冰糖吗?”
“好,等会一起去。”
-
天气罕见的不错,顾朝夕穿了件很长的黑色大衣,之前拍戏因为造型的关系,头发每天都得紧紧地束起来,今天终于可以不用了,顾朝夕让它们随意地散在身后。
她的发质很好,带一点浅浅的深棕色,不算很黑,想着要去见江老爷子,她又花十分钟化了点妆,口红也选了不那么娇艳的色号。
下楼时江洲暮已经在等着了。
顾朝夕一顿,望着江洲暮身上的黑色大衣,又低头看看自己的。
“走吧。”江洲暮说。
寄养的地方在文清苑附近,从南溪开车大约二十分钟。
一个月不见,显然冰糖也很想她,远远望见时,就要撒了欢地奔过来,牵着狗绳的人拉都拉不住。
“汪汪汪!”
顾朝夕弯腰,低头在冰糖脑袋上摸,“是不是很想我?”
冰糖用实际行动回答她,抬起两只前爪半立起来扑她身上。
寄养的人说:“顾小姐,这次怎么提前回来了?”
顾朝夕因为工作的原因,每次去剧组都得几个月,这种情况下就都会选择寄养,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她也算认识不短时间了。
“工作原因,提前放假了。”顾朝夕说。
“那也好,过年多休息,你不知道,这一个月冰糖差点折磨死我们工作人员。”
顾朝夕笑了笑,也知道冰糖在陌生人面前那副不理不睬不可一世的狗样,只道了句:“辛苦了。”
店员也笑着道别,她看着顾朝夕牵着德牧犬走远。
路边停了一辆黑色宾利,上面下来一个穿大衣的男人,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但很高很瘦,气质卓绝。
尤其和顾朝夕站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和谐。
更令她吃惊的是,在店里连谁都不理的冰糖,看见那人竟然挣脱顾朝夕飞奔过去,绕着那人转好几圈,又抬起鼻子嗅了好几下,好似在确认什么,片刻后,大型犬和几分钟前动作复刻般,整个身体扑过去,脑袋拱来拱去。
高大的男人低头,望着那只狗,抬手在它脑袋上摸了两下。
冰糖好似终于满足了,因为即便隔了这么远,店员也听到冰糖满足的呜咽声。
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的绝美画面。
店员没忍住,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