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好像在边上的草坪扒拉到什么,一个劲儿扯着绳子往那边冲。
四周没什么人,江洲暮松手,冰糖立刻飞出去,咬着那个被乱扔在这儿的易拉罐,蹬蹬蹬跑过去扔进了垃圾桶。
顾朝夕指尖在江洲暮掌心轻挠,问:“你在想什么?”
冰糖扔完垃圾跑回来,立卧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不走也不走了。
江洲暮无声叹了口气,将人拉过来十指相扣。
“不知道。”他回答她那个问题:“但在思考,怎么做能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无理取闹。”
他还在说床戏的事。
顾朝夕弯了弯眼睛:“那你想到了吗?”
江洲暮说:“还没有,我又不能干涉你的工作。”
他们走到了湖边,顾朝夕拉着他停下,蝉鸣不停,树影斑驳。
顾朝夕双手环过江洲暮的腰,侧着脸靠进他胸膛。
江洲暮低头,也将人搂住。
顾朝夕轻声开口:“江洲暮。”
“嗯。”
“我们搬去南溪住吧。”
江洲暮轻吻她发顶,不用思考便道:“好。”
-
本来也是临时决定出这趟门,所以两人也自然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还能被人拍到。
而顾朝夕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
幸运的是,还没闹上热搜。
爆料的不是记者狗仔,而是位同样晚间去公园遛狗的附近住户。
【昨天晚上照例带我家狗子出去遛弯,回来的途中偶然看见两个光瞅背影就很养眼的人,男的手上还牵着一只高大威猛的德牧。看着挺小的,牵着的人应该是女朋友吧。我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发现那个女的巨巨巨眼熟啊!之前《窗外》上映我刷了好几遍,这个背影真的太像顾朝夕了!我牵着我家狗子做贼一样偷偷看,刚好瞅见她转身,真的是顾朝夕卧槽!啊啊啊啊啊】
与之一起发出来的,还有张照片。
因为是夜里拍的,加上距离不近,照片很模糊。
只能依稀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的背影,以及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微博发出已有近半个小时,此时的评论已经快近三千。
【我靠我靠真的很像顾朝夕!】
【这个背影,加上那只狗,明显就是啊,石锤】
【照片里都没狗影子,石锤你妈】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男的……?】
【看着很像大学生诶】
【运动装+这种超潮款棒球帽,还倒扣,我十八岁的弟弟也爱这样穿】
【豪门联姻剧本诚不欺我】
【李涛,所以gzx这是明目张胆出轨?】
【各玩各的呗,这种事情太多了吧】
【那位江总那么帅,顾朝夕都看不上么?】
【哈,是人家江总根本看不上她吧,想peach】
顾朝夕翻了前排的评论,神奇的是,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怀疑过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江洲暮本人。
也是想不通。
再一刷新时,这条微博的居然也显示不存在了。
像是被删了。
她给赵琳打电话:“那条爆料微博是团队删的?”
赵琳道:“嗯,公关联系删的,而且……”
赵琳欲言又止。
顾朝夕催道:“而且什么?”
“不是我吩咐的,稍微好说话一点的小刘给我透露,说是把他们派到工作室之前,江总有亲自吩咐过这些。”
顾朝夕了然,也没矫情,她当然知道江洲暮做这些都是为她好。
虽然可能江洲暮本人都没想到,第一件处理的,居然是将他本人被认错的爆料。
顾朝夕原本以为,只要公开之后便能少去很多麻烦,但现实的发展超乎她预料。
谁又猜到,所有人都能坚定不移地以为,她和江洲暮就是铁打的豪门联姻塑料夫妻,还加上了各玩各的这种设定。
既然都已经被撤下来删掉,也就没有再去特意澄清一遍的必要。
微信上突然弹出来条消息提醒,来自章栎鸣:【姐姐!这!是不是你!和我哥那个狗男人!】
附来的照片,正是刚才微博上那条里面的。
顾朝夕问:【你哪来的照片?】
章栎鸣:
【微博上存的!】
【原博都被删掉了,还好我眼疾手快!】
顾朝夕看见,便淡定地承认:【是我们。】
章栎鸣:【我死了,我就不该问。】
顾朝夕:“……”
章栎鸣:【你以后别和我哥在外面拉拉扯扯。】
顾朝夕:【?】
章栎鸣噼里啪啦地打字:【被人拍到怎么办??你是公众人物,我哥怎么能和你比?以后遛狗就让他一个人去。】
顾朝夕哭笑不得。
江洲暮下班过来接人时,就看见顾朝夕捧着手机的模样。
表情很无奈,他看了眼问:“看什么呢?”
顾朝夕便将章栎鸣的微信给他看。
“小章同学这样子,总让我想起网上对粉丝属性的划分。”顾朝夕思索了下,道:“他这种的,应该叫,亲妈粉?”
江洲暮一条一条挨个看完,声音平缓地评价道:“他这种的,是作业太少。”
-
决定搬家需要一秒,正式住进去也只需要“拎包”。
毕竟南溪什么都有,包括冰糖的狗粮。
主卧的衣帽间分了两个区域,男女主人各一半。另外二楼还单分出了一个给顾朝夕的衣帽间。
冰糖倒是一点都不认生,毕竟这套房子的庭院就够他撒欢了。
南溪的装修风格当时是江老爷子吩咐的,老爷子还特意找设计师打听现在年轻人的喜好,里里外外搞了个北欧极简风出来。
就挺像个样板间。
顾朝夕站在门口,第一次来住时没心情,前天晚上又无暇顾及,现在看见,却觉得这栋房子缺了点什么。
她被江洲暮牵着,楼上楼下转了圈。
“露台加个秋千好不好?”
“好。”
“我的书可以放你的书房吗?”
“当然可以,明天让人再送套书橱。”
“再给冰糖在院子里搭个小木屋?像《猫和老鼠》里的那样。”
“嗯。”
……
顾朝夕建议想法一大堆,她迫不及待地,想让所有喜欢的东西都纳进来,连脚步都是雀跃的。
江洲暮一一答应,他没说,第一次带顾朝夕来这里的时候,就想要这样听她说,听她对这间房子所有的期待,听她扬起来的欢喜的语调。
保姆捧着一大捧花过来,“先生,您定的花到了。”
“谢谢。”江洲暮接过来:“你去忙吧。”
保姆应完便走了,顾朝夕眼睛闪过细细碎碎的光:“你定了花?”
不是那种专门设计做好的花束,江洲暮手上的这捧中,有粉白两色各一簇的玫瑰,有小雏菊,还有几株不同色的绣球。
各成一团,每一株都开得灿烂。
就像是把整个花园都捧在手间。
江洲暮把花放下来,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下来一个插花瓶,他缓声问:“绣球放客厅,雏菊可以放在玄关柜上,玫瑰,放卧室怎么样?”
顾朝夕定定的,她看了江洲暮半晌,忽然问:“你以前是不是看过我的语文书?”
江洲暮没想到她突然想起,只顿了下,便神色自然地点头:“看过。”
顾朝夕的怀疑不只是因为今天的花,江洲暮之前开始送花,她也并未察觉到别的意思。
但那回《天下归心》杀青,她回家时发现客厅里放着的新鲜花束。
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谁又不曾在语文书里藏过那个少年的名字。
携着雨后青草香的风从教室的窗吹进来,有些地中海的语文老师侃侃而谈陶渊明的田园生活。
顾朝夕吹着风,将书翻到扉页,一字一句地写:
“逛完超市的傍晚,他牵着我的手,路过拐角的花店时,买一束花,什么都好,但要开得很灿烂。我喜欢家里有花。”
她那时候,尚且懵懂,喜欢是在潜藏在心口一个人的雀跃。
也不知道,原来不经意留下的字句,会被一个人记住好多年。
而恰好,那个人正好是她写下那句话时的所念所想。
江洲暮将花插好,朝顾朝夕伸出手:“要抱吗?”
顾朝夕眼中的泪没落下去,站在原地望着他笑了。
江洲暮便走过来,“哭什么。”
他低头,指腹从她眼尾轻抚过。
“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江洲暮说。
顾朝夕幼时失恃,后来辗转至临市,又有外公外婆庇佑。
所以哪怕顾楚南再狠心绝情,她也还有一方天地。
可十七岁那年的一场大火,让她彻底失去所有避风港。
甚至连捡到的星星也离她而去。
她就不再有家了。
可现在星星回来了。
星星给了她一个家。
顾朝夕揽住江洲暮脖子,轻轻抬脚,靠在江洲暮颈窝。
鼻息间是熟悉好闻的木质柑橘香,触碰到的是眷恋缱绻的温度。
“江洲暮。”顾朝夕轻声道。
“我在。”
顾朝夕又说:“我想吃糖葫芦,要糯米馅的。”
江洲暮抱着人坐到沙发上,像哄小孩似的:“好,给你做。”
-
江洲暮在中厨准备时,顾朝夕便抱着一碗草莓在旁边跟着。
时不时也喂江洲暮吃一颗。
打开手机,她随手照着流理台上准备的材料拍了张照。
想起什么,又趿拉着拖鞋溜去客厅,对着那几瓶花也拍了几张。
这才登上小号,将最近几天的日常挑挑拣拣凑了九张,发了出去。
评论立刻涌入,顾朝夕这个小号id叫“想吃冰糖葫芦”,所以评论里也叫她糖葫芦。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又活了[奔走相告.jpg]】
【我看明白了!糖葫芦是做糖葫芦了吗?!】
【是搬家了吗?感觉背景换了诶】
【我也发现了,葫芦换大房子住啦】
【花真好看,为什么我的花永远开不了这么好[生气气.gif]】
顾朝夕扫了两眼便没再继续看,随意在首页刷新了下。
那位叫“今天早睡了吗”的博主又更新了,还是仅粉丝可见。
【搞到好登西了!我敢打赌,这张照片里的男人要是不是江总我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微博带的图,正是昨晚被拍到的顾朝夕和江洲暮在公园遛狗的背影。
删虽然删掉了,也不知这位朋友是如何搞到的。
而且还真认出来了。
再一看评论数量,过百了。
顾朝夕记得,上次看到这个号发扒到戒指和台上台下对视眼神那条时,评论里都没人附和。
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评论——
【嗷嗷嗷,我也觉得像!】
【朝!暮!szd!!!】
【把zmszd给老子打到公屏上!】
【555真的是好登西,我嗑到昏迷了,好他妈甜】
【话说江总这样穿真的好帅哦,我女儿像个小姑娘一样,在外面是冷酷女星,只有在江总面前是个小姑娘呜呜呜】
【太会说了姐妹,我的cp是坠吊的!】
顾朝夕一条一条看过去,没想到以相信所谓豪门联姻塑料夫妻的主流舆论下,还有这么一波人。
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朝夕悄咪咪的,带着点隐晦的心思,给原博点了个赞。
做完这些,她才退出微博将目光重新落在江洲暮身上。
江洲暮手法娴熟地给山楂去籽,顾朝夕放下手中的草莓和手机,转到他身后,环着腰抱住,粘人程度与喝完酒时相差无二。
江洲暮由着她抱,完全不嫌弃,甚至乐在其中。
林初薇打来电话时,江洲暮正在将糯米夹进切半的山楂。
“喂?”顾朝夕只松开一只手接电话。
“你怎么不在家?”林初薇头一句话就问。
顾朝夕听出来,问道:“你去文清苑了?”
“是啊。”
“忘记告诉你了。”顾朝夕没想到林初薇这会儿回去那边找她,心虚道:“我在南溪,不在文清苑住了。”
“……”林初薇顿了下问:“南溪?你那婚房?”
“嗯。”
林初薇谴责道:“顾七七你现在是不是有了老公忘了姐妹?搬家都不告诉我?让我白跑一趟。”
顾朝夕道歉:“对不起嘛,今天才搬进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林初薇不买账,冷哼道:“算了,本小姐大度不和你计较,都搬去婚房了,婚礼是不是也该补上啊,我还没当过伴娘呢,让我也体验一次。”
婚礼。
顾朝夕悄悄看了江洲暮一眼,他们两人还真都没想起这事。
她含糊的回答林初薇:“以后吧。”
“行呗。”林初薇说:“对了,给你带的礼物拆没拆?惊喜吗?”
“还没。”顾朝夕诚实地说:“没来得及看,什么东西?”
林初薇笑得有深意:“你看了就知道。”
“行了,既然你不在那就挂了,改天一起逛街。”
挂了电话,顾朝夕问:“初薇那晚送我的礼物你放哪儿了?”
江洲暮边串山楂边说:“主卧的衣帽间。”
顾朝夕道:“我去看看。”
上了楼,找到那只眼熟的纸袋,顾朝夕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拆开时才发现里面居然是衣服。
只是这衣服……
顾朝夕一一拿出来。小兔耳领结,白色制服上衣,樱花粉的格群。
jk制服,还是最可爱的那种。
盒子里面,居然还附带了一直粉白兔耳头箍。
顾朝夕:“……”
她给林初薇拍了张照发过去:【?】
林初薇秒回:【怎么样,喜欢吗?】
顾朝夕:【……】
林初薇:【像不像一秒回到少女时期?】
顾朝夕冷酷道:【我不穿这个。】
林初薇:【别嘛,我特意给你挑的qaq相信我,你穿上绝对秒变青春无敌美少女!】
林初薇使出怀柔策略:【我找了好久才给你找的这款,限量呢】
顾朝夕:【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林初薇:【就,万一你和你家江洲暮想来个情景扮演?】
顾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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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做好,顾朝夕还是没有下楼,江洲暮洗了手,手上拿了一串准备上楼寻人。
“七七?”
没有人回答。
主卧的门紧闭着,江洲暮推了推,还被从里面锁上了。
他扣了扣门:“七七?”
依旧没回应,江洲暮蹙眉,声音急切地又敲好几下:“七七你在里面吗?”
“咔哒”一声,是内锁被打开的声音。
“你在干什……”
江洲暮一句话都没说完,便生生止住了。
门被拉开半扇,但足以看清里面的人。
屋内的顾朝夕穿着一身的制服,格群和领结是搭配的樱花粉,上衣掖进裙子,勾勒出一截盈盈细腰。
再往下,裙摆下的双腿细长白皙,每一寸骨肉都生得恰到好处,瘦而不柴。
江洲暮双瞳染上一抹浓重色彩,不可言说。
顾朝夕脸色薄红,一边的手攥着裙摆,另一只背在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里一外站着,半晌没人说话。
好半天,江洲暮才清了清嗓子将视线挪到一边,举了举手中的糖葫芦。
“好了。”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低。
顾朝夕哦一声,伸手要去接。
江洲暮却在此时将拿着糖葫芦的那只手扬了扬,顾朝夕没够到。
“那只手拿的什么?”江洲暮低眸问。
顾朝夕顿了一秒,随后及其缓慢地将那只手挪到身前。
手里捏着的,正是那只兔耳发箍。
顾朝夕发觉,对面男人的周身散发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质变。
她往前一步,轻声道:“我们,下去吧。”
江洲暮一动不动。
顾朝夕抬眼,江洲暮低头看她手上拿东西,问:“怎么不戴?”
顾朝夕仰头看他,声音很轻:“你想看?”
江洲暮上前,单手圈着腰将人抱离地面,踢上门进房间,而后才又松手,他靠着门,将顾朝夕放在面前,低声说:“想看,戴吗?”
顾朝夕用行动回答,捏了捏那两只耳朵上的绒毛,她慢慢地戴在头上。
不是直直树立的那种,其中一只软趴趴地垂在头发上。
是只软萌可爱的兔子。
江洲暮伸手,将糖葫芦递过去,刚好触到顾朝夕嘴边,他道:“咬一口。”
顾朝夕张口,就着中间香甜的糯米要了一口。
江洲暮又说:“山楂。”
顾朝夕虽然不明白这人到底为什么既要让她吃一口糯米又吃一口山楂,但还是照做了。
“好吃吗?”江洲暮问。
“好吃。”顾朝夕点点头答。
江洲暮没说话,微微弯腰,以一种单手抱小孩的动作将她抱起来。
随后走到八角窗前,将手中的糖葫芦随手扔到小桌上。
顾朝夕问:“你怎么了?”
江洲暮直接将人放到起居榻上,倾身吻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