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蒋南孙的反应,何天就耐心地把下午和朱锁锁讲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归结于他的记忆力还不错,这番话基本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锁锁呢?”不出何天的意料,蒋南孙听完也炸了起来,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何天仰望着她,摊开手道:“那你说,我有说错什么吗?”
蒋南孙一下子语塞了,她虽然没有找过工作,对于市面上的很多工作薪酬并不了解,但是她身边有一个领着助教工资的章安仁啊。
章安仁经常说她一个人点菜都要点好几个大菜,花钱大手大脚的,所以喜欢拿自己的工资来分析给她听,让她知道平常百姓赚钱的不容易。
所以她知道章安仁虽然读到了博士,当上了助教,但是每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一万块不到,只是之前可以吃食堂、住宿舍,生活开销方面少了很多,所以每个月都能存下来不少。
但是自从他买了房子后,这点钱还每个月的房贷后就很够呛了,他两在谈恋爱方面用的开销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何天伸手示意蒋南孙坐下来,一直抬头看人还挺累的。
等蒋南孙坐下来后,何天才继续道:“南孙,你知道你和锁锁有一点很像的东西是什么吗?”
蒋南孙漫不经心地说道:“都一样好看呗。”
“这点我承认,从外表和气质上来看,你们两个确实都很好。”何天笑着点点头,但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但是我说的是你和锁锁一样,都明知道自己生活中缺失什么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有为之去真正努力过,你们两个都只是在等。”何天幽幽地说道。
朱锁锁等一块肥肉从天下掉下来。
蒋南孙等天塌后才去学习如何补天。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缺什么?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去努力过?”蒋南孙对何天的话嗤之以鼻。
“锁锁想要自己的房子,她有踏踏实实地努力过吗?没有,她只是在坐等着所谓的机会的到来,希望自己可以一步跨过别人几年或者几十年才能够跨过的台阶,一步登天。”
何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唏嘘。
魔都的房价在全国排名前二,在15年后能够在这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很多家庭是要付出几十年的时间去换的。
按照朱锁锁的学历背景,想要在这里买房扎根,想着每天在家里涂指甲或者是穿着好看的衣服在街上乱逛就能够实现,那是对很多社畜的侮辱。
但是在这一方面,蒋南孙又好到哪里去?
“南孙,你是本地有钱人家的女儿,是家里的独生女,但是我猜,你和你的家人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对吧?”何天空口说着瞎话,这还用猜?
蒋南孙身体绷直,微微前倾,蹙眉看着何天道:“你怎么知道?”
“生活中有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的。”何天随口糊弄了一句。
看着脸露沉思之色的蒋南孙,何天急忙接着往下说:“我前几天去了一趟证券交易所,刚好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我爸爸?”蒋南孙立马就反应道,但是语气中有些疑惑。
何天点点头。
这个倒是事实,何天也没想到自己难得跑一趟交易所,就能遇到蒋南孙的父亲。
不过他只是随口上去和他聊了几句,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他可没想和蒋父有太多的交集,蒋父现在就是一个职业赌徒,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股票身上。
在股市上人心惶惶的这个时候,他居然秉持着“别人恐惧的时候要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要恐惧”的心态持了满仓,而且用来购买股票的资金不只是他手头的现金,他还借了许多朋友的钱,甚至把蒋家如今仅剩的正在住着的老洋房也拿去银行抵押了,换了一大笔钱,都投入了股市之中。
何天就算想做好人,他知道自己是个预言家,但是他没办法跳出来在蒋父面前证明自己是个预言家,所以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何况,何天没心思拯救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何天抬眼看着蒋南孙:“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爸爸,但是在交易所里我遇到的那个人姓蒋,我和他聊天中知道他有一个在魔都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儿,那我想,世界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所以我就猜出来了他是你的爸爸。”
蒋南孙这才释疑,继续看着何天。
“你知道的,现在股市行情很不好。我知道他是你爸爸,所以我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他很骄傲地告诉我,他现在是满仓在手。”何天在“满仓”二字上重读了一下。八壹中文網
“我爸爸就是喜欢炒股,我也不怕和你说,我家里的钱都快被我爸给败光了。”蒋南孙倒也很坦诚,直接就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蒋南孙的性格太傲娇,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在她看来,和她一样讨厌王永正,还帮自己的闺蜜讨回公道的何天,算是她的一个朋友了。
在朋友面前,她向来是很敢说话的。
何况,那个家里的一切,在她看来,都不重要,包括那些所谓的房子车子票子。
“那你应该有想过,如果你爸爸这次输了,那可能是会把你家里的一切都掏空,你就不会再是一个富家千金了。”何天继续分析着。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也不稀罕,我可以靠着我自己的能力去养活我自己的。”蒋南孙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甚至还放着光,看起来对这种自力更生的生活还很是向往。
“我听你爸爸说,你们家里,除了你和他之外,只有你妈妈还有你奶奶对吧?”何天突然换了个问题。
蒋南孙坦然地点点头。
“你妈妈、奶奶和爸爸三个人都是没有工作的对吧?”
蒋南孙继续点头。
“那如果,你爸爸把家里的所有一切都败光了,那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办?”何天提出了一个假设,或者说是预言。
“不会的,我奶奶和我妈妈手里都有自己的养老钱,实在不行......我可以工作去养他们。”蒋南孙声音慢慢变弱。
她不是白痴,刚刚何天才当着她的面,把白天算给朱锁锁的那笔账算给了她听,她按照那种算法推算一下,也知道自己要养活上面的一老两大是很困难的。
但是如果不养,以她的骄傲,她也做不到。
“你回去可以自己慢慢算算这笔账,按照你们家的以往情况,就算没落了,如果是过得太寒酸,怕是你家里的几位长辈也很难受得了。特别是你奶奶,听说都七八十岁了,过惯了好日子,突然要适应平民百姓的生活,应付那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何天对蒋南孙的印象比朱锁锁好了不少,所以在这里也算给她提了一个醒。
“我为什么说你是在等,是因为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不去做。你爸爸的投资理念根本就是瞎来,整天指望什么内幕消息,或者是什么股市大师的指点,迟早会是被割的韭菜。”
“你是他的女儿,不管他对你如何,你都至少应该去劝劝他,说不定他会听你的话。”
“就算他不听,你就不能先学着存钱?能存多少是多少,这样子至少在你家需要钱的时候不用去向别人低头。”
“就算存不了什么大钱,但是至少也能够在魔都住套还行的房子,生活上的日常开销节俭点也能过一段时间。”
“不然你就一直在那里等着末日到来?等你们家变得家徒四壁的时候,再去想办法?”
在电视剧的前面几集里,蒋南孙只要碰到和钱有关的问题,基本上就是一个白痴。
从小到大过惯了富裕的生活,让她实在是把钱看得太低了。
电视剧里她妈妈戴茵预测到了家里可能因为蒋父的股票问题要出事了,所以变着法子给她留钱留后路。
戴茵把自己的珠宝首饰都拿去卖了给蒋南孙买保险,然后还借着买黄金首饰的借口从蒋家里拿钱出来给蒋南孙,希望给她留着应急。
按道理说,蒋南孙也知道家里快没钱了,她是知道蒋家的经济大权在蒋老太手中,溺爱儿子的蒋老太的棺材本都快被她那个儿子掏空了的。
她也知道戴茵变卖首饰就是希望她手头能够留有一些钱,想要给她留一条后路,虽然何天也很讨厌戴茵这个女人的性格和作风,但是就这一点上,至少她还是疼蒋南孙这个女儿的,尽管疼的方式不太对。
而蒋南孙对待这些钱的操作是什么呢?
是继续维持着自己日常的高消费,中期还无脑到为了让章安仁来魔都的前女友袁媛远离章安仁,自己掏钱送她去上职业技术学校,还给她掏生活费。
虽然名义上是让袁媛签了一张借据,但是这种看不到回头时间的钱借出去就很难收得回。
她就是这么挥霍掉戴茵留给她最后的金钱。
以至于到了后面,蒋家一家人从他们的老洋房里搬出来后,住的房子都是她的好闺蜜朱锁锁掏钱租的。
蒋南孙沉默了,手指死死地抓着自己膝盖处的裙子,因为太过用力,所以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在蒋家之外,无论是朱锁锁这个好闺蜜,还是章安仁这个她眼中的真命天子,都没有这么赤裸裸地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一直都以为,她可以的。
但是何天现在告诉她,是她在做梦,而梦,就要醒了。
“南孙,你应该知道今年建筑系学校的留校名额只有一个吧?”何天换了个看似无关的话题。
蒋南孙沉默着点点头
“章安仁是你的男朋友,他为了这个名额,付出了多少,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蒋南孙当然清楚。
她知道章安仁为了留校,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系里的所有人,吃个饭都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到有领导出现就主动上前去刷印象分。
但是何天提这个要干嘛?
“章安仁这个人呢,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很假,但是你认真地去研究研究他的生活,你会发现,他过得很真实。他说过一句话,人的一切付出,都要服从于自己的最终目的。虽然他为了这个所谓的最终目的,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好的手段,或者整天戴着一副面具小心翼翼的活着,会让你讨厌,或者让你觉得丑陋。但是他那样子,才是大多数人生活的样子。”
“生活,是需要经营的,而不是让你肆意挥霍的。”
何天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一口饮尽,说这么多话,口都干了。
放下杯子,何天看着坐在沙发上沉思的蒋南孙,继续把自己要说的几句话说完:
“至于你和锁锁,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兄弟还是闺蜜,只要是真正的朋友,都是明知道说的话对方不一定想听,但是为了她好,还是会选择说出来的人。”
“而不是只是在对方出了事,闯了祸之后,站出来帮对方擦屁股的人。那样子不叫闺蜜,应该叫做慈母多败女。这点,我相信你从你奶奶和你爸爸身上,应该能够明白吧。”
在何天看来,朱锁锁和蒋南孙这对闺蜜,与其说是互相抱暖,更不如说是互相惯坏了对方。
朱锁锁出了事,蒋南孙会成为她的树洞,她的家会成为朱锁锁的避风港,原著里结局朱锁锁都可以把孩子丢给蒋南孙去代为抚养。
蒋南孙家里落魄了,朱锁锁能够帮赚到的钱都花在给蒋南孙租大房子,买各种牌子家电,愿意掏光自己的腰包都要让蒋南孙继续维持着蒋公主的生活。
所以也难怪弹幕里会有很多人吐槽这段姐妹情美得不真实,实在是太假。
其实,如果两人是拉拉,何天倒还是能够理解,爱情是可以很盲目的。
唔.......
想到这里,何天摸着下巴打量着蒋南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