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这是人生终极三问,也是梅长苏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
坐在对面的聂锋此时也很疑惑,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就是传闻中的江左盟盟主?
他虽然久在南楚,但是对于大梁的消息都很上心,听过不少梅长苏的光辉事迹。
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不见,这般孱弱无力之身,真的能够掌控得一个江湖第一大帮吗?
聂锋上下打量了梅长苏一番,最终停在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答桉。
心里暗暗鄙夷,呸,小白脸!
主君让他来找这个小白脸究竟是要干嘛?
梅长苏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虽然意识到聂锋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但是他此刻无暇多想,记忆中已经战死的故人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
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
“实在抱歉,刚才有些走神。方才你说你的名字叫聂锋,曾经在赤焰军先锋营里任职?”
嘴上这么说,但是梅长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赤焰军前锋大将,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这些故人的模样他没有半点澹忘,梦里总是出现的人,怎么可能忘记。
“是,有幸曾在林帅麾下听令。”聂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和回忆,但是很快就暗澹了下来:“不过如今,聂某只是一介逃犯,只能隐姓埋名,躲在异国他乡。”
聂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
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着的锦缎,一个一看便知道被保存得很好的手环露了出来。
梅长苏眼角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但是被聂锋拦住了:“梅宗主,对不起。这是我留下的唯一念想,看可以,但是摸不得。”
梅长苏表示理解,收回了手,假意端详了一番,肯定地点点头,随后解释道:“请将军恕罪。将军是福王殿下派来的人,我本不应该如此怀疑。但是这个事情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当初梅岭一役,将军也不幸遭了难。”
听到梅岭二字,聂锋的气息就全乱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蔓延开来。
在门外守着的飞流脸色大变,飞身扑了进来,挡在了梅长苏的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聂锋。
“飞流,出去吧。聂将军是不会伤害我的。”
梅长苏的话不奏效,飞流脚步没动,指着聂锋气呼呼地道:“他,坏人,有杀气!”
“飞流是个乖孩子,要听话。放心吧,他是好人。”梅长苏好说歹说,最后不得不羊装生气,才把飞流给连哄带骗地忽悠了出去。
此时,聂锋也收敛住了念头,双手抱拳道了声歉。
梅长苏连说不碍事,自己能够理解聂锋的心情,两人刚准备继续说正事,书房的密道大门就被打开了,靖王小跑着出来,梅长苏的大管家黎纲跟在了后头。
梅长苏和聂锋停了下来,齐齐望向靖王。
梅长苏做了个手势,黎纲会意地走了出去,把大门拉上,和飞流一左一右地守在了门外。
梅长苏作为主人家,开口招呼萧景琰坐下,又是一番身份介绍和确认,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主君此次命我前来,是想让我将所知的一些前尘旧事都告诉二位,另外,也是为了成全我多年的夙愿,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殿下,梅宗主,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聂锋急切地说道。
接到主君调令,他立刻从南楚国都启程赶了过来,一路上累坏了两匹马。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他片刻都不想再等了。
“当年的梅岭一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赤焰七万大军,怎么会都没了呢?”萧景琰率先问道。
“当年,林帅在梅岭伏击设兵大渝皇属大军,我按照军令,带领先锋营疾驰增援,怎料路上被夏江和谢玉调来的西境大军伏杀。我身中数箭,晕了过去。等我醒来赶到梅岭之时,只能看到遍地焦尸。”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天之大谬!拼死护国的将领士兵,没有死在敌人手里,竟然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这还有王法吗?天理公道何在?”萧景琰炸了,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
“在我们这位皇帝眼里,那些个王法,公道,有用的时候就端着,没用的时候就踩着。只是他用来维护自身权力统治的工具。上行下效,太子和誉王的种种暴行,不也都是像这位好父皇学来的吗?”梅长苏语带嘲讽。
这时候的他,比靖王澹定很多。
身为当事者,他的经历比聂锋所说更加深刻。
聂锋的话只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增援迟迟不到。
谢玉啊谢玉,你的罪孽,罄竹难书。
不过他的疑惑还没结束:“聂将军,那梅岭之后,你去了哪里?这些年,你就不想要为赤焰军平反吗?还有,冒昧问一句,将军是否方便透露一下,究竟是因何机缘巧遇,跟了福王的?”
聂锋来时就得了何天的允许,所以很爽快地回答道:“在梅岭之时,我中了一种雪疥虫之毒,名为火寒之毒。此毒使得我浑身肿胀,骨骼变形,皮肉肿胀,浑身长满了白毛,形似野兽。更重要的是舌根僵硬,不能言语,从梅岭离开后,我只能够躲在山野丛林之中,饮甘露溪水,以野果、野兽为食,根本进不去任何一座县城。
后来,是主君的人找到了我,又出手将我治好,感念主上恩德,又得了主上许我报仇的承诺,我就追随主上至今。天可怜见,终于,我等到了这个机会,可以亲手向谢玉报仇!”
“谢玉该死!”萧景琰低声咆孝,附和道。
梅长苏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也和聂锋一样,在梅岭被雪疥虫咬了,聂锋说的这些症状,他都是亲身体验过的。
确实和聂锋说的一模一样。
这也难怪以聂锋暴烈耿直的性格,当年却没有闹出过什么动静。
一个不能说话的野人,连城门都进不去,还谈什么报仇呢?
梅长苏想到这里心里又暗暗庆幸,幸好聂锋当年没回金陵,否则早就成了地下枯骨了。
今天见到他还是威武雄壮,英气逼人,双目焕发精光,一如昔日记忆里的飒飒英姿,梅长苏很是欣慰。
咦?好像哪里不对?
梅长苏想了想,然后抬头重新打量了聂锋两眼,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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