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刚刚紧急维护完服务器的微博,数百万人次因几条爆了的热搜浏览秦漪露的微博主页。
在许多网友刷新了她的微博主页之后,一篇长文图片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关于今天的微博热搜——许嘉年女友秦雾高中时因打架斗殴被处分一事。我,秦漪露,秦雾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有话要说。
苏曼,看营销号发出的医院诊断书,我就知道是你给背后推波助澜的公司放出了消息。
现在你一定躲在网线后某一个没人看到的角落,偷偷看着我姐陷入舆论的旋涡之中。
你或许在暗暗开心,你一定也很自信,一旦你们占领了先机,我姐便没有办法再辩驳。
你相信,作为当年真正的当事人、受害者的我不敢站出来。
因为我只要说出真相,我正在上升的星途会就此断送。
我一直很羡慕我姐,因为在某些事上,她比我要勇敢许多。
光羡慕是没有用的,我应该像她一样。
所以,我决定说出真相,将当年的事实还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客观证据佐证,绝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凭空捏造。
秦雾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比我大两岁,我在长达十五年的成长时光中,没有法律承认的父亲。
是的,我是我的父亲出轨所生的私生女,而我的母亲,是许多人眼中的‘小三’,不论情感因素是什么,但这是既定的事实。
因为我的身份,在高中时,我受到了以苏曼等人自诩正义的霸凌。
那天,她们喊了几个人将我带上学校楼梯间,要对我进行肢体上的暴力。
“是秦雾救了我。”
七年前秦雾的母亲因病过世。
两个月后,她冷冰冰的家中来了两个新的人。
朱朝华与秦漪露。
秦雾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一年她高三,秦漪露顺理成章转学到s市一中,比她小两岁的秦漪露在高一的教室。
秦雾跟她不同班,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每天秦漪露坐着秦先派给她的司机开着的豪车回家。
秦雾不想坐,她不想跟秦漪露有交集。
她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故意骑得慢慢悠悠、吱嘎作响,在外面随便找家店把晚餐对付了,这才回家。
在家中,她与朱朝华、秦漪露根本没有交流。
朱朝华对她有些厌,也有些怕,只能拿出长辈的架子来压一压她。
秦雾觉得秦漪露有些骄纵得过分,每天在家中颐气指使,到了学校也是一般脾气。
因为秦漪露家里有钱,所以班上的人都叫她小公主、大小姐,捧着她。
这样的脾气是没办法获得好感的,只会增加某些人暗中的嫉妒与厌恶。
其中以秦漪露班上以苏曼为首的一批女生尤甚。
直到某一天,家长会过后,苏曼从自己家中长辈得知了一个秘密。
苏曼她妈开完家长会回来,将包往沙发上一丢,轻轻哼了一声。
“那个朱朝华,当小三当了那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可算转正了,瞧她那嘚瑟样。”
“妈……”苏曼怯生生开口,“那个朱朝华的孩子,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就叫秦漪露,就比原配的孩子小了两岁,现在小三的女儿天天坐豪车回家,原配的女儿年年考年级第一还骑个破自行车回家,你说这事气不气?”
“秦漪露……她?”苏曼厌恶地拧起了眉。
“是她啊,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被这大小姐欺负了?小三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的,就是贱种。”
苏曼点了点头。
一个隐秘的、恶毒的心思在心中缓缓升起。
没想到秦漪露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学校,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进口的,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颐气指使仿佛公主一般,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苏曼将这件事跟自己的小圈子里分享了。
郑夏颜先捂住了嘴,猛地回头看坐在座位末排的秦漪露——她个子高,自然被安排到教室后面的座位。
这女孩的目光闪烁,充满探究与恶意。
秦漪露抬头看了这个方向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在班上以苏曼为首的女生圈子里传开来。
课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秦漪露能够听清楚而已。
她“啪”地合上作业本,瞪了一眼那些人。
——这举动让私语的声音更加放肆起来。
“小三的女儿也这么嚣张呀,嘻嘻。”
“这种人干脆就不要出生好了,还来我们班上把气氛搞臭。”
秦漪露站起身来,跑到女厕所旁的洗手池边,洗了把脸。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长得与朱朝华有七分相似。
“秦雾,谢谢你啊帮我把实验器材搬下来。”化学老师温和的声音响起。
秦漪露猛地回过头去,看到秦雾将手中的实验器材替老师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朝老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姐姐”。
秦雾的表情很淡,周身的温度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回头,注意到洗手台边秦漪露的注视。
秦雾的薄唇微微抿起,目光从秦漪露身边掠过。
她转身走了。
在这个学校里,即便她们有着一样的姓氏,但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有关系。
因为秦雾每天骑着破自行车放学,经常在学校旁吃路边摊,以至于很多人以为这个年年拿年级第一的学霸是贫困生。
秦漪露想,秦雾一定恨死她了。
在搬到秦先家中很长一段时间里,秦漪露都没睡好觉,她怕这个看起来不好惹姐姐半夜过来打她。
秦漪露原先与苏曼她们玩得还挺好,当然苏曼等人暗中早就受不了她的脾气了。
在知道了秦漪露的秘密之后,这三位女孩在刻意的疏远与挖苦中,发现了秦漪露懦弱又胆小的一面。
秦漪露很怕孤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要手拉手去上厕所的。
她开始主动找苏曼她们,卑微地示好。
但是没有人会理她。
毕竟——谁又愿意跟小三的女儿做朋友呢?
秦漪露被孤立了,她跟朱朝华说过这事。
朱朝华说我家宝贝女儿就是最好的,她们不跟你玩,咱们就自己玩。
褪下伪装自己那层大小姐的外壳,秦漪露自卑又敏感。
那天调座位,郑夏颜坐到了她后面。
郑夏颜往书桌里塞书包的时候,故意把桌子往前顶了顶,撞了下秦漪露的后背。
秦漪露回头看她,没吭声。
她怕郑夏颜把她的秘密跟更多的人说。
上课的时候,秦漪露的位置被挤得窄窄的,郑夏颜又踹了下她的椅子腿。
“老师,秦漪露太高了,影响我看板书了!”郑夏颜举手说道。
班主任说道:“秦漪露哪里有那么高,好吧,你让让郑夏颜,把头低下来一点。”
秦漪露只能放低了身子,略微趴下来。
保持这个姿势有点酸,她舒展了下身体。
郑夏颜坐在她背后用笔尖戳她穿着夏装的背。
“秦漪露,你不要动,等下我又看不到板书就跟老师讲。”郑夏颜说。
欺负是没有底线的,更何况是打着“让小三的女儿吃个教训让她不要这么狂”这样的旗号。
最开始是言语,然后便是小动作,到最后因某些隐秘不可言的嫉妒与自诩为正义者的居高临下,终究会演化为暴力。
那天体育课,秦漪露的长腿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凭什么她能这么好看呢?
小三的女儿就应该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
苏曼拉上郑夏颜和纪雪,悄悄跟她们说可以趁体育课给秦漪露一个“教训”。
“你不怕她跟老师说吗,闹大了我们都会挨处分。”纪雪捂着嘴低声说道。
“她不敢的,她最怕别人知道这个。”苏曼说。
自由活动时间,郑夏颜跑过去跟秦漪露说她水杯忘记拿了,让她陪自己回班上拿。
很久没人跟秦漪露玩了。
她点了点头,跟着郑夏颜走。
结果走到一楼楼梯口下,阳光照不到的楼梯间里,秦漪露被另外两个人堵住了。
她先挨了苏曼一巴掌,愣住了,却不敢叫。
如果……如果她们把自己的秘密说给全校听怎么办?
秦漪露被她们带到墙角,其他班都在上课,这里离教室远,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苏曼从兜里掏出一只圆珠笔来,在秦漪露手背上很用力地写字。
“小三的女儿。”她一笔一划地写,手背上有血渗出来。
“不要写了,会被别人看到。”秦漪露根本不敢反抗,摇着头小声说。
“你妈偷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啊?”郑夏颜将圆珠笔夺过来,“我也要写。”
此时楼梯间上脚步响起。
苏曼缓缓抬头看。
她看到那位年年都得最佳学生的秦雾怀里抱着一叠考卷,低头漠然地看着他们。
苏曼是知道秦雾的,她似乎做所有事都能做到最好,但她有的时候又冷漠得可怕,看起来就不像很好相处的人。
秦雾没有朋友,但她不需要上厕所的时候有人跟她手挽着手,小女生之间用来排挤人的小把戏对她没有用。
后来苏曼才从她母亲口中得知,原来秦雾就是秦漪露那个倒霉姐姐。
苏曼看到秦雾,她很放松。
她觉得秦雾不会管这事。
她们这不是在“维持正义”么,像秦漪露这种破坏他人家庭的产物就是不能好过。
没准秦雾还想加入她们呢。
没想到下一刻,空白的一叠考试卷子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秦雾直接从高了好几阶的楼梯上,越过栏杆,直接跳下来。
郑夏颜的手还呆呆地揪着秦漪露的手臂。
秦雾粗暴地将她的手扯开,将郑夏颜推到一边去。
“秦雾?!”苏曼不敢置信,“你在干嘛,我们不是在帮你教训她?”
“有病。”秦雾皱着眉,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将郑夏颜手上的圆珠笔抢过来,直接拗断了。
苏曼看到秦雾不识好歹的模样,一股更大的怒气涌上心头。
她明明是被秦漪露母亲插足的受害者,现在怎么反倒帮起小三的女儿来了?
秦雾怎么能这样?她怎么不跟她们一起,或者是装作没看到?
苏曼的心中涌起了一种背叛的感觉。
秦雾她应该像她们一样丑陋,嫉妒这个妹妹嫉妒得发狂。
可是她为什么会站出来救秦漪露?
秦雾把她们衬托得更加丑恶。
好人有的时候是更遭人嫉恨的,因为在自诩理智的恶人之中,善良本就是一种盲目的圣母错误。
在这一刻,苏曼恨秦雾,更甚秦漪露。
一片混乱中,这五位女生扭打了起来。
“当我给老师拿卷子下楼时,我听见苏曼她们三人把秦漪露堵在楼梯间。她们在骂她。”秦雾扭过头,对许嘉年说。
“我承认,她们的某些语言,让我感到有些许的快意。”秦雾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我还是跳下去了。”秦雾说,“我想,不能这样,然后我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许嘉年听着秦雾慢慢把这个故事说完。
沉默许久之后,许嘉年抬手揉了下她的头。
“所以赢了吗?”他问。
三打二,秦漪露好像不是很能打,看起来不太能赢。
“当然赢了。”秦雾提高了声音,“苏曼头撞到栏杆上受伤了,我感觉应该是我推的。”
此时,网友秦漪露发的长文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秦漪露写了这么一段话。
“在混乱中,我只能躲,秦雾挡在前面。
有人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很用力,我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出于本能反应,我用尽力气将她推开去。
她头撞到栏杆上,血流了下来,是苏曼,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后来,校方叫来我们父母调查事情原委的时候,我本想说的。
但是我的母亲捂住了我的嘴巴。
‘秦雾年年都是最佳学生,老师都很喜欢她,就算一不小心伤到人也是情有可原,顶多给个处分。你还得上两年多学,把你开除了怎么办?’
“她这么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