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慢走。”
回牢房的路上,孙明竹还一直在想着时疫的事情,眼下情况控制得不错,经过这次多出药渣的事件后,病人本身,以及大夫们也都有了防备意识,那么有心之人还想下手,难度就提升了。
况且县令那边肯定也在调查。
想到这里,孙明竹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来。
先前多出来的那些药渣究竟是谁放的,这人以后还会继续做这样的事情吗?
一直到了牢房,孙明竹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在治疗疫病的汤药里乱加药材,目的明显是要阻止时疫病人好起来,让时疫延续,并且这人不是随随便便乱加了一味药材,他懂得选择跟药方里其余药材属性相克的药材,这就说明此人至少是略懂医术!
都到了牢房门口了,孙明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同行押解孙明竹的狱卒问道。
“我想见县令大人。”孙明竹说道。
“什么?”狱卒也没想到,一个孕妇忙碌了一整天,这时候不想着赶紧休息,居然还有精力去见县令大人?
不过,县令大人也好,禁卫军统领也罢,事先都跟这位押解孙明竹的狱卒交代过,孙明竹提出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都必须要重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县令大人说。”孙明竹继续说道。
于是,狱卒立刻带着孙明竹去见县令大人。
县令也没想到孙明竹会这么晚找过来,但孙明竹一开口,就聊起了时疫的事情,县令也很快进入了状态,两人聊了许久,涉及到时疫的方方面面。
尤其是先前孙明竹跟大夫们聊过的那些问题,无论是简易口罩的制作,还是每天用艾草烟熏消毒,这些都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家里可以长时间做到的。
在这种艰难的状况下,也很难确保棉布和艾草等物资不涨价,届时百姓将更加艰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靠官府来介入。
“如果官府能够出面的话,既能保证物资不会轻易涨价,同时也能保证家家户户都能每天领取到相应的物资,不造成恐慌和混乱,官府能更好的维护稳定。”孙明竹说道。
县令大人边听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孙明竹确实考虑得非常仔细,可谓是面面俱到了。
“当然,这件事理应由官府来做。”县令痛快的答应道。
他很清楚,治理县城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要是他不能处理好这次的时疫,别说什么乌纱帽不保了,可能项上人头都会不保,这种时候还能舍不得一点银两?
再说了,这场时疫是一把双刃剑。
既是对他的考验,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表现得不好,下场就是一无所谓,可要是出其不意的表现得非常不错,那指不定就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和赏识,到时候除了各种赏赐,说不定还能升官加爵,那可不是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事了!
风险和机遇永远是并存的,混官场的人,哪个没有点野心和抱负?
“如此甚好,百姓们要是知道县令大人这般为了他们着想,肯定会对大人感恩戴德的。”孙明竹说道,事情的确比她想象中更顺利。
“在其位谋其职罢了,本官也是做本官应该做的事情。”县令谦虚了起来。
“对了,县令大人,先前那个下药的人,不知道您调查得如何了,现在有头绪了吗?”孙明竹关心道。
“哎……”一提起这件事,县令大人就满面愁苦。
“我已经派人在城里各处药铺去调查询问过了,最近根本没有人去大量购买过那些药材,现在连调查方向都没有了。”县令说道。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孙明竹提醒的县令,而且孙明竹作为药方的提供者,她不可能自己害自己,所以县令很信任她,自然能有话直说。
“没有在城里购买过……”孙明竹沉思了起来。
办案调查,孙明竹不是专家,但她懂得换位思考,假若她就是那个下药之人,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会考虑什么?
在城里的药铺直接购买,亲自购买?
不,这太明显了,但凡有人多嘴说了几句,她的阴谋都有可能暴露。
“大人,要不您试着让手下去附近的县城搜查看看?”孙明竹建议道。
因为孙明竹的出现是个意外,在这之前,县城中所有大夫对时疫都是束手无策的状态,所以下药之人本不必出来作乱,是因为她突然跳出来说自己能治疗时疫,才打乱了对方的计划。
所以,对方在没有这部分计划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提前准备好大量的药材,他必须得外出购买。
然而,直接在县城内购买太容易暴露,次之的选择就是去附近的县城,毕竟时间上也来不及去太远的地方。
“有这个可能。”县令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有了新的调查方向,这非常紧急,县令立刻派了手下的人,大晚上就出城去附近的县城开始调查。
“还有一件事,县令大人,我们在这边停留的时间太长,统领那边已经在催我了,所以若是疫病得到控制,那我就得离开了。”孙明竹说道。
“好。”县令表示理解。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孙明竹最后一次去了疫区查看时疫病人们的情况。
“怎么样,你现在觉得舒服些了吗?”是上次那个主动给孙明竹看的小男孩,昨日喝了新的汤药,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谢谢姐姐,我现在很好,娘说只要我听话乖乖喝药,很快我就能回家了!”小男孩开心的说道。
孙明竹怜爱的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继续了解其他病患的情况。
经过昨天这一出,那些汤药没有被搞破坏的病人,现如今几乎都快要好了,而那些受到影响的病人,情况也在慢慢好转,只要继续按照孙明竹的方子治疗下去,痊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各位大夫,现在时疫也得到了控制,我开的药方你们也都清楚,只要继续治疗下去,城里的时疫应该问题不大,我得离开了。”孙明竹跟大夫们说道。
大家都有些不舍,尤其是这些被孙明竹治疗过的病人。
可事实就是孙明竹是个流放的犯人,不管她在这场时疫中,做出了什么贡献,一天是犯人,她就一天没有自由。
禁卫军那边一直都在催促,孙明竹便把该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好,然后跟禁卫军通气,说是可以离开了。
“孙大夫,下药的事情查清楚了。”在孙明竹离开疫区前,县令特意过来找了她一次。
“哦,抓到人了吗?”孙明竹问道。
县令点头,向孙明竹解释了其中原委。
这下药之人,竟然就是本地的一位大夫,也是这次在疫区里做事的大夫,平时不怎么跟孙明竹说话的赵大夫!
“赵大夫?”孙明竹惊讶,她对赵大夫印象不深,这人平时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就连反驳她的时候,也只是跟在其他大夫身后而已。
孙明竹实在是想不到,会是他。
“没错,就是那赵仁理,是他去隔壁县城买的药,目的是让你治疗时疫病人失败,他觉得你一个女人,不应该插手时疫的事情,这些都应该交给男人去做,才想出了这种昏招。”县令蹙眉解释道,“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太不顾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