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薛良看着手中的玉简,脸上充满了惊异。
他本以为似自己这般,得数位儒家贤人赞赏天资不俗的人,已经是世间少有了。
可这人世间,似乎真的有天纵之才,只消稍加教导便可见其灵慧卓绝。
薛良一边有些艰难地学习着手中的农家文字,一边撰写成隶书,描述农家弟子所拿出的种种发明。
前些日子的石磨也被薛良打了稿子,等到成品出现就开始撰写说明。
而同样和薛良一样学习对方文字的秦竹,此刻正在不大体面的吃着饼饵。
一碟子饼饵只消半个时辰就会被他吃完,然后在薛良仆从有些惊异的眼神中,屋子里就会被补充新的饼饵来。
这似乎是黍米碾碎混合枣干蒸制,还加上了蜂蜜,滋味回甜。
像这样的饼饵,只要秦竹在,薛良屋中的仆从便会多蒸上一笼,因为仅仅秦竹一个人,除去正餐就能顺带吃去三至五碟这样的饼饵。
明明只是个不过八岁大的孩子,食量却和成年人有得一比。
秦竹吃着饼饵,打算待会给阿姐也带上一碟。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记性好,好到从来不会丢东西,好到有意识起就可以记住许多事情,父亲教导他制作竹器,是从制作竹丝开始的。
可到他开始学习怎么制作竹器,父亲的编织手法做一次他差不多就会了。
除去那些较为大件,只得有人定下否则不会轻易去做的东西,他不知晓其中结构,大多数编法他都会了。
按照阿姐的话,就是过目不忘,按照薛良的话,就是天纵奇才。
但薛良自己并不喜欢,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发觉自己只要开始主动去学习,去记东西,肚子就会很容易饿。
为了不挨饿,他大多不会主动去记什么。
毕竟本就没什么粮食,一直维持那种状态会让他整个人都饿到蜷缩起来,那种肚子空空荡荡,脑子里一阵眩晕的感觉让他觉得恶心到想吐。
大概是从阿姐开始抓螃蟹起,他填饱了肚子之后,才得以开始有能力学习的。
那天,家中捕获了许多的螃蟹,为了不浪费,他开始回忆阿姐发烧之后醒来的每一句话,然后记在脑海之中。
他就这样回想着,并不知不觉吃去了所有螃蟹。
秦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这或许就是聪慧的代价。
每当他开始对照学习隶书,看一眼完全记下来,然后开始对照思考的时候,就是他消耗腹中粮食最快的时候。
大概只半个时辰,他就需要食用粮食,否则就会头晕目眩,腹中饿痛。
明明他只是坐在席子上思考,却要消耗去比地里干活还要多的粮食,更要命的是,吃去如此多粮食,他身上全然没有长肉,这让他有些焦虑。
阿姐总是让他多吃些,长壮些,可他如今却并没有丝毫壮的迹象。
屋中的薛良听闻了眼前稚子的苦恼之后,安慰着他如今还小,再过几年才是长身体的时候,那时候他就会很快长高,如同竹子一般。
而江面上,几名眉目凶煞的男子正乘船向着秦家村驶去,船家胆战心惊,一脸惊恐的划着船。
而在船板上,层叠的芦草间,一丝丝淋漓鲜红血迹流入江中,引得鱼儿闻着腥味逐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