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霜风寒骨,能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蒜苗醋鱼汤,看着窗外的雪景,然后再吃上一口微烫果腹的烧烤。
这无疑是一件叫人心满意足的美事。
肉卷里头裹着韭菜,这法子还是她学着前世时看到的烧烤摊上肥牛金针菇的模样做的。
将这韭菜同肉卷在火上烤一烤,原本饱满的薄肉就会因为火舌的舔舐而萎缩身躯,于是焦黄的肉卷便会紧紧地将韭菜包裹。
而烘烤出的油脂肉汁就被逼入了韭菜之中,被其完美的吸收。
在丰润肉汁的洗礼下,吸足油脂的韭菜刷上用蚝油和香料粉蒜泥混合酸鱼汤制成的酱汁,吃起来便显得其味道更是咸鲜可口。
只恨她此刻手中没有糖,若是这酱料汁中再加些糖,那回味就更加丰富了。
若是这烧烤吃得口中腻味了,那便喝上一碗秦母煮的酸鱼汤,这酸鱼乃是她以往见着那些老人们做出来的一种美食。
通常是用稻花鱼剖腹洗净之后抹盐,放入坛子里头,加上些许香料腌制而成的。
虽然她这酸鱼只放了盐,但好歹也是成功了的。
这酸鱼煮出来的酸汤比起酸菜而言味道要醇厚得多,这种酸味比蔬菜腌制后产生的清冽酸味还要浓郁醇厚。
如果说酸菜的酸就像是夏日里的一捧泉水,那酸鱼的酸就相当于是烈日炎炎底下的一口凉冰,可以叫人瞬息间便被那厚重酸爽洗礼心神得双眸紧闭。
而后再睁开双眼时只得感受到口中清爽至极的回甘,哪里还有一丝油腻之感,只叫人想要继续大快朵颐,这无疑是一样极为开胃的羹汤了。
她虽然不喜鱼腥味,可在饮用此物时仍旧是能因其卓越的风味接受那些许瑕疵的。
但是喜欢在冬日之中享受美食的人,似乎就只有秦梨而已,秦小弟是个读书分外用功的人,而秦母则认为自己不该这般懈怠,须得要忙起来才好。
而周种张季二人已经继续兴致勃勃的去种植别的蔬菜去了,空留她一人在这吃着余下的烧烤。
自从冬日韭菜种植实验成功之后,周种张季二人就陷入了无法形容的玄妙状态,染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一般,开始兴奋兴致勃勃的考虑在冬天里头也种出粮食。
一开始秦梨很是头疼,她不知道要如何同这两位狂热至极的,恨不能跟粮食长在地里的农家弟子解释其中的原理。
例如植物所需的生长条件除去肥料、土壤、水分、还需要光照等。
事实上,她能把韭菜种出来,就是一件极其巧合的事情了,要不是恰巧韭菜这种东西在汉朝就大规模种植,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种子来做实验。
而且韭菜这种东西虽然也是需要光照的,但也不是特别需要,因为她恰好知道韭黄这种东西。
虽然这韭菜种到最后,她也没有把真正的灿黄偏白,犹如一捧阳光的韭黄种出来。
种出来的这些韭菜要绿不绿,要黄不黄的。
你说它是韭黄吧,它又不够黄。
你说它是韭菜吧,它又不够绿。
最重要的是,一个地力说就已经费了她许多的精力去编造,然后才尽量用如今的人能理解的方式描述出了土地和肥力的关系。
如今再让她编出一套关于冬日种植的学说,这可就太为难她了。
人是一种懒惰的生物,只要生活环境变得好了,她就想偷懒。
这就好像那些后来因为贫困环境之中灵光一闪而后功成名就的人们一样。
有的人在困苦之时却创造出了举世瞩目的传世之作,可是当财富和名利一切美好将人包裹之时,这人却再难回忆起艰难困苦之时品尝到的人间美好。
因为弥足珍贵所以铭记于心,一旦泛滥就一文不值。
当财富和名利化为无形的囚笼,腐蚀了那颗曾经真挚简单的因为一点美好而动容的灵魂。
于是被糖衣包裹的苹果依旧美丽动人,内在却被甜腻腐蚀黏腻,后来便再尝不出曾经的那一点动人心弦的清甜。
而人的大半进步都是为了让人更为舒适,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
秦梨就是这种人,她没有什么很大的志向,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就容易变得懒惰。
但是当众人都歌颂勤劳的美德时,一个人的懒惰就会成为唾弃的理由,即使她也曾做了很多事情,因为精神的疲倦才一时停歇。
但是,那不重要,懒惰是一定会被咒骂的。
只是,她确实是真的不想动弹。
很奇怪,到了冬天之后身体的力气好像全被抽干,她一天之中要睡很久很久才能恢复。
脱离了温暖的地方,一出到外面她的身体就冰凉难耐。
明明已经穿了很厚的衣服了,可是一会儿就会让她觉得躯体僵硬。
特别是外界下雪时,她更是连身体都难以动弹。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她好像还胖了一些,在它人眼中面色红润,看着就是一副健康的模样。
当秦梨忧心忡忡的告诉秦竹她或许生病后,秦竹很是紧张,不过在村中的黄三爷与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也学了些岐黄之术的周种看过后。
二人皆表示他阿姐的身体很是健康,但是竟然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心生郁结,这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即使韭菜成熟了,秦竹也成天拽着秦梨跑去看周种张季种植的其它作物长势如何。
而秦梨在看着二人选择的菘菜葵菜接二连三的夭折、腐败,或者怎么都长不大时,曾经提醒过二人这些绿叶蔬菜需要长时间的光照才能好好生长。
然后越想越前途无亮,她便想劝二人放弃种植这些别的蔬菜。
但是仔细想想,唉,反正大冬天的,大家也没有什么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她对蔬菜果实也不是多么了解,只是在现代时知道的知识面较为宽广,才让她显得较为博学而已。
她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要是这二人真的实验成功了呢?
那她这个见识浅薄的要是多嘴,可不就是将未来农学的希望扼杀了吗?
所以秦梨便也不再多言,而后开始看着二人实验冬日种植别的蔬菜。
如今秦家村的冬天,除去韭菜豆芽以外,还没有出现第三种新鲜的蔬菜。
原本秦梨有想过种植萝卜,萝卜这东西似乎也是并不需要多少光照的,但是秦梨想了想才发觉,哦,胡萝卜带着个胡字。
这种带着胡字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外国来的,那中国本地的萝卜有吗?
有吧,白萝卜,其实和胡萝卜毫不相干,但是因为形状差不多所以就都叫萝卜。
但秦梨在询问过后,才发觉大家竟然都不知晓白萝卜是个什么东西。
等到她将白萝卜的形状特点描述一番之后,周种这才恍然大悟的开口说道:那应当是紫花菘罢!
秦梨顿时就傻眼了,然后她才知道,这些蔬菜在古代,除了菘菜或者说她眼中的上海青除了叫菘菜,还有那些别的什么油菜,甚至是萝卜,也都叫做菘菜。
大家对于青菜这种东西,并没有特别的名称,都是统一用菘菜来称呼。
而且据周种所言,他口中的紫花菘其茎叶同样是可以食用的,只是那所谓的有手臂粗细的雪白根茎,他倒是没见过。
紫花菘的根基虽也有些膨大,味道也颇为爽口,但顶多不过两指粗细,并没有到秦梨所说的那么恐怖。
如果真的有手臂粗细的紫花菘出现,那都能当成祥瑞献给殿下了。
不过听闻秦梨口中关于萝卜的话语之后,张季倒是有些兴奋的表示或许也可以试着在砖房之中种植一下这紫花菘。
而秦梨皱着眉头,艰难的回忆了一番之后,才发觉似乎白萝卜也是十字花科属的,那样的话确实原本是当做一种食叶菜食用的。
还记得前世刷视频的时候,她似乎是有见到樱花国的人经常食用白萝卜的叶子,用来腌渍成咸菜,或者切碎做成汤。
她平日生活时也吃白萝卜,没怎么见过吃萝卜叶子的人,于是也就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不过这萝卜如果也是当做绿叶菜栽培的十字花科植物的话,那这砖房种植或许也是做不成功的。
毕竟只要属于这一类绿叶菜,就都需要阳光照射。
而后随着时间流逝,结果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这砖房之中,除去韭黄、豆芽、周种张季二人的实验大部分都以失败告终了。
然后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秦梨因为要配菜种在砖池里头的蒜苗,如今却郁郁葱葱没有枯萎或者腐败的迹象。
然后这种配菜就莫名其妙的成功成为了砖房之中出现的第三种蔬菜。
这蒜苗跟韭菜差不多,同样是叶子长得快,哪怕没有多少光照也生得绿油油的,可以收割一茬又一茬,只是这样的收割会导致就蒜苗的根茎收成不好罢了。
但是,和韭菜一样,冬天要的东西何必理会春天呢?
于是周种张季二人后来看秦梨的眼神就更为奇特了,而秦梨面对那些无心而作的蒜苗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是想种些蒜苗炒菜罢了,结果这玩意郁郁葱葱的确实长势好。
不过,把蒜苗当成蔬菜,这味道也忒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