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伴枭声,月黑风高时,一道鬼祟身影悄悄潜入了院落之中。
在一众仆从半开双眸,随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形中,怀里鼓鼓囊囊不知抱着什么东西的黑影撬开了紧闭的窗户。
一道压低之后仍旧显得十分清晰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薛良!薛良!你睡了吗薛良!”
一阵喊声见无人回应后是不耐烦的拍窗户。
隔壁屋佯装入睡的茅嘴角一抽,随即继续假装视而不见。
夜深人静,梨清醒,薛良亦未寝。
下一刻秦梨就掀了窗户,直接爬进了屋子里。
屋内烛火重燃,他睁眼时便是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轻叹一声,还未多言便见着那人举起一方镇纸青玉猛地朝着手中之物砸下,刹那间一股浓香便于屋内四溢而出。
将土块匆忙拨开,升腾的热气叫她指尖一烫不禁摸了摸耳垂。
“薛良!薛良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叫花鸡了!”
他默然的看着面前的稚女,见着那双满是担忧的圆润杏眼便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间。
这次她任由他轻揉着发间并未闪躲,见着他没有反应便很是认真的开口道:“我很担心你。”
“嗯。”
“所以你能不能把鸡吃了再睡,我同阿弟烤了好久,但是他性子野了,不肯和我一起翻窗了。”
烛光葳蕤中他忽的平缓许多,思绪随之收敛,下意识的想要训斥她时却发觉手中一紧。
随即便见着她双目凝重对他开口道:“薛良,你为什么昏迷我不问你,你以往经历的一切我亦不知晓,因为这世上从来无谁能与谁当真感同身受。
如果这世事蹉跎有了太多过错,那就算再如何悲戚都是不能再改,但人可以难过,却不能一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因为这世上一定有人珍视于你。”
他看着面前分明连他胸前都未到的稚女,苦笑一声后却只是摇了摇头:“你还小,不知这世上亦有再难悔改之事,若她当真知晓所遇苦难皆因我而起,再见时她怕她心中只余怨言。”
秦梨:“那就去弥补她,用余生弥补她也好,不要在这里自哀自怨,如果有机会悔改那再难也应当去做,你当初与她在一起时应当待她真切,从未愿她一生坎坷吧!”
他低下头,烛火掩映下难掩目中艰涩:“太晚了。”
他一直以为表妹所遭遇之事皆是因这世上太多病痛折磨,于是他开始心向岐黄之术,每每记起从前他便想消她如今所遇苦难。
可他如今才知晓她一切苦难皆因他所起,所思所想皆是愿她平安喜乐,可他却不知自己才是叫她半生蹉跎的加害之人,此番又叫他如何才能弥补。
“如果你现在不去更改那才是真的过错,你总不愿她往后余生连新的开始都不能再有,从此一生悲凉吧!”
他心头一怔时,却听她继续开口道:“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喜欢的,不论曾经还是未来,人总会因为喜欢相遇相伴,但喜欢的后果总归是难以预料的。
至少,一开始时你曾愿她此后无痛无忧一世顺遂的,对吧?所以,不要犹豫了,现在就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