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生从齿缝里挤出一丝冷笑。
李明月果然是看到了热搜，更有可能，还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场直播。
想到自己最丢脸的一面，居然被一个让只能仰望他的人看见了，他的心中又是难堪又是窝火。
可他还不能真的对李明月说或者做些什么。
他是马上要成为大网红的人了，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他，不能在这种转型的关键期留下黑点。
他点开和李明月的聊天界面，看着李明月发来的信息，还是觉得难以将这些文字，和记忆中李明月的脸对上号。
这人真的是李明月？变化也太大了吧。
莫非真是逼急了？
他对李明月的近况也隐隐有些了解，李明月两天前还和他提过，那是她第一次来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把拍下的视频放网上。
周启生拍视频这事，李明月是知道的。
要说怎么知道的，也是李明月自己发现的。
周启生当时是这么和李明月说得。
“宝宝，我想把我们的恋爱时刻都记录下来，在未来，我们的婚礼上，放给大家看，让他们都见证我们的甜蜜。”
当时李明月的表现还是有一些抗拒，但还是被周启生“那我不在婚礼上放了，就我们两个自己看好不好”之类的甜言蜜语攻势下给说服了。
他不相信，那么温顺自卑的小女孩，能说出上述这种彪悍言论。
他耐下性子，发了条语言，轻声哄道。
【周启生：[语音信息：宝宝，是不是最近那些言论让你心情不好，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网上有个流传很广的梗——
我也不想被钓啊，可是他叫我宝宝诶。
周启生利用这一点，也基本无往不利。
他长得帅，又会压嗓，低低地带上点气泡音喊人“宝宝”时，纯情一点的女孩大多会直接红了脸。
以前的李明月也受不了他这样喊，每次他这么喊，她都会软下来。
而在上课的李明月，冷不丁收到一条语音信息，差点就顺手点了开来。
这渣男突然发什么语音？
他点出语音转文字的功能，看到转出来的文字，颇感无语。
还好没直接点语音，她可受不了周启生喊她宝宝，那能让她的鸡皮疙瘩在地上堆三层。
她还没回复，周启生又发来了四条足足60秒的语音。
【周启生：[语音信息：宝宝，我都和你说了，抖音没什么好看的，让你不要下，那些网友什么都不懂，他们的言论你也不用在意，你又不是和他们在一起，是和我在一起啊！
但现在看来，那些言论确实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试试吧。]】
周启生：[语音信息：你总说觉得我不爱你，可是我还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害羞地偷看我，担心我不要你了，那时候我说你傻的可爱，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是因为你们学校的环境对你造成的影响？早就和你说了，你那个专科学校，没有什么上的必要。]】
周启生：[语音信息：宝宝，你今天说得话真的很伤我的心。
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受不了才这样，你还是原来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女孩，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周启生：[语音信息：分开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现在又何必要走到撕破脸的地步呢？
咱们好聚好散吧，好不好，宝宝？]】
周启生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越来越动情，心中还自我感动地想，自己真是太善良了，连分手都这么温柔。
可惜李明月一句都没听，全是用的语音转文字。
她看着系统转化出来的文字，面上的表情神似一张曾经很火的表情包——【地铁老人手机.jpg】。
这周启生不愧是学表演的，说个话还那么多戏。
李明月正思考从哪里开始吐槽好，突然听到身旁老师威严的声音。
“同学，一直低着个头做什么？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李明月一个激灵，火速将书页“啪”地往下一翻，压住手机，站了起来。
一看题目。
嗯？老师说得是哪一道题？不过不管是哪一道题，她都不会做。
李明月很诚实：“老师，我不会。”
旁边的刘文文立马帮她解释：“老师，她上节课没来，可能暂时还没跟上……”
老师皱眉：“没来？那你还不好好听课，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李明月说话，也没等刘文文说话，其他同学就立即起哄似地喊了起来。
“老师，她叫李明月。”
“她应该是在忙着谈恋爱吧，人家有个大网红男友呢，一场直播一百三十万，哪还有心思在学习上啊。”
“老师，她低着头也可能是在刷围脖，咳咳，你们去看看围脖热搜第三就知道了。”
李明月觉得其中有道声音挺耳熟。
像是她那个讨人厌的室友，王安雅的声音。
老师眉头更紧，一是被周遭的议论烦的，二是对眼前这个女孩的不满。
他坚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多人都这么说一个女孩，那可能真的确有其事。
“你上次为什么没来？”他语气严厉地问，“大学是可以谈恋爱，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学习，我一直认为，咱们学校的学生也不比一些本科的学生差，只是你们自己放弃自己。”
立即有声音抢答道。
“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忙着谈恋爱去了呗。”
还有许多窃窃细语。
“觉得丢人吧，大家都知道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了。”
“鲜花配牛粪，帅哥与野兽，那个周周也是真能下嘴啊。”
“一晚上赚了六十多万，还来这读什么书？他们要真是真爱，不把自己的女朋友接过去和他一起播？”
“太胖了，观众不买单的吧。”
“主播能有什么真感情，我反正是不信，我有预感他们快分手了。”
李明月静静地听着，愣在原地。
那些声音似乎离她很近又很远，但都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她的脑海里。
那感觉，好似整个教室里，只有她是不一样的，只有她是有罪的，她该被审判，被判以死刑。
光明撒在教室里，抚慰着所有人，唯独没有照在她身上。
原主，就是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被人非议，被人揣测，被人指点讽刺。
而她百口莫辩，所有的解释都会被人当做掩饰的说辞，没有人相信她。
“老师……我的头……好疼。”
老师本来不信，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和好似写满了茫然与痛苦的眼睛，半信半疑地让她先坐下。
刘文文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她：“别听她们乱说，罗老师其实对女生挺宽容的，咱们等会下课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不会给你扣分的。”
李明月的唇抖了抖：“文文，今天星期几。”
刘文文面露忧色：“星期五，不过我们今天就三四有课，上完就放假了，明月你怎么了？要不我跟老师请假，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不用。”
李明月缓了一会，又拿出手机，先是简单回了周启生一句【傻x】，才找到宋安清的微信，发消息道。
【世界不属于我：今天下午能不能来接我，请你吃饭，餐馆你定，车费我出，你的一切损失，我全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