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珍拽过秦媛,跪在秦昌进面前,让她乞求原谅。
“爸…”
“别叫我…”
“爸…我错了,都怪我鬼迷心窍,我真没想害您,您是我父亲,我怎么会害您呢!都是陆小姐,都是她,她哄骗我!”
“她哄骗你?”
“是!”
“你被人哄骗,就敢对我下药!你个混账东西!”秦昌进急火攻心,用力将她推开,失望至极。
“爸,你原谅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能不要我…爸…”
王丽珍在旁帮衬道;“老爷,小媛还是个孩子,她是受人蛊惑,也知道悔改了,你看她日日去医院照顾你的份上,您原谅她这一次吧。”
子女是父母前世欠的债,不管孩子犯了多少错,父母会心灰,会意冷,却还是会原谅。
秦媛没有被赶出秦家,没有受罚,秦昌进连根手指都没动她。
背影步履蹒跚,佝偻着腰,走上楼梯,多年老旧的木板,咯吱咯吱,平时没在意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就像在诉说主人的心情,沉重腐朽,淡淡哀伤,人也一瞬间苍老许多。
他看着层层加高的台阶,正如他和子女、妻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到了顶层,往书房方向,走了两步,他顿足,缓慢回头,那边尽头的房间,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冥冥之中,兜兜转转,还是最初的人,最为珍贵。
秦卿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是觉得自己多日的辛苦,不值得,还是愤怒于他毫无作为,轻轻放下的态度,亦或是对他,这个当父亲的,感到悲哀。
说不清道不明,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
对着秦媛,明显如释重负的神情,她言简意赅,不愿多说,“秦媛,你,枉为人子。”
最基本的人性道德都已丧失,名媛小姐该有的矜贵,荡然无存,成了市井街头,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金钱地位,不择手段。她为有这样的对手而可耻,为有这样卑鄙的家人而羞耻,哪怕是名义上的。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忙忙碌碌,雁过无痕,跟无事发生一般,日子照常过,多了沉闷、安静和压抑。
每个人都在看她的脸色,有她在场,秦媛的怨恨,王丽珍的恼怒,秦昌进的冷漠,仿佛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没有她,这一家还是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秦卿定了后日出发去燕冀,或许她走了,秦媛会殷勤主动讨好父亲,父亲也能拉下脸来,缓解父女关系,这一家人,一个装糊涂,一个难得糊涂,一拍即合,毕竟她是捅破窗户纸的人,是这样闹剧的见证者,她只希望,两父女和好后,她别里外不是人,就足以。
…
出行日子,秦昌进额外多派了人,保护她,两辆汽车驶离。
“小姐,三爷在那。”
秦卿看过去,廖炎只身站在城门口,淡蓝色绸缎长衫,柳枝花纹从下摆延迟至胸前,清贵公子,儒雅风流,每次出场都和他的为人处世,相去甚远。
秦卿下车,来到他面前。
“三爷来此,是在等我?”
姑娘换下修身旗袍,穿上了衬衫西裤,清爽干练。
长衫配旗袍,宛如才子配佳人。
廖三爷再次失算,为了搭配姑娘的旗袍,他没有穿何展挑选的西装。
总有一个人,不以为意的习惯,会左右另一个人的选择,刻意的迎合,有时却是弄巧成拙。
他平生算无遗策,唯有的几次失算,便都栽在她身上。
“你要走?”问得冒昧,不该由他开口。
秦卿倒没觉得如何,廖炎消息灵通,到处是眼线,想知道她的行踪,易如反掌,“是。”,简短回答,多余的信息,无法透露。
“我送你的珠串,可曾带着?”
“嗯,那珠串,我猜是三爷的信物,路途遥远,多重保障为好。”
俏颜如花,这股机灵劲,看得人心痒痒,想捏捏娇嫩的脸颊,右手弯曲,两指在身后,搓了两下。
秦卿见他久而不语,疑问着,“三爷特意前来提醒,是怕我遇到危险?您…收到了什么风声?”
廖炎淡笑着,“没有,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嗯,您说的是。”
二人静默无语,他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的等着。
在秦卿将要不耐烦的时候,廖炎开口说道:“走吧,天黑莫赶路…”
她心里生出怪异感,没多停留,与他告辞。“多谢三爷关心。”
汽车驶出城外,她终于知道,这种怪异是什么。
“走吧,天黑莫赶路…”
这像父亲对即将远行儿女的叮嘱。
三爷已过而立之年,至今未婚,膝下无子,她若想,以后多重依靠,那…认他做干爹,如何?!
“卫亭,你父亲贵庚?”
小姐冷不防提出的问题,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四十一。”
“你哥呢?”
“二十二。”
二十二,那就是十九岁生子,廖炎和她年岁差一轮,不上不下的差距。
她盘算着,卫亭和张冠周在前面,互看对方一眼,都不解,她是何用意。
汽车驶过,尘土飞扬,滚滚尘烟挡住远望的视线,廖炎在原地伫立片刻,何展走了过来。
得到消息,一早就到这里等人,没说上几句话,只想瞧上一眼?他没经历过,也不理解。
廖炎迟迟没动,看着城门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爷?”
“今天选的西装不错…”
可是您没穿,何展扫了眼他的长衫,不敢轻举妄动。
“杨宿最近如何?”
“他如今混得顺风顺水,私下勾搭上了南方天的夫人,几个姨太太也被处理掉,暗地里,已成为南家的主事人。”
“胃口倒是不小…”
“地痞出身,靠着投机取巧、奉承巴结,闯下一份家业,手段能有多高明。”
“狐假虎威,也该付利息。”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