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看外面天色已晚,想着天逍应该已经从帅府回来了,她快步走出药房,却见熟悉的车子停在门口。
戴铮站在车旁,见少夫人走出来,他将后门打开。
秦卿见岳钦抱着儿子下了车。
她不禁诧异,“你怎么在?”
岳天逍看见母亲,立刻身体前倾,伸出双手,想要从父亲怀里挣脱,拥向母亲。
岳钦直接伸手捂住儿子的脸,毫不费力的将其按回怀里,趁着天逍还没哭闹,赶快说道:“等你回家。”
秦卿累了一天,懒得去想他这话的不妥,也不推辞,痛快的上了岳钦的车。
她刚坐下,就感觉双腿发胀,脚底酸疼,秦卿顾不得什么姿态,身体下滑,无力的仰躺着。
岳钦抱着儿子随后坐进车内。
月光斜照进车内,秦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
岳天逍也看出母亲的疲累,没再打扰母亲,乖乖的坐在父亲怀里,身子歪斜,头靠在父亲胳膊上,滴溜溜的眼睛专注的盯着母亲看。
岳钦看着她消瘦的侧脸,眸光一沉,深眉紧锁,心疼不已。他放轻声音,故作平静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秦卿未睁眼,只摇了摇头。
岳钦并未就此打住,而是透过月光观察秦卿的脸色,继续试着宽慰,“那些人身份‘复杂’,是要下番功夫管理。”
他见秦卿听到此话,缓缓睁开眼,望着窗外月色,轻声问:“我做错了么?”
岳钦没急于回答,反问道:“为何这般问?”
秦卿侧头看他,见那双眸静静的望着,似湖水柔和,让人平静,她不禁倾诉道:“此次招来的人,之前在楼里多是幺二、下等的姑娘,目不识丁,我本想招位先生教她们识字,日后也好调到柜上……”
说到此处,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无论男女,却没有一位愿意来此教书。”
秦卿苦笑一声,迎着月光,静静出神。
岳钦看见她眼底闪着水光,他能看出秦卿心里的无奈、悲凉。
知她并不是个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动摇之人,可她能充耳不闻,不代表旁人也会安之若素,具有独立清醒的思想。
岳钦虽不知她为何要这般费力不讨好,但却不妨碍他佩服秦卿的勇气和魄力。
……………………
政府大楼
清晨,冷风吹透了墙体,屋里、廊内,处处透着凉意,不似冬天的白雪皑皑那般激烈,而是一点一滴、循序渐进的冷到骨子里。
迟建平站在门口,搓了搓手,低头看了下夹在怀里的文件,深吸口气,‘咚咚咚!’,敲响了门。
他靠近门,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片刻后,迟建平听见少帅允他进屋,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少帅。”
岳钦抬头看了眼,见是迟建平,他放下笔,“坐。”
迟建平坐到一旁沙发处,将带来的文件展开,“少帅,您下令限制青楼户数,以及楼里姑娘……”
他看了眼少帅。
岳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迟建平:“‘迎客’年龄也有限制,……”
他合上文件,看向少帅,为难道:“此政一出,怕是有些地方的税收会少了三成不止……”
岳钦:“我看了历年各地税收情况,自是清楚此政的利害,或许新政刚出,税收会有影响,但凡事要长远考虑,一地若是满街青楼,需要靠女人来创造税收,那只能说明这地方长官根本无心治理,得过且过,只依靠这些不入流的行当敷衍了事。长久下去,男人日渐惫懒,靠女人养活一家老小,若此等风气见涨,到时男无担当,女无安身,卖儿卖女屡见不鲜,没几处拿得出手的实业,这河西还不成了贻笑大方的软蛋!”
他目光平静,但语气阴鸷,透着寒意,“拿着老子的钱,毫不作为,有空钻女人的被窝,却抽不出时间干点实事!”
迟建平低着头,如履薄冰,他没有进言劝说,是因为虽然从前也有商讨过就禁烟、从良之事,但此次少帅这般果断决定下令整改青楼,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少夫人,普济药房招收窑姐一事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不止龙城,怕是整个河西的大小官员都已有所耳闻。
而帅府对此事未有不悦,秦将军也对普济之事未曾插手阻拦,也不见多言半句,可见其立场……
既然这掌权的一大家人都没异议,他又何必枉作小人,引得长官不快……
岳钦:“鼓励发展实业,免税也好,财政支持也罢,你负责通知各地,谁的政策有利实业发展,准许破格授职。”
迟建平:“我这就去通知。”
岳钦定了期限,“月初前。敢有敷衍了事者,让他卸任滚蛋。”
迟建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