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初来乍到,灵魂尚未与身体全然融合的缘故,这几天宣朝歌常睡到日上三竿。
好在官邸不似帅府,无人闲来无事便将朝歌叫去使唤一番,反倒待她毕恭毕敬。
秦安则很听话,宣朝歌只管带着他不时看看书,无意在府中摆女主人的架子,反而在佣人中风评甚佳。
唯独有些烦恼的是,秦安则固然乖巧,骨子里却还刻着睚眦必报的狠劲。
他人小却主意大,宣朝歌教他,他便顺从地听着,背诵起文章也头头是道。
如果不是阈值一点没升,宣朝歌可能真要担心他长成个真善美的傻白甜。
后宅的卧房是偏欧式风格,奢华的水晶顶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床榻松软,梳妆台边的座椅上垫着刺绣精致的椅垫。
宣朝歌醒来时果不其然已经将近正午,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流至地面。
她洗漱过,随意将乌黑柔顺的长发挽了,镜中一张不施粉黛的脸,然而眉梢眼角的弧度都流露出江南烟雨般的娇媚。
近日无事发生,系统异常的安静。
反倒是宣朝歌想起毫无进展的阈值,问道:“这个世界还没有触发任务吗?”
自从回到官邸,崽的阈值连浮动都没有,看来只能靠永久阈值挽尊了。
系统:“暂无。目标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哦。
宣朝歌面无表情。
秦安则心中不可能没有仇人,否则阈值不会卡在这个随时要毁灭世界的边缘反复试探。
大概是之前隐忍太过,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类的话,以至于心中愿望并不迫切,连系统都未能发现。
走出房门,宣朝歌在拐角的西洋钟上瞥了一眼,猜秦安则已经上了许久的课。
去到书房,才发现空空荡荡。
宣朝歌略有些意外,在心里叫了声系统。
系统:被秦铎带出门了。
倒是稀奇。
鉴于系统时灵时不灵的特性,宣朝歌还是寻了管家来问。
管家猜测道:“大抵是随长官去司令部了罢。”
宣朝歌挑了挑眉,有些茫然。
这是要带去干什么。
直至午后,才有警卫赶来,禀告道:“将军带少爷去了军校,今日阅兵,夫人可有意前去观看?”
这警卫早上来了几次,宣朝歌都未醒,秦铎不发话,旁人也不敢擅自打扰。
作息这样懒散的夫人,他们倒是头一遭见。
秦铎向来严苛,都未有意见,其他人只敢偷偷谈论,一点也不敢表现出异样。
仿佛正午起床才是正常的作息一般。
宣朝歌恰好几天没出门,心想看看热闹也可以。
她微微颔首,应答道:“那便有劳了。”
-
宁都军校往常进出审查严格,今日诸多军方高层聚集,严苛程度更是夸张。
官邸的轿车也只能行驶到门内,在安防处却是卡了一层。
军中派系复杂,宁都并非秦铎的大本营。他地位虽高,警卫在他的规训下却也不会无视他人的规章办事,只叫人通传接应。
已有嘹亮的乐声从远处传来,在客室内也听得十分清楚,颇能感受到些许壮观大气的意思。
宣朝歌一面喝茶,一面托着腮听,莹白耳垂上悬着的钻石挂坠在阳光中折射着耀眼的火彩。
门外踏进一个黑脸的门警,对着站立一旁的警卫道:“将军说不见。”
警卫眉头一皱:“怎么可能?林副官亲自交代我带夫人来,你再前去问问。”
秦铎不可能出尔反尔,进不去的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被门警搪塞了。
门警有些不耐烦:“将军的人亲口这样说,夫人莫要为难我们这些为人办事的,还请回吧。”
他在大人物身边办事,见多了花样百出上前攀关系的,不可能个个都好声好气伺候着。
原本见这行人模样风光显赫,竟是秦上将的家眷,他才跑一趟,没想到又受了骗,全然白费功夫。
估计是个姨太太,竟敢自称夫人了。
宣朝歌倒没有恼火,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今日算是见到了。
-
晴空万里,校场宽阔,遍地是制服笔挺、队伍规整的军校生,列作一个个方阵,仪仗队军乐齐奏,气势恢宏。
阅兵台之上,一身军装模样制服的小孩趴在护栏前,满眼惊叹的神色。
他看得入神,白软的小脸几乎贴在了石栏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勾了勾后领,才想起来站定立正,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秦安则的眉眼十分精致,曾经的波折没为他白皙的面庞带来任何瑕疵,穿着与众军官相似的军服时有如洋娃娃般漂亮贵气,嘴角微抿的模样已经初初可见不凡。
秦铎见小孩有模有样的神情,松了他后领,心里觉得有趣,凌厉的面容也缓和了些。
阅兵台正中央站的大多是年龄不小的高官,旁人皆偷偷觑着这个方向,秦铎高大而年轻,在其中最为显眼。
他的面容背光,英挺得犹如刀斧凿成,午后燥热无比,他一身戎装严整,却疏离威严,仿佛周身都渗着冰雪般的凉意。
不多时,他面不改色地侧过头,似向副官低声问了什么。
苏副官随后走下阅兵台,询问挂着枪驻守入口的警卫:“秦将军夫人怎么还未到?”
警卫婉拒了多个前来通传的人,思索了片刻才茫然道:“将军不是说不见?”
“你说的是元帅府的秦夫人?”
“是……”
似乎是传过两位,他见第二个传话的说得不明不白,当是不识趣来催促的,听了个开头便打断遣了回去。
警卫也发现不对,声音愈发迟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荣佐气得脸都黑了,“快去请来……罢了,我同你去。”
自秦元帅过世后,帅府的情势便一落千丈。最初几位少帅在世尚且后继有人,只是争权夺利斗得厉害,如今便再无知情知趣的人。
甚至目光短浅得罪了秦铎,还嚣张愚昧到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曾经秦铎给帅府几分好脸色已经仁至义尽,如今帅府之事害得林钦副官受罚还未能痊愈,那元帅夫人的颜面是谁也给不起的,当然挡着不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