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传来阵阵直升机的螺旋桨风声,隐没在异兽的嘶吼声中。
宣朝歌第一次找到合适的试验品,用于实验自己提升后的精神力。这伙人无论实力还是反应都是a级佣兵中的较高水准,只是精神力实在不值一提。
宣朝歌难得发了狠,几人的身形顿时停滞在原地,面露挣扎,最后如同行尸走肉般跌倒在地上。
她观察了他们片刻,走向栏杆边爬来爬去的异兽幼崽。
剩下这堆小东西,不知道要怎么还回去。
宣朝歌蹲下,一只只抱起来,像挂东西一样夹在手臂间。
直升机悬停在楼台边缘,侧门打开,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残影,落在水泥地上,军靴激起阵阵尘埃。
浓重的血腥气顿时让幼崽们瑟缩了一下。
宣朝歌早听见了系统的提醒,面对打着沦陷区基地标识的直升机并不戒备。
“宣医生早啊……我草,哪来的这么多小狗?”
莫峰闻一惊一乍道。
“狗你个头,你怎么不说是柯基呢?”有人骂道。
还真有点像。
这架飞机是从基地遗址抢出来的,燃料不够,很快降落在了露台上。
都是经验丰富的佣兵,一眼就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一群高阶异兽发了狂似地骚扰驻点,这种情况和宣朝歌怀里的异兽幼崽联系起来就不显得奇怪了。
“他们捉的?”莫峰闻冲趴在地上的人扬了扬下巴。
宣朝歌点点头。
一人按着通讯器说了几句,半分钟后,驻点的攻击忽然暂停了。
豺狗狡猾,子弹一度如雨般落下,却打不中它们。如今对峙陷入了白热化,空气中只剩下了诡异的寂静。
“这里交给我。”莫峰闻望了一眼下方,看堆在地上躺尸的几个先前搞事的人,语气十分不善。
宣朝歌抱着几只幼崽道:“我把它们还回去……”
她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莫峰闻已经十分主动地道:“我去还。”
他走近了,把异兽幼崽一只只拎着后颈皮拿过来,堆在自己怀里:“宣医生陪他们进去吧,兄弟几个伤挺重的。”
有人被从直升机上扶了下来。
宣朝歌看了一眼,知道那里用不上她,扫了露台上剩下的人一眼。
荣彻此前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下来了却什么也没做,一言不发地倚在墙边站着。
他身形挺拔,这样站着只显得懒散,但宣朝歌察觉到他浑身新的旧的血迹,一时只觉得他嫌自己命大。
“你还能走吗?”
宣朝歌问他。
怎么不能走?刚还能跑能跳的。
莫峰闻手贱地搓揉着怀里手感很好的异兽幼崽,一句“彻哥当然没事”差点脱口而出。
“勉强。”荣彻低声说完,压抑地咳嗽两声。
所有佣兵,包括伤重到几乎动不了的,都用尽全力扭头,诧异地看了荣彻一眼。
光看外表,荣彻的模样绝不从容,作战服几处破损,血肉模糊,凝着狰狞的血痂。
但这完全不是最极限的情况。
痊愈甚至用不了几天。
宣朝歌没想那么多,走近了要扶他,反倒是荣彻垂着眼提醒道:“不用扶,脏。”
他身上不仅有血还有尘土,宣朝歌倒没讲究到没人性的地步,把他的手臂挂到自己肩上。
驻点发现了电路异常,楼层的电力已经恢复了,走进走廊,前面是零零落落的狼狈身影。
如果回到基地,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功臣,此时却也只能在驻点中低调行事。
荣彻走得很慢,根据落在宣朝歌肩上的重量判断,他对搀扶他的人并没有依靠太多,明显是有所保留地强撑。
宣朝歌莫名有些被看轻的不悦:“你觉得我扶不动你?”
荣彻低下头,对上她略显冰冷的目光,微鬈的短发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侧,隐约的香气似乎能压下他对过往几天肮脏血腥的所有记忆。
“当然不。”荣彻和哄人似地随口说,“你这么厉害。”
他的声线沉,有些缺乏戒备的放松的低哑,语气认真,内容却并非如此。
宣朝歌莫名想起来自己对宣宁说话的样子,顿时更无语了。
敷衍谁呢。
要面子就要面子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握着男人骨骼分明的手腕,拖着他往前走,不看他了。
同楼层空着的套房有几间是他们租下的,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基地医生纷纷出现,聚集在套房空旷的大厅中。
厅中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医务室,陈列着多张病床。
感染者的恢复能力很惊人,隐藏在层层血迹之下,许多不新不旧的伤疤连血痂都已经脱落。
宣朝歌适才查探过,荣彻的精神还算正常,把他放下就不管他了,视线仔细地扫过一个个伤员。
“怎么样?”荣彻问她。
“还行。”
宣朝歌随口答道,拿起手边冷冻箱里的镇静剂,朝一个被医生包围的身影走去。
医生刚才清洗出一片比较平整的皮肤,宣朝歌顺手给他打了镇定剂。
医生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精神力渗入佣兵的脑海,观察着蠢蠢欲动的紊乱平息下去。
还好。
如果压制不住,疗愈师有击毙佣兵的权限。她暂时没试过必须走到这一步,希望以后也用不上。
绕了一圈,宣朝歌又回到了放置冷冻箱的茶几旁。
荣彻居然还坐着,腰腹的伤看着是已经愈合了的模样,但小臂上的伤痕几乎见骨。大概是身体下意识将更多机能用于恢复最致命伤口。
医生正在用大量的特制消毒药水清洗伤口,宣朝歌记得在外城时佣兵碰见这种药水时龇牙咧嘴的模样,在场的人却都没什么反应,荣彻也一样。
“给我也打一针。”荣彻抬起眼,叫她,“宣医生。”
灯光下,他的眼眸漆黑,没什么表情,反而因为发白的虚弱脸色比平时显得柔和些。
荣彻真正失控起来连宣朝歌也会觉得棘手,打一针确实更稳妥。
宣朝歌见他配合,索性也给他扎了一针,随口问道:“任务成功了吗?”
“成功了。”
荣彻这样说,语气却没有任何大功告成的兴奋,像是结果早在他预料内,反而代价的阴霾更难抹去。
宣朝歌迟疑片刻,轻声说:“节哀。”
如果要局外人来说,高危任务能有这么多人回来已经是万幸,目的也达到了,在基地眼中已经是可以被评估为全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