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明星稀,树影迢迢。
凤未初一行人留在傲梅山庄过夜,洛倾命人将自己院子相邻的院子收拾出来,并且好生布置。
而凤未洺与莲芜,因为是男子,则是被安排在了南苑客房留宿。
“未初姐姐,你就睡我那不好吗?我房里高床软枕,睡的可舒服了……”洛倾将人送到院门口,拽在挽着凤未初的胳膊摇晃,恨不得将人就这么拽到自己院子中去。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
凤未初摇摇头,抬手摩挲过指尖的储物戒,一阵光芒闪过。
挣脱开洛倾的同时,大大小小的锦盒全都堆在了她的脚边,几乎快有她半身那么高。
凤未初后撤了一步,看着洛倾睁大的眼眸,淡漠道:“倾倾,此次出门历练,倒是得了不少好物。我们相识一场,此前一直都是倾倾赠与我,我想也该准备点回礼……”
“未初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
洛倾瞧着这层层叠叠的盒子,噘嘴嘟囔着,圆溜溜的眼眸顿时噙满了委屈。
傲梅山庄最不缺的的金钱物件,来往商贸,富可敌国。
钱财那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她看中的,更是未初姐姐的心,她在意的也是未初姐姐这个人……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不看重家世背景亲近自己的闺中密友,那些世家小姐捧着自己,谄媚自己,不过都是看中傲梅山庄的财力以及势力。
只有未初姐姐从来不以身份论长短,甚至还几次三番的想要回报自己,还清人情往来,了却人情……
难得有个得心顺眼的好友,伐开心了。
凤未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淡声低笑:“倾倾不是说当我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又如何能是一方单付出的?有来有往,才能走得长远……”
“未初姐姐的意思……并非划清界限?”洛倾闻言想了想,忽而喜笑颜开,甜滋滋的在凤未初手臂蹭了蹭,圆溜溜的杏眸里全都是笑意。
凤未初点了点她的脑袋瓜,无奈低叹:“若是我想划开界限,此时还由得你这样挽着?小丫头,让你宴席上算计我,也让你提心吊胆一回……”
“还不是那莲……”洛倾一时心急,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及时的捂住了嘴,抿唇不自然的说着:“不是撇清关系就好,未初姐姐早点休息……”
“刚不是还说要一起睡?”凤未初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环抱双臂,微微挑眉。
回答她的,只剩这夜色里的轻风拂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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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羽,带人将这些都送去倾倾那边。”
凤未初沉声交代完之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进房之后才发现,不过是短暂借住,洛倾却将房间布置的极尽华美。
绫罗绸缎,金缕衣,金灯珠石,鲛罗帐,皆一应俱全。
还有寻常女儿家喜欢的头面妆奁,脂粉丹蔻,也全都准备妥帖。
“还真是傻姑娘……”凤未初瞧着这房内的一切,不由得低叹,眼眸中的淡漠多了几分暖色。
“嗷呜——”出去!
房门外突然响起奔雷的叫声,叫声中充满了戒备与怒意。
凤未初打开门,瞧着站在院门口的身影,淡声开口:“奔雷,回去睡觉……”
“嗷呜——”抢主人的坏男人。
奔雷摇晃着大脑袋,龇牙咧嘴的瞧着院门口的男人,还在记着宴席上被抢了座位的仇。
莲芜面具下的浅金色眼眸轻抬眼皮,不过一眼,威压却令奔雷夹紧了尾巴呜咽一声躲到了凤未初身后。
“好端端的,吓奔雷做什么?”凤未初步伐轻移,隔绝开莲芜看向奔雷的目光,抬眸,淡漠散漫的瞧着他。
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句话送给莲芜公子倒是极为妥帖……”
“凤姑娘此话差矣。”莲芜指尖旋转着碧色长笛,拂袖将手背在了身后,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瞧着她,“在下只是赏月,无意走到了此处……”
“赏月?所以又是路过了?”凤未初瞧着他,意味深长的开口。
莲芜眸子轻抬,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丝饶有兴致却又充满克制的弧度,点点头:“嗯,赏月,路过。”
“好,赏月,正好今夜月色不错。”
凤未初淡笑,微微挑眉,足尖轻点飞身跃上了屋顶,随意的拍了拍身侧,挑衅的眼神落在院中。
莲芜抬眸瞧着她,闲庭信步般落在她身侧。
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上,抬眸瞧着圆如银盘的明月,低声开口:“凤姑娘短短数月似乎进步匪浅……”
“当然,早些成长也能早些还了莲芜公子赠物炼药的人情。”凤未初比他更加潇洒,直接双臂交叠垫在脑后,肆意的仰躺在屋顶,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清风拂过。
两人陡然都变得安静下来,就好像真的是在赏月,别无他想。
月盘在半空中缓缓挪动。
凤未初却陡然觉得周身经脉滚烫非常。
微微拧紧了眉头,强忍下血脉间乱窜的炽热,咬紧了牙关,不打算将此等狼狈之相显露于人前。
不消片刻,额头便爬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印进掌腹,并且手背上青筋全部乍起,力度之大,连骨节都隐隐发白。
肩侧的凤凰翎却闪耀出绯色光亮,甚至连苍焱都被迫从从凤凰翎中钻出来,掩于她耳后,叽叽喳喳的说着:
“怎么回事?小丫头,你解了封印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按理说,本座脱离封印就不该再令你受此苦痛……”
凤未初抿紧双唇,就快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异常难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整个人眼尾乃至眼眶都泛起暴戾的暗红。
眼睑狂跳,指腹间沁出血腥味……
“凤姑娘不舒服?”莲芜感觉到身侧女子气息的变化,回眸,瞧着她泛白的脸色,关切询问。
“……”
凤未初僵硬的摇摇头,闭上眼眸,眉头紧皱成深深的川字。
下唇甚至被她咬出了点点血痕……
“事急从权,冒犯了。”
莲芜伸手将人捞进了怀中,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敛眸探脉。
细查之后,莲芜浅金色眸子中划过几分冷色,指尖拨开凤未初耳边的发丝,微微拉开衣领,看到了那片艳若耀阳光芒的凤凰翎。
沉声低语:“居然以心脉血为阵眼设下囚魂阵……”
“……唔”
凤未初下意识的拽紧了莲芜的衣袖,埋首靠近,从唇齿间溢出充满苦痛的闷哼。
莲芜指腹拂过凤凰纹,浅金色眸子充满不忍与心疼。
挥袖,浅金色光芒织成缎带,系在了她眼前。
而缎带系上的那一刻,遮掩住莲芜的玉雕面具被他取下,双手掐出繁复指印,浅金色光芒从指尖泄露,化为丝缕钻入肌肤,覆盖住赤红凤凰翎的每一笔纹路。
这囚魂阵是以她心脉为引,若强行破阵,将断其心脉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施法减缓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