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卿拧着眉，面色冷凝地听着，目光深深看着他，裹挟着疼惜。
这一世，如果不是有她心脏的羁绊，有他的刻意剜心算计，或许，他还要再如此一世。
只是，他这一世只是个凡人，没有几百年的寿命，最后，大概是抱憾而终。
“没事。”
君烬渊看出了商卿眸光里的心疼，一直紧绷的脸庞勾唇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轻吻着，温柔似水地哄着。
“后面，我心灰意冷，却又不甘，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在你心里有没有一丝的痕迹。所以，我设了个局，跟自己打了个赌。”
亦如这一世一般，用命去赌，赌她对自己的在意，赌自己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会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那时我刚成为妖界妖王，内乱还未完全平息，我故意设了个鸿门宴，专门让自己落入危险之中。我知道你很强大，假的东西满不了你，所以，故意露出破绽，被那些人刺杀，受了重伤，妖力损失了大半。最后被他们生擒，绑在了火堆上，想要活活烧死我，以此来威慑其他大妖。”
听到这儿，商卿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幅画面。
一身白色精致锦袍的少年，被架在了火堆上，他一身白衣被血染红，连衣摆都还在滴着血。
少年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满是青红伤痕，还有渗血长长伤口，嘴角也是渗着血，两只手都被绑在了左右的柱子上，气息似有若无。
他微微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却又莫名周身萦绕着一股寒凉的悲悯孤寂，以及深深的绝望黑暗气息。
周围火堆的火焰冲天，气流波动着，而他就像是要浴火重生的凤凰，逐渐被湮灭在火光之中。
然后，那少年像是感受到了，忽的抬头，照着自己的方向深深望过来，阴郁的瞳孔极黑，带着星辉的光芒，直抿的唇瓣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仿佛在说。
你看，你还是出现了。
我赌赢了。
那画面让商卿瞳孔一颤，因为那少年，便是君烬渊的模样，只是比现在多了几分稚嫩。
“卿卿，怎么了？”
君烬渊察觉到了商卿的出神，眉梢一蹙，连忙抓着她的手，脸色肃穆紧张起来。
商卿被他的声音唤了回来，蓦然一怔，随即望着他，清冷瞳孔泛着一丝轻颤。
“你当时，知道我在的，对不对？”
君烬渊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方才可能是想起了什么。
抿了抿唇，点头。
“嗯，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只是，你没有出现而已。”
“直到，那火堆的大火，快要燃烧到我身上，你才出现了。可是，你只是冷冷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便消失了，随后天上下了一场雨。那雨很奇怪，居然能将妖族的异火给熄灭，所以，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不想我死。”
“可是你走了，我也不想逃走，就这么站在原地，又被他们抓住，关在了地牢之中。他们看出了我和强大的你有些关系，但又不亲自救我，直接离开了。于是怕夜长梦多，就想直接杀了我，将我的心脏剜出来，五脏六腑分割，将我的血肉搅碎，炼成他们修炼的灵药。”
因为那时，他的修为比同样修炼时间的大妖还要强悍，他们想看看他身上的血脉是不是有什么契机。
商卿听着，狭长的眼尾泛着血戾，手下紧紧拢着拳，没有说一句话。
君烬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想着，我本就一株荼蘼花，幻化人形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陪在你身边，既然，你不要我了。那我，就用最后这点命，去换你心里留下痕迹。我承认，这件事我自私、卑劣、疯狂、偏执，可是，我心尖上留的红，却是干净无瑕，唯你一人。”
说着，君烬渊深邃缱绻，写满了爱意的目光深深看着她，嘴角浅弧带着笑意。
视线微微模糊，眼眶里泛着水雾，眼尾一点薄红，那笑让人看得心疼。
商卿心口一疼，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扯了扯唇瓣，刚才还淡然清冷的嗓音此刻哑了几分，带着颤意，眸里一热。
“......所以，你当真就硬生生受了剜心之痛，把我逼出来？！”
难怪，难怪她这些天做梦最后的画面里，就是一具空了心的，尸体！
商卿此刻淡墨色的瞳孔倏然变成了鎏金色的神瞳，眉宇间暗红色的荼蘼花花纹也是显现出来，微微发热。
“卿卿！”
君烬渊见她眼里有些水雾，立刻蹙眉急的抬手抚她眼尾，仓皇解释安慰着。
“没事的，也不是很疼！我当时脑袋迷迷糊糊，意志有些昏迷，没有多疼的，你别哭！”
说着，他磁性嗓音有些着急得轻颤着，生怕她因为自己而落了一滴的泪。
可是，他明白，商卿也明白，即便屏蔽了一些知觉，可那是剜心的痛！
是遍布每一个神经的痛苦，怎么可能会没事！
可是，偏偏商卿阔落落的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眼眶也湿润发热，却怎么也没有泪。
“我没事，你别担心。”
商卿见君烬渊紧张惶恐的担忧模样，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连忙摇摇头，柔声安慰。
“再说，我似乎，有记忆起，就没有掉落泪，可能，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吧。”
见她没有哭，君烬渊这才微微放松，牵起唇瓣弧度，柔柔笑着。
“好，没有就没有，省得卿卿以后也像我一样，动不动就落泪，丢人死了。”
商卿被他的话逗笑了，眸色阴郁血戾的黑雾倒是散了些，殷红唇瓣扬起，颇为认真地。
“嗯，为了勾引我哭出眼泪，是有点丢人。”
闻言，君烬渊额角黑线，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算了，只要他的神明大人开心就好。
而君烬渊和商卿能想起的画面，也就截止到了这里。
但是，商卿不难猜出，后面自己赶到，将君烬渊救了，然后，不知为何，就将自己的心脏给了他。
可是，她一个神明，怎会救不了一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