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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s城,傅司年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所谓的家喻户晓,是指在某个圈子里,傅司年的名字无人不知。

傅司年白手起家,十年时间将公司做到如今半壁江山的地位,足以证明实力非同小可。

但傅司年这人,风评一向不好,外界对他是敢怒不敢言,主要在于心胸狭窄,排除异己。

在他创业初期多碰壁,左右奔波遇到的人什么都有,有打压的,有笑里藏刀的,有背后捅刀的,还有暗地里使绊子的,傅司年均一一忍了下来。

直到如今江山越坐越稳,傅司年秋后算账,当年的人一个都没逃掉。

不说死伤惨重,但也差不多倾家荡产。

然而那些人到现在也不明白,傅司年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全然忘了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以致于傅司年如今恶评如潮,谁都不敢轻易和他有直接冲突。

郁朵刚穿过来时,审时度势,在逃跑和当傅司年的金丝雀之间愉快选择了后者。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那三年虽然撒娇卖萌蠢了点,日子过得胆颤心惊,但还算滋润,顺着大佬的心意她也安然无恙,熬死了傅司年,还能得到傅司年的百亿遗产,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有了这百亿的遗产,往后的日子她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逛街购物旅游,想想就觉得生活美妙。

手机微信来了几条信息,自傅司年死后,她微信就不曾消停过,都是些安慰的话。

郁朵认真想了想,傅司年在那场大爆炸中失踪已达一个月之久,葬礼虽然才办,但葬礼才是傅司年死亡的认证,也就相当于昨天才接受傅司年死亡的消息。

丈夫死的第二天,她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解锁打开微信朋友圈,输入:你说,我们要白头偕老,可是你却不在了。

点击发表!

很快,她的朋友圈被‘节哀’等词淹没。

而一直注视着她的傅司年冷静地看着她发朋友圈,冷静地看着她露出得逞的笑。

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女人,怎么欠教育?

思及此,傅司年不由得反思,从前他为什么就没能看穿这女人的真面目?

郁朵正兴致勃勃回着微信发来的慰问,门外敲门声响起。

一惊,她连忙将电脑阖上。

“太太,是我,连姨。”

郁朵朋友圈里有连姨,估计那条朋友圈动态连姨也看见了。

“进来吧。”

连姨进房,手里端着一份汤水,黑乎乎的,一进门,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苦味,一看便让人食欲不佳。

郁朵见着那汤药,瞬间苦了脸,可偏偏还得佯装精神不济强打精神的模样。

连姨将汤药放在桌上,“太太,我算了算,您生理期一向准时,今天应该快到了,先把这汤药喝了吧。”

郁朵登时反应过来,今天确实是她生理期。

郁朵嘴角僵硬,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汤药上挪开。

喝了三年的汤药,她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为了在傅司年面前保住人设,郁朵可是想方设法为自己盖章菟丝花,打雷怕,下雨怕,飞虫怕,就连生理期,那也得和其他体弱的女孩子一样,疼到起不了床,得老公揉揉抱抱才能好。

想起从前在傅司年面前矫揉造作的行为,郁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而傅司年为了给郁朵调理缓解生理期的疼痛,找了老中医替她调配缓解疼痛调理身体的中药,让连姨每次在郁朵生理期时煎给她喝。

中药又苦又涩,郁朵在傅司年面前又作了起来。

嫌药苦,难喝,非得让傅司年喂她,还要要傅司年喂她吃糖才能好。

想到这,郁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说作,从前的她在傅司年面前可真是个作精,简直快成神了。

不过谁让傅司年就喜欢那样的呢?

一个乖巧会撒娇,不会来事,每天翘首以盼等着他回家的金丝雀,比外面那些处心积虑的女人令他舒心得多吧。

毕竟对于傅司年而言,他的公司,他的事业才是他人生的全部,女人不过就是他消遣的玩意而已。

舒心了哄一哄,不耐烦了就扔一边。

一直以来,郁朵将这个点拿捏得很好。

连姨也是知道郁朵从前喝药都是先生哄着喂的,如今先生不在了,太太难免会不习惯。

看着郁朵发愣的表情,连姨叹了口气,“太太,先生虽然不在了,可身体是自己的。”

郁朵低头苦笑一声,“我明白,这药先放在这吧,太烫了,待会凉了我再喝。”

连姨忙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忧心忡忡看了眼郁朵,“太太,我看到您的朋友圈动态,您……您没事吧?”

郁朵勉强笑道:“我没事,就是……”话说一半,她又不说了。

连姨叹了口气。

夫妻三年,恩恩爱爱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先生去世,太太怎么能不伤心,就是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这闷在心里,也不是个事,万一闷出点病来,可怎么好。

傅司年在一侧看着连姨脸上担忧的表情,冷笑,很想告诉连姨,不用为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担心,她好得很!

“太太,过两天您出去走走散散心?”

郁朵意兴阑珊,看上去一点兴致都没有,懒洋洋的,“以后再说吧。”

连姨知道自己劝不动,心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叮嘱了她几句要喝药,这才离开。

连姨走后,手边苦药的苦味顺着气流传到鼻翼,郁朵皱眉。

她身体好得很,别的女孩子被生理期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就像个没事人似得。

想想自己从前,郁朵不由得感慨,为了稳住菟丝花人设,她牺牲实在是太多了。

伏小做低,在傅司年手下讨饭吃,连这么苦的药都能一口一口喝下去,真的太不容易了。

现在傅司年死了,休想让她再喝这种药自讨苦吃!

端起汤碗到洗手间,郁朵将那碗黑漆漆苦不拉几的汤药全送给马桶喝了。

就在郁朵端碗起身朝洗手间走去的瞬间,傅司年就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想起从前郁朵窝在自己怀里脸色苍白非缠着自己给她揉肚子,哼哼唧唧的模样,当时还真把他给骗过去了。

而且一骗还就是三年?

三年。

他当了三年的按摩器?

郁朵,你真是好样的!

他冷笑着穿墙而过,看着门外逗留着叹气的连姨,缓缓将房间门打开。

咯吱——

连姨听见门开的声音,疑惑回头,推开门一瞧,就瞧见郁朵端着空碗从洗手间里出来,马桶冲水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郁朵被抓了个正着。

“我的太太,您这是干什么?

先生走了,您怎么能连药都不吃呢?”

连姨一瞧她那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满脸悲痛朝她走来,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空碗,“先生走了,先生走了,咱们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

你就这样辜负先生的苦心?”

面对连姨的责备,郁朵哑口无言。

这连姨怎么去而复返,不按套路出牌?

“我……”

“太太!不是我说你!我一个佣人我也没这个资格说你,可是我还是得说两句。

你这身体是先生一点一点养出来的,现在先生走了,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先生知道了,他多难过?”

“连姨,您别生气,我……”

连姨不听她说,“幸好厨房里还有一些,我现在就给你全部端过来!”

“连姨,我没事……”郁朵想说自己身体很好,一点事没有,可连姨径直往外走,不听她说,将厨房里剩下的药连着药渣一块给她端了过来,搁在她面前。

“太太,快趁热喝。”

连姨站在面前不走,那架势就是要盯着她喝完。

郁朵看着面前这碗黑乎乎,足足比之前她倒掉的那碗大了一倍不止的汤药,上面残渣愉快地飘荡着,只觉着苦味蔓延到了舌根,胃登时翻滚起来。

“连姨,我生理期已经调理好,没事了。”

连姨无动于衷,甚至认为这是郁朵在找借口。

就一两个月前,先生还没出事的时候,太太生理期疼得起都起不来,这叫没事?

连姨沉着脸,“太太,医生说了,就算调理好了,也得再喝几次巩固一下。”

“可是……”郁朵企图挣扎。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在连姨铁面无私的脸色下,郁朵只好如英勇就义般端起碗,鼓起勇气,端着面前的汤药一口闷。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口一口品尝不如杀了她。

郁朵一口闷完,脸色比之前在葬礼上还要来的苍白,捂着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连姨满意道:“太太,您今晚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端着碗离开房间。

郁朵忙不迭起身,将房门反锁,从抽屉里找出平时吃完药后吃的糖,这才稍稍压制了舌根的苦味。

哗——

未关的一扇落地窗有风涌入,吹起一扇窗帘高高扬起,却不落下,窗帘后空空荡荡的,就好像,那后面藏着个人似得。

有了这个联想,郁朵想起昨天晚上,登时心里直发毛。

倏然,一句令她无比熟悉、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就在耳边,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很空灵,但她却听得很清楚。

——“你也会怕?”

郁朵一个哆嗦,心脏砰砰直跳,双腿直发软,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空荡的房间里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

傅司年回来了?

不可能!

郁朵在心里猛地否认。

傅司年已经死了,而且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地吓自己,太想傅司年了,幻听了而已。

郁朵拍拍胸脯,给自己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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