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当郁朵提着便当盒走进傅氏大楼时,还没引起什么轰动,毕竟这些年郁朵居家多,大众场合之下很少露面,认识她的不多也不奇怪。
秉着想给傅司年一个惊喜的想法,郁朵亲切询问前台,“你好,请问你们傅总现在在公司吗?
能方便告诉我他现在的位置吗?”
前台小姑娘看了她一眼,在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多看了两眼,同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顺手去接,而前台另外两个小姑娘各自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没空搭理她。
电话里嘀咕好一阵后,那名前台小姑娘这才挂了电话看向郁朵,仔细打量了一眼,以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反问她:“小姐,请问您和傅总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我是……”
“不好意思,”小姑娘微笑并打断她的话,“没有预约的话我们这边无法帮您安排。”
郁朵无奈,拿出手机准备和傅司年打个电话。
电话还未拨通,就听见其他两个前台小姑娘相互几个眼神就凑到了一块,小声嘀咕。
“那篇文章你们看了吗?
你们说傅总当年……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听说是乔桉爆料的,我觉得有几分可信度,毕竟她在傅总身边那么多年,什么事都是经她的手,她知道傅总的私事正常。”
“我也觉得是真的,无风不起浪,那文章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细节都有,还有监控,更何况这种事作假,是要承担后果的。”
“那傅总的太太当年岂不是被傅总……”
“可是傅总和傅太太不是挺恩爱的吗?
而且傅总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人。”
“嘘,小点声,别说了,做事吧。”
郁朵躲在一侧佯装打电话,却将讨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也是,这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傅司年公司的员工私下讨论不可避免,想了想,她径直拨通了傅司年的电话。
“喂,老公,你在哪呢?
我来公司给你送饭怎么不见你人?”
接待郁朵的前台小姑娘狐疑看了她一眼,郁朵继续道:“前台说和你见面需要预约,那我可以预约一个午饭时间吗?”
电话那头的傅司年无奈失笑,“你把电话给前天,我让她带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郁朵瞧见了正从公司大楼外被簇拥着进来的阿齐,笑道:“不用了,我看见了阿齐了,你快点回来,饭菜都快凉了。”
挂断电话,郁朵朝着阿齐方向挥手,“阿齐!”
阿齐正边走和身边的助理交代工作事宜,冷不丁听到一熟悉的声音,脚下一滞,循着声音望过来,就瞧见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的大嫂正站在那朝自己挥手。
顾不得和身边的人说太多,扔下一干人等,阿齐径直朝着郁朵快步走去。
那几个前台小姑娘忙起身,“齐副总。”
“大嫂,您怎么来了?”
郁朵将随身携带的便当盒给他看,“我是来给司年送午饭的,结果等到现在也不见他回来。
午饭时间还在外面奔波……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忙于工作没有好好吃饭?”
阿齐正想说话,郁朵又埋怨道:“我都叮嘱过他很多次了,这次趁着我怀孕回家休息两天,就整天不着家,我让连姨给他炖了三年的汤养胃,只怕现在又功亏一篑了,你也不知道劝着点他。”
几个前台小姑娘暗自眼神交流,最后小心看向郁朵,心里揣测着自己刚才私下议论的那番话,有没有被郁朵听到。
“我……”
多说多错,郁朵忙打断他,“你先带我去司年办公室吧,我去那等他。”
“好,大嫂,这边。”
郁朵回头看了几个前台小姑娘一眼,温柔笑道:“一个身在监狱里的人说的话,还是不要全信为好,对吗?”
那小姑娘眼神飘忽,只尴尬点头,“对……不能全信。”
四周有员工注意到这的动静,似有若无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声传来,甚至还有人悄悄拿出了手机,阿齐注意到正想呵斥,却被郁朵拦下。
她朝阿齐悄悄眨眼,低声说:“没关系。”
闹得越大越好,最好人尽皆知。
傅司年的办公室还是郁朵第一次来,上下左右打量一遍之后,将便当盒放一侧的小厅桌上,坐沙发上等傅司年回来。
“大嫂,您喝点什么,我给您去倒。”
“不用了,”郁朵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忙,不用招呼我了,去忙你自己的吧。”
无论如何她和阿齐之间都有那一个芥蒂在,虽然现在两个人默契不提了,可怎么也不能当没事发生过。
气氛逐渐尴尬。
“那行,大嫂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找办公室外的助理,她们会办妥的。”
阿齐本来是习惯性的想说找他的,可话到嘴边,想起大哥之前的叮嘱与警告,硬是将话给咽了下去。
看着郁朵微微隆起的小腹,和放在桌上的便当盒,阿齐沉默着离开。
郁朵松了口气。
等门关上,郁朵这才起身,环视傅司年的办公室。
宽敞舒适,简单简洁,办公室内没有过多的装饰,书桌上除了堆积的文件和电脑之外,也没有傅司年过多的私人物品。
郁朵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往后一靠,慢悠悠转了一圈。
空荡荡的桌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傅司年办公桌上少了一张她的照片。
以后有机会,让傅司年给放上。
等了二十来分钟,郁朵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这傅司年怎么还没回。
迎着玻璃窗外金色的阳光,郁朵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她在孕期,本来就容易累容易困,从郁家到傅氏集团这边,车程一个多小时,晃晃悠悠在车上早困了,现在一沾椅子,眼皮看着往下掉,撑不住了。
等傅司年回来时,一眼便见着坐在办公桌后明显睡着了的郁朵。
脚下一滞,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人离开,自己则将门关上,轻声缓步走到桌前,看了眼郁朵熟睡了的面容,傅司年躬身,蹑手蹑脚将郁朵抱起。
郁朵虽然嗜睡,但最近睡眠不太好,稍稍一点动静就被惊醒,就在傅司年将她放沙发上的瞬间,郁朵猛然惊醒,眼中茫然的焦距定格在傅司年脸上时,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傅司年手一僵,郁朵从沙发上坐起。
“嗯。”
“吃饭了吗?”
“还没。”
“给你带的便当放桌上了,”郁朵打了个哈欠,“可能有点冷了,你热热吃。”
傅司年将便当盒拿过来,揭开还是温热的。
他端过来,坐沙发上,像往常在家时,和郁朵舒服的相处。
“都是你喜欢吃的,”郁朵手托着下巴看他,故意若无其事问道:“文章里写的是真的吗?”
握着筷子的手一滞,傅司年转头看她。
郁朵垂头,唉声叹气说:“文章我看了,写得挺符合当时的情形的,其实我现在想想,还是挺能带入当时的情况,所以我就有点迷茫,老公,你说我应该相信谁?”
看着郁朵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傅司年就知道她是故意的,继续吃饭,“你相信一个身在监狱里的人说的话,还是相信我?”
“可是乔桉说得有理有据,身为当事人,当时的事的确很奇怪,老公,你就没有要和我解释的吗?”
傅司年侧眼瞧她,“纯属胡说八道。”
郁朵歪在沙发上,看着他将饭吃完,又环视一圈办公室,“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办公室,比我想象中的大。”
傅司年将便当盒收拾好,没敢说话。
打了个内线电话,让助理将便当盒收走,傅总太太来公司给傅总送便当的事全公司都知道,那名助理没敢多留,也没敢看太久,只看了郁朵一眼便匆匆走了。
倒是郁朵,看着那位年轻貌美的助理离开,叹了口气,“你们这种大公司的助理,都这么漂亮吗?”
尚在喝水的傅司年差点被呛到。
“应该不止这一个助理吧,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板,怎么说也得有助理团?
真羡慕你们这些男人,年轻漂亮的助理,每天都能见到,心情都会好吧?”
傅司年在那离奇的三个月里就知道郁朵不是表面上那个乖巧温柔的女人,又从多多事情上明白,她更不是单纯毫无心机,她想得到的,想表达的,或许不会直说,但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点醒你,让你自己明白。
所以这番话是有点不满和怨气,还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端着水杯,犹豫三秒后坦然道:“都是阿齐安排的。”
“阿齐?”
郁朵疑惑看着他。
“招聘助理这点小事我没时间管。”
傅司年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杯,走过去从背后亲昵环抱住郁朵,双手手心放在她小腹上,“什么时候回家?”
“再等等。”
“等什么?”
郁朵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况且在我妈那,也挺好的,你放心,宝宝也好好的。”
傅司年没有说话,久久才闷声嗯了一个字。
——
郁朵出现在傅氏集团,给傅司年送无法的消息不胫而走,照片,文字满天飞,加上有心引导和营销,不少人开始质疑之前那则文章的真实性。
你说当初傅司年是迷奸的傅太太,可傅太太这幅关键时刻秀恩爱的样子也不像是文章里说的那样,两人之间分明有真爱,更何况傅太太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当然,也有小人反驳猜测说,这事肯定是傅司年在家嘱咐或威胁过傅太太,毕竟傅太太如今都有了孩子,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出秀恩爱,不过是做戏而已。
就在郁朵以为这事将会继续发酵吵下去时,傅氏集团法务部律师函不要钱的往外发,删帖公关,一顿操作猛如虎,短短几天,风平浪静,不见端倪。
到这个份上,行业内许多人才突然点醒。
傅司年早就不是当年的傅司年,他的手段和能力,随着他的野心的高涨而越发强势,这件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件不费吹灰之力便足以摆平的小事。
紧接着,傅氏集团宣布启动城东项目,签约仪式开了记者会。
记者会上傅司年稳如泰山,面对政府代表,不卑不亢,态度谦和不失礼,签订了协议。
这项目是政府一重大项目,电视上有两分钟的时间对签约仪式进行报道。
“这项目被傅氏签下,以后就是傅氏一家独大了。”
郁国辉不由得唏嘘。
郁夫人看了两眼电视,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还好那件事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饶不了傅司年!”
当年郁朵和傅司年稀里糊涂睡了一晚的事,现在郁夫人还记在心里,连带着总看傅司年不顺眼,没毛病也总挑出些毛病来。
“你啊,就不能对女婿摆正态度?
司年就没做过对不起朵朵的事,都过去三年了,你还揪着这件事不放,”郁国辉对郁朵说:“朵朵,平时你少听你妈的,你妈心眼啊,就这么丁点小!”
他伸出小拇指比划。
郁夫人笑了,“是是是,我心眼小,你做老父亲的心眼大,有个天下第一的好女婿,你出去脸面也光彩是吧?”
“我不和你争,朵朵,你也别听你妈的,夫妻两个人过日子,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人的意见……”郁国辉斜眼看了眼郁夫人,“随便听听,别往心里去。”
“夫人,虞洋虞先生来了。”
几人听了保姆的话愣了片刻,郁夫人和郁国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郁朵先反应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虞洋这个时候上门,多半是为了网上舆论那件事。
“别让他进来,就说我不……”‘在’字还未说完,郁朵就瞧见虞洋大步往里走进,眼神急切,表情严肃,心里咯噔一声,她就知道,虞洋现在来,多半没什么好事。
郁朵叹了口气,内忧外患一大堆。
郁夫人看了郁朵一眼,忙起身笑着对虞洋说:“虞洋,今天怎么有空来伯母这?”
“伯父伯母,很抱歉突然过来拜访您,”虞洋嘴上说着这话,眼睛却往郁朵身上瞟,“我找郁朵有点事。”
郁国辉起身,“虞洋,你好久没来了,来,去伯父书房,咱两好好聊两句。”
“伯父,改天再谈吧,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想和郁朵谈谈。”
郁夫人面露难色,“虞洋,伯母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事情都过去了,朵朵现在怀孕,情绪不能太激动,要不,之后再谈?”
虞洋站着没动,执拗地看着郁朵。
郁朵叹了口气,“妈,没事,就随便说两句。”
“可是你……”
郁朵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没事的,爸妈,我们就随便聊聊。”
百般无奈之下,郁夫人只得说:“那行,你们聊。”
说完拉着郁国辉走了。
客厅内只剩下郁朵和虞洋两个人。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虞洋先站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那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郁朵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真的还是假的?”
“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篇文章,三年你和傅司年……”
“是假的。”
郁朵看着他,叹了口气,“都已经辟谣了。”
她心里明白虞洋来这的原因,想说的话无非也就是那几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发制人,免得被虞洋用那些年的感情来牵制。
“如果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来的,那么不用问了,我告诉你,当年既然你在这件事后选择出国,现在也没必要再说当年谁对谁错,因为在我看来,你身为我的男朋友,在我经历这种事后,你不仅不露面,反而一声不吭去了国外,你嫌弃我很正常,我知道,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无法接受,可是你这种逃避的行为,让我觉得,你比傅司年更可恶!”
虞洋脸色很难看,当年出国可能不是出于他本意,但他也没反抗,甚至于可以说是他故意在逃避,三年前的软弱与犹豫,如今成了郁朵手上最大的一柄利器,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鲜血淋漓。
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知道我当初……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在那个时间出国,在国外这三年我认真想过,如果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
“可是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我怀孕了,”郁朵抚着小腹,“是司年的孩子,你难道不介意?”
虞洋有瞬间的犹豫,但也仅仅只一瞬,他点头,“我不介意。”
“我介意!”
门口传来低沉压抑,夹带着怒意的声音。
郁朵抬眼朝门口望去,电视屏幕上的傅司年出现在她面前。
傅司年沉着脸走进,郁朵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到底听到了多少,万一断章取义只听了后面一截……
“老公,你不是忙吗?
怎么来了?”
“忙完了。”
项目签订,一切告一段落,傅司年来不及去庆功宴,马不停蹄来了郁家。
哪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别的男人在想方设法当他孩子的爸爸。
当他这个亲爸是死的?
傅司年揽着郁朵的腰,亲密的姿势,盛气凌人的态度,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虞洋,甚至还刺激他,“虞先生,我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将在六个月后出生,到时候孩子的满月酒,你可一定要到。”
肉眼可见虞洋的脸色刷的白了,拳头捏的死紧,郁朵想挣脱傅司年的拥抱,毕竟她有了身孕,待会两人打起来牵连她,那可真叫一个无妄之灾。
然而事情却没照着郁朵想象中的进行下去。
虞洋紧握的拳头无力松开,在傅司年面前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全是因为他三年前的一念之差导致的。
“对不起……”这话是对郁朵说的。
傅司年却开口应了下来,“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但是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妻子,她现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休息。”
虞洋松开的拳头又捏紧。
剑拔弩张的一幕,看得郁夫人眼皮直跳,忙出来缓和气氛,“司年来了,快坐,这段时间应该挺忙挺累的,”说完又转身对虞洋说:“虞洋啊,谢谢你今天来看伯母,你爸妈还好吗?
过两天我去看看他们,你带我给他们问声好,本来是想留你在这坐坐,可是我这……到点该出门遛狗了,你看……”
“伯母,我知道了,”虞洋强颜欢笑,“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和伯父。”
傅司年带着郁朵坐下,郁朵自然就没看到虞洋离开前那含情脉脉且悲痛欲绝的深情目光。
“你怎么过来了?”
傅司年看郁朵三个多月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冷厉的眼神登时温柔不少,“来接你回家。”
当然,当天是没接回去的,但让郁朵惊讶的是,傅司年死赖着不走,作为女婿,顺理成章在岳父岳母家就此住下。
其实不仅是郁朵,郁国辉夫妻同样也面面相觑。
毕竟在过去那三年里,只有在逢年过节,傅司年才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郁朵回来,但也仅仅是回来吃顿便饭,很多时候连便饭也顾不上吃,更别提住上一晚。
住一晚就住一晚,也没什么,明天一早估计就得走。
郁夫人是这么想的。
可结果是,第二天,傅司年根本就没走的打算,郁朵养胎,他就和老丈人聊聊公司的事,聊聊行业未来前景。
郁朵看他无所事事地在自己跟前闲逛,不由得怀疑,傅司年公司这么闲?
这么快就过上退休养老的生活?
“老公,公司不是刚和政府签约了工程,不忙吗?”
郁朵试探着问。
傅司年若无其事,“后续事宜交给阿齐在办。”
郁朵礼貌闭嘴。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觉得,说的就是傅司年这种人。
明知道阿齐对自己的妻子有不可告人的情愫,却能当做从未发生过,毫无嫌隙,继续重用阿齐,这胸襟,宽广二字不足以形容。
“我明天要去一趟医院孕检,你……”郁朵的意思是,明天去孕检,她爸去公司,她妈陪着她,家里没人,你还是先回去吧。
但明显傅司年会错了意,“明天我陪你。”
“不用,妈会陪我去,而且我还想去孕妇培训班看看。”
琐事这么多,傅司年就算有心也没时间吧?
郁朵压根就没指望他。
“我陪你。”
“不用!”
傅司年意外看着她,“我是你丈夫,陪你去孕检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不用?”
“我的意思是说,你忙,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医院院长和我爸有点交情,检查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傅司年刚想说话,却在郁朵的解释中沉默片刻,“如果我说明天我不忙,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说实话吧,听到这话的郁朵心不甘情不愿了两秒。
傅司年的作风一向不是想去就去,怎么还问上她了?
“行……”吧。
稍晚些,郁朵将这事和郁夫人说了。
郁夫人稍稍一想觉得这可能是件好事,虽然这些年她因为三年前酒店的事对傅司年看不过眼,但都这个份上,她也懒得再计较。
傅司年这几天的表现,算不上太过殷勤,郁夫人身为一个女人,在旁边还是看得懂的。
看来这傅司年是想好好过日子,补救从前。
仔细斟酌后,郁夫人说:“既然司年说陪你,那就让他陪你,明天我正好有个牌局,就不陪你了。
对了,你和司年什么时候回去?
老住在这,你林姨做饭都不自在。”
郁朵:“……”
——
翌日吃过午饭,傅司年和郁朵就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妇产科熙熙攘攘,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在等,有独自一人来的,有丈夫陪着的,也有父母陪着来的,好在郁朵的父亲和院长有点交情,没在这等,检查门诊等等走了绿色通道。
有些检查不适合男人在场,傅司年在外等着,检查室外走廊冷清,这不是公立医院,医院定位较为高端,这个时间点,倒还真没太多的人,只在傅司年坐下五分钟后,来了一对年轻夫妻。
女人肚子比郁朵的大了不止一个,被男人小心扶着,期间男人一直在女人耳边喋喋不休,男人边说边看了一会,在傅司年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罗嗦!”
女人坐下,见有外人在,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微微一笑,扶着女人的腰,轻轻给她揉捏着,“知道你有经验,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检查室办公室有护士出来,照着手中名单喊了个名字,那男人忙站起来,高声应道:“这呢!”
说着又转头温柔对女人说:“到你了。”
男人小心翼翼将她送到护士手里,目光一直紧跟着女人,直到检查室的门被关上。
男人万分紧张地坐在座椅上,双手交迭在前握着,来回揉搓,眼巴巴看着检查室。
这份紧张和傅司年的从容淡定泾渭分明。
傅司年看了他一眼,男人余光瞟见,敷衍笑了笑。
两人陌生男人之间没有说话的打算。
电话铃声响起。
男人将手机拿出一看,接通了。
“喂,妈,放心,小优已经在检查了……那当然了,这是好医院,您放心,待会检查完了就回去……我知道,小优都怀过一次了,是我照顾的,我还没经验?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诶……好,行,那我先挂了。”
挂完电话,男人嘴角依然抑制不住往上扬。
“兄弟,你也是陪老婆一起来的?”
许是缓解尴尬,也许是缓解紧张,男人试探着朝着傅司年开口问道。
“嗯。”
“你老婆几个月了?”
傅司年面无表情:“四个月。”
“四个月,那还好,”男人说了两句话,交迭在前的两只手也不搓了,淡定不少,“等到了之后六七八个月,那才难熬呢。”
男人看出傅司年是个不好相处的,寒暄两句,说完也就不打算再说了,微笑看着检查室方向。
傅司年沉默片刻,“六七八个月,难熬?”
平时傅司年鲜少与陌生人有闲话上的交谈,他时间宝贵,在陌生人身上浪费一分都觉得是麻烦。
“那当然,孩子越长越大,孩子妈妈肚子越来越大,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而且孩子妈吃得多,身材走样,心情自然也就不会好,在确保身体的同时,这精神也不能忽略,我跟你说,我妻子生头胎的时候,我没啥经验,结果没注意,我老婆整天郁郁寡欢,差点得抑郁症……”
“抑郁症?”
傅司年心里琢磨了一下,以郁朵那开朗的性格,应该不会有才对。
“你可别小瞧,这是病,不是矫情。”
“我是认为,我妻子应该……”
男人叹了口气,笑意淡了不少,“可千万别你认为,我当初也觉得我妻子开朗大方,没在意这事,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半夜悄悄起来哭,医生说有抑郁症的倾向,我才注意到。”
傅司年一怔,眉心微蹙,半晌没有说话。
“还有,饮食方面也得注意……”
检查室内,郁朵刚结束完所有的检查,从检查室后的小门绕到护士办公室,从护士办公室的门口出来,一眼便瞧见了走廊里,傅司年正与一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
听着那陌生男人谈论的话,郁朵脚下迟了两步。
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孕期注意事项?
而傅司年一脸认真与平静,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情,郁朵仿佛看到了平日在书房工作时,一丝不苟的傅司年。
这个态度……
第一时间,郁朵认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傅司年会在这种小事上耐心?
不会吧?
满腹疑惑与……不信。
郁朵走近傅司年,这才听清楚那陌生男人说的话。
“七八个月是关键,这个时候肚子大了,孕妇腿会浮肿,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抽筋,这肯定得需要你半夜起来按摩缓解一下。
女人刚生完孩子,情绪波动最为激烈,很多女人会患上产后抑郁,是因为在丈夫和家人那里没有得到充足的安全感,这个时候作为丈夫,你一定要有充足的时间陪她,对了,你刚才说你老婆恶心反胃吃不下东西?
我这里有套食谱,百试百灵,要不要试试看?”
傅司年迟疑片刻后点头,并拿出手机。
郁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实在无法想象半夜傅司年起来替她按摩的样子,打断道:“司年,你们在说什么?”
傅司年转头,起身,“检查完了?”
郁朵点头,“你们在谈什么?”
“没谈什么,”傅司年说:“随便聊聊。”
“这位就是您的妻子吧?”
那位陌生男人看了郁朵一眼,随后目光放在郁朵小腹上,发出疑问的声音,“您妻子怀孕四个月了?
这肚子看起来……”
傅司年一听就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话,当机立断:“我和我妻子还有些事,先走了。”
郁朵被傅司年搂着,对那男人歉意笑了笑,同时默默对傅司年翻了个白眼。
她疑惑看着傅司年,又没什么事,干嘛急着走?
刚才还和人相谈甚欢,人家又没说错什么话。
没礼貌!
“张医生还在办公室等着,被让她等急了。”
郁朵点头,提不起精神。
“怎么了?
不舒服?”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这段时间郁朵总提不起精神,心情也不如从前。
“在家闷久了也不好,有机会和妈……和我,我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郁朵意外看着他,“你?
你有这个时间?”
“公司的事暂时先交给阿齐。”
叮——
电梯门开了。
傅司年与郁朵从电梯出来,远远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郁朵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医生!医生呢!”
“她肚子里有个孩子!”
“先生,请您松开,病人需要马上进手术室!”
“秦先生!请您放手,韩小姐必须马上进手术室抢救!”
在那密不透风护着的人群中,郁朵老远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手术推车呼啸从两人身前经过,推车上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昏迷不醒,半身全是血,郁朵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胃忽然间剧烈翻腾起来。
但下一秒,傅司年眼疾手快,将郁朵揽入怀里,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血腥气息瞬间被驱散,烟草混合淡淡香水的气息萦绕鼻尖。
直到傅司年拥着她肩头的劲道消失,郁朵这才从傅司年怀抱中离开,惊魂未定看着适才手术推车离开的方向。
“刚才那是?”
同样的,傅司年眉心深陷,“与你无关,别管。”
走廊地面上点点滴滴汇成一滩的猩红血迹分外刺眼,郁朵心绪不宁,被傅司年揽着带进张医生办公室。
傅司年与张医生谈论着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但郁朵一直心不在焉。
“傅太太,您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太太?”
郁朵从那摊猩红血迹中猝然回神,茫然看着张医生,“什么?”
张医生笑笑,“我是问您,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傅太太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这么说,但是傅先生,傅太太精神方面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傅司年点头。
“行,今天就麻烦张医生了。”
傅司年扶着郁朵起身,准备离开。
办公室的门从外推开,一名护士焦灼走进,“张医生,急救那边来了一位韩小姐,郑医生说那位韩小姐怀孕了,是您以前的病人,请您过去一趟。”
张医生听闻想了想,“你去一趟陈主任办公室,这位韩小姐的病情陈主任比较清楚,让陈主任过去一趟。”
“好的。”
那名护士离开,张医生这才笑着对两人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送二位了,等具体的检查报告出来,我会亲自和您联系。”
“等等……”郁朵犹豫不决,开口问道:“张医生,刚才那位韩小姐,是不是叫韩晴?”
张医生愣了片刻,“对。”
郁朵心道果然是她,遂又沉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张医生,您忙您自己的去吧。”
张医生笑笑,急促离开。
“怎么了?
你认识?”
傅司年见她脸色不好,问道。
郁朵勉强点头,“算听说过。
她好像是秦邵的……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情人。”
傅司年纠正她。
“情人?
你知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和秦邵竞争,就得将他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是秦邵的私生活。
“在秦邵身边三年,秦邵对她一直不冷不淡,最近好像是怀孕了。”
走廊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
郁朵捂着自己小腹,刚才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心颤了三颤。
——
郁朵自认自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今天从医院回来后,唉声叹气的声音比她这辈子都多得多。
卧室的门打开,傅司年从外走进。
“我打听到了,韩晴怀孕三个月,孩子保住了。”
郁朵心里松了口气。
傅司年将郁朵的表情看在眼里,在这之前他有查过,确定郁朵并不认识韩晴,但今天郁朵在医院的表现,不像不认识。
但他没问。
三天后郁朵来到医院拿结果,依然是傅司年陪她来的。
医院里熙熙攘攘,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郁朵的检查结果显示,身体健康,孩子也很健康,倒是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叮嘱着傅司年。
那些都是郁朵知道的,她借故出来去洗手间,却在离开办公室门后,去了住院部前台,询问韩晴在哪个病房。
郁朵前脚刚离开张医生办公室,后脚张医生拿出一张报告。
她犹豫看向傅司年,“傅先生,刚才傅太太在,我没有多说,您可能要做好准备,傅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存在某种缺陷。”
傅司年表情凝重,“某种缺陷?”
“这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傅太太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四个月……而排畸检查最好的时间是在21周到24周。”
之前张医生接到通知,让她告知郁朵肚子里的孩子比真实月份多一个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隐瞒郁朵,但肚子里孩子有可能畸形的事,总不可能再瞒着。
“傅先生,这件事我建议您……”
“先不要告诉她,等一个月之后我带她来检查,确定了,我亲自告诉她。”
“好的。”
胎儿畸形。
虽然知道胎儿畸形都有一定的风险和可能,可傅司年想起那段离奇的经历,却忍不住往那上面想,孩子之所以会有缺陷,是因为那天晚上造成的?
是因为自己,所以孩子才……
傅司年不敢往下想,这个孩子对于郁朵来说至关重要,在一切未确定之前,不能让她知道。
私人医院在病人隐私方面保护周全,更何况秦邵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自然叮嘱过护士,不许透露韩晴的病房。
护士没说,郁朵自己去找。
很好找。
病房门口站了两个西装打扮的保镖就是了。
郁朵站在走廊犹豫,那两个保镖必然不会让自己进去,况且自己还怀着身孕,发生冲突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郁朵还是决定算了。
自从穿越到这,郁朵一直不曾接触过小说的主线人物。
韩晴是小说女主,对秦邵一往情深,可惜,秦邵骄傲自负,是一个不会在女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替代品。
因为与秦邵需要肾移植的青梅竹马有几分相似,一直将人圈在身边。
最后演变成了一个悲剧。
郁朵为这个女人惋惜了几秒,估量着自己出来的时间,再不回去,傅司年该起疑心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病房门开了。
“韩小姐,医生说您需要休息。”
郁朵抬眼望去,那名穿着医院病号服的单瘦女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虚弱得只能一手扶着门框站着,并没有搭理那名保镖,而是自顾自的往外走。
或许是有过交代,保镖见状也不拦她,一名保镖跟着她,另外一名保镖则去打电话。
郁朵跟上前去。
走廊尽头是一个小露台,露台上放了长椅,楼下是个花园,花园中央有个小喷泉,韩晴就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看着远方,双眼毫无焦距,像是丢了魂,所有精神被抽空,徒留下一副空皮囊,死气沉沉。
郁朵绕到长椅另一侧,跟在韩晴身后的保镖警惕看了她一眼,或许是看郁朵是个女人,放松了警惕。
不到一会,保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韩晴,离开露台到走廊里接听电话去了。
郁朵坐在韩晴身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韩晴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放在她小腹上,微微出神。
“你也怀孕了?”
韩晴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小腹,那儿有个九死一生的孩子。
“是,我怀孕了。”
“我快五个月了,你呢?”
韩晴在这瞬间似乎活了过来,脸上终于有了该有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艰难的微笑,“三个多月。”
“你三个多月的肚子和我快五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差不多大,”郁朵顿了顿,故意多看了她一眼,“请问……你是叫韩晴吗?”
“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弟弟。”
“我弟弟?”
韩晴眼底充满了疑惑,“我弟弟不是……”
“你放心,你弟弟现在很安全,他现在在y市。”
“他在……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韩晴有个弟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否则,在经过知道自己是替身,被胁迫捐肾,被迫流产的韩晴,会在两天后,从这个高楼上跳下去。
秦邵就不是个东西!
“他被人打伤了在医院,现在住在医院里,我也是不久之前偶然知道的,有人托我告诉你,”郁朵试探道:“韩晴,你想见见你弟弟吗?”
韩晴双唇微动,想说什么,眼底却逐渐聚集起一层水雾。
她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郁朵转头一看,是那名保镖,她急促道:“我想办法带你弟弟来看你,在这之前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千万别干傻事。”
说完起身,在那名保镖审视的眼神下,若无其事的离开。
傅司年都没死,想来再少死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还没回到办公室,在电梯门口就被傅司年给逮到了。
傅司年表情严峻,又是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没在场,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郁朵心虚,多年威压让她莫名想逃,但想想自己好歹是怀着孕,母凭子贵无所畏惧,鸟儿似得扑上去,抱着他整条手臂晃,“老公,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傅司年不吃她这套,“干什么去了?”
郁朵刚想张嘴就来,但一想到韩晴的事还是需要傅司年帮忙,老老实实说:“回去之后我告诉你。”
——
秦邵和舒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舒窈一直把他当哥哥对待,偶然间秦邵遇见一个长相和舒窈有七分相似的韩晴,于是将韩晴当做舒窈的替身以解相思,韩晴在秦邵的温柔攻势之下,对秦邵产生暧昧感情。
但在朝夕相处间,韩晴隐隐猜到了舒窈的事,在见到秦邵对舒窈的温柔后,韩晴决定离开,但秦邵却一直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并用韩晴的弟弟要挟。
没过多久,舒窈出车祸需要肾脏移植,需要换肾,可肾源不是那么好找的,秦邵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可以与之匹配的肾源,就是韩晴,为了挽救舒窈的命,秦邵希望她能捐出一颗肾脏给舒窈。
韩晴不愿意,因为她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后来呢?”
傅司年问。
“后来,秦邵查出来舒窈的车祸是韩晴干的,他想让韩晴把肾捐给舒窈,”郁朵舒服窝在傅司年怀里,仰头看着他,“司年,这个秦邵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韩晴真的好可怜,孤苦无依被人诬陷,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傅司年提醒她,“你肚子里也有个孩子,瞎操心。”
“就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个孩子,所以才更可怜她,老公,你帮帮忙嘛,不用你干什么,你只要去y市,把她弟弟安全带过来,再查一查车祸的真相就行了。”
见傅司年沉思不应,郁朵央求道:“老公,帮帮忙嘛,你看,韩晴她就一个人,如果咱们不帮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你帮她是在做善事,是积德!那你可就是主持正义的大英雄!”
傅司年目光停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想起今天张医生和他说的那些话。
郁朵瞪眼,恶气冲天,“你帮不帮?”
傅司年瞬间就应了,“帮。”
……不喜欢听好听的,反而喜欢听恶声恶气的话,傅司年抖m呢?
——
郁朵提心吊胆等了几天,没等来韩晴跳楼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又过了两天,傅司年说到做到,将韩晴的弟弟带回来了。
找到人时,昏迷不醒,从醒来到下地耽误了些时间。
郁朵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胆怯的男孩子,温和笑了笑,“你是韩煜吗?”
男孩子点头。
郁朵躬身拉着他的手,“我带你去看看你姐姐,好不好?”
男孩子眼中的胆怯在听到姐姐两个字后消失殆尽,眼底逐渐绽放光彩,期待着点头。
时隔一周再次来到医院,有傅司年当靠山,郁朵毫不犹豫踹开了门,见到了秦邵那张阴郁的脸。
韩晴靠坐在病床上,脸色并不比一周前要好看,甚至于,看起来越发的消瘦。
“你们?”
郁朵身边的韩煜见着姐姐当即冲了上去拉着韩晴的手,猛地一滴泪落了下来,“姐姐……”
韩晴惊疑不定,反握住韩煜的手,上下打量着他,“小煜,你没事吧?”
秦邵脸色越发难看,“傅司年,你什么意思?”
郁朵看他不顺眼,背靠傅司年说话带刺,“秦先生,您不干人事,总不能拦着别人不干人事吧?
我老公可是十佳青年,最喜欢助人为乐了,你说对吧老公?”
秦邵眼神阴翳不明,“傅司年,管好你老婆!”
握着韩煜小手的韩晴低声对秦邵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现在我想和我弟弟单独说两句话,可以请你先出去吗?”
秦邵目光望了过来。
韩晴却抬头冲他笑,“秦先生,你再不出去,我就不考虑了。”
秦邵拳心紧拧,沉着脸离开病房。
郁朵低声对傅司年说:“你也先出去,我和她说说话。”
傅司年点头,与秦邵一前一后离开。
待到病房里没了别人,郁朵这才凑到韩晴耳边,低声说:“我和我老公帮你查到了舒窈车祸的真相,你想什么时候告诉秦邵?”
韩晴神情微怔,“真相?”
郁朵点头。
不得不说,傅司年的办法虽然粗暴但有用,打一顿,肇事司机全说了,白纸黑字和录音,全都有。
韩晴抚着小腹出神,而后对郁朵笑道:“谢谢你,否则我可能要去坐牢了。
至于录音这些东西,等我把孩子打掉之后,再拿出来。”
“打掉孩子?”
郁朵现在怀着孩子,听韩晴这么说,捂紧自己小腹,心里难受得很,“你要把孩子打掉?”
“这是秦邵的孩子,既然秦邵不想留下来,那么就不留了吧,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她握着韩煜的手,神色平静。
——
进手术室前,秦邵握着韩晴的手,他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郁朵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傅司年差点哭出来。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相比之下,傅司年简直是男人的楷模。
“秦先生,手术之后半个月,就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
秦邵揪着那名医生的白大褂,凶神恶煞让他滚。
漫长等待一小时后,韩晴被推了出来,再过一小时醒来,抚着平坦的小腹,笑了。
也许是心里有愧,或许是权宜之计,秦邵握着韩晴的手,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韩晴不动神色地把手抽出。
再也没有一辈子了。
捐肾的前一天,韩晴拒绝了这个要求,舒家人威胁要告她,医院可真热闹。
郁朵与傅司年从天而降,并带了两名警察。
再后来,就是更混乱更热闹的一天。
飞机安检口。
韩晴拿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目的地的机票,牵着韩煜向郁朵和傅司年告别,“傅先生,傅太太,谢谢你们。”
“举手之劳,好好活下去。”
目送着两人进了安检口,宿醉后的秦邵姗姗而来。
“人呢?”
胡渣爬上他下巴,秦邵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眼睛红得要杀人。
一转头,就瞧见正过了安检的韩晴的一个背影。
“韩晴!”
说着就往安检口奔去。
可惜的是,他神情太过癫狂,早就吸引了机场安保人员的注意,在安检口,被几名安保人员摁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神情淡然的韩晴,哽咽道:“别走……”
韩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亲眼目睹一个陌生人的闹剧,看了一眼热闹,就没了兴趣,牵着韩煜的手,面无表情朝候机大厅走去。
“韩晴!”
挣扎不过四个人的双手,直到韩晴彻底从他视线中离开,秦邵才被扭送去了保安室。
韩晴离开的第二天,郁朵接到一个电话,是韩晴打来的,向她报平安,再后来,那个电话也成了空号,韩晴这个人彻底没了联系。
但秦邵却像疯了一样,一直没有停止找人。
郁朵担心韩晴,但傅司年却说:“别担心,秦邵找不到韩晴的,更何况,就算他找到了,也没有办法再伤害到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傅司年这话说的有理。
一个女人想要避免受到男人的伤害,唯有一个办法,不爱他,那么他就再也无法伤害到她。
——
晚上郁朵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三个月前,傅司年死了,但也没死,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浑然不知。
梦里最后出了场车祸,是傅司年护着了她。
撞上傅司年胸膛的瞬间,郁朵从梦中惊醒,床头的人一愣,“醒了?”
黑暗中视线昏暗不明,床尾只模糊见着一个人影,郁朵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正抵在傅司年胸膛上,而傅司年正坐在床尾,替她揉着脚。
“你……你干嘛?”
郁朵仿若见鬼般大惊失色,强硬并缓缓将脚从傅司年手里抽出。
但傅司年显然不觉得有什么。
“看你睡得不舒服,我以为你脚抽筋了,给你按按。”
傅司年打开床头的灯,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郁朵,“怎么了?”
郁朵暂时还无法适应这么温柔体贴的傅司年,遮遮掩掩,磕磕盼盼道:“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昏暗的灯光下,人影晃动不明,片刻的恍惚,让梦里的场景在眼前越发清晰。
有很多事她想不明白和无比诡异的事,仿佛在这一瞬间都有了答案。
如果正如梦里一样,傅司年那三个月……
等等,想什么呢?
这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自己不也是玄学存在吗?
她紧攥着被子,紧盯着傅司年,双唇啜动,似乎有话要说。
傅司年见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说完下床给她倒了杯水。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水杯递到郁朵面前,郁朵却没接。
“先喝点水,”傅司年坐在她身侧揽过她肩头,安抚她,“到底怎么回事?”
郁朵心渐渐平稳下来,喝了点水后低声说:“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了……”她紧迫地盯着傅司年,企图在傅司年脸上找到一丝慌张痕迹。
但傅司年却无比坦然,“我?”
郁朵眼一闭心一横,“我梦见你三个月前你没失踪,你只是……”
说着又觉得荒唐。
太荒唐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傅司年沉沉望着她,在等一个询问。
“算了,没什么,就一个梦而已。”
郁朵说。
但奇怪的是,只是一个梦而已,郁朵以为这个梦等早餐过后,或是午餐或是第二天就会忘了,但这个梦却一刻比一刻清晰,细节历历在目,甚至有迹可循。
越想越觉得真实。
郁朵坐不住了,为了验证这一猜测,趁着傅司年上班,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她好整以暇坐在张医生面前,带着问罪的架势而来,气势很足。
张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傅太太,您这次来是……?”
郁朵看了她良久,直看到张医生目光闪躲,才缓缓微笑道:“张医生,您是我的医生,我的情况您最清楚,作为一名医生,我的任何情况,您应该全盘向我说我说明不该有一丝的隐瞒才对,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是。”
“那我希望您能和我说实话,不要瞒着我。”
张医生目光落在她小腹上,扶了下眼镜,犹豫凝眉。
在医学界,她虽然年轻,但在医院时间不短,特别是这种昂贵的私人医院,说不好听,什么人都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有。
“傅太太,如果您想知道实话,我建议您回去问问傅先生,我们……”
郁朵打断她,“我不问他,我是一名孕妇,我在问我的妇产科医生。”
在郁朵灼灼目光的追问下,张医生叹了口气,将眼镜取下,“傅太太,这件事傅先生叮嘱过我,不能告诉你,但作为一名医生,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告诉你……”
郁朵屏息以待。
“上一次检查结果,我们发现,您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张医生顿了顿,低声说:“是个畸形儿。”
“……什么?
!”
郁朵似乎没反应过来。
“傅太太,您不要紧张,这只是初步检查结果,我们还没有确定,我们和傅先生是打算在之后所有检查确定结果之后,再和您说的,所以……”
“……”郁朵也就是想着从张医生的嘴里撬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可没想到竟然问出这种事来,没做好心理准备的郁朵反应之后,登时激动起来,“畸形儿?
怎么可能是畸形儿呢?
!”
“傅太太,您别激动,这也只是初步检查结果,没有最终确定。”
“既然没有最终确定就马上做检查!我记得孕妇有个检查是那个……叫什么畸形检查?”
“排畸检查。”
“对,排畸检查!能检查肚子里胎儿是否有缺陷,现在就做!”
张医生依然坐着没动,面带难色。
郁朵急火上心头,满脑子都是肚子里孩子的事,哪里还想得起来医院的初衷,见张医生不作为,急声道:“怎么了?”
“傅太太,这个排畸检查,您可能需要过一段时间再做。”
“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
张医生说:“排畸检查,最好的时间是在21周到24周。”
“不是正好可以做吗?
我现在正好是……”话到嘴边收住了。
郁朵恍然想起了那个梦。
她紧紧盯着张医生的脸,问道:“张医生,我已经23周了,为什么不给我安排排畸检查?”
看到张医生一脸难色时,郁朵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排畸检查最好的时间是在21周到24周,我已经23周了,张医生却一直不安排,为什么?
不足月对吗?”
“我以为已经六个多月了,其实也就五个月是吗?”
“是我丈夫让你这么说的?”
张医生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郁朵不多问,反而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医生。”
猜测到了所谓的真相,郁朵心里不但没有轻松一些,反倒越发的沉重。
晚上做的梦越发真实。
傅司年自回来后的一些‘未卜先知’的行为,她总以为是傅司年调查的结果,但有些细节,不是能调查得出来的。
当时她全部精力放在敷衍傅司年身上,无暇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朝夕相处,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她藏得好好的习惯。
当她为自己的怀孕感到惶恐不安时,傅司年早就知道,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容忍自己。
郁朵越想越委屈。
其实也不是委屈,更多的是恼怒,但她将这种情绪全部划分为委屈。
坐在医院大厅里,她给傅司年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傅氏大楼会议室内,上午的会议结束后,会议室的人相继离开。
“阿齐留一下。”
他将面前的文件翻开,“决定了?”
那是一张前往美国的调任书,阿齐自己申请的。
阿齐沉默片刻,傅司年抬眼望去,看着面前高瘦,头发往后翻,穿着西装,脱去了稚气彻底成了一个能扛起责任的男人。
傅司年是看着他从一个好勇斗狠的毛头小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阿齐避开傅司年的目光,“嗯,决定,这边的事我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过去。”
傅司年清楚他为什么会说尽快这样的字眼,除却工作上的事,私事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事事都靠着自己,学着自己,眼光见识耳濡目染,在对自己嫂子有不可告人的想法这件事上,傅司年不怪他。
“常驻,”傅司年看着申请书上‘常驻’这两个字,笑笑,“这是打算不回来了?”
阿齐也笑,“怎么会,飞机十几个小时就到了,想回来不就回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傅司年心里有数。
“行,你去吧,在国外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傅司年在申请书上签字,交给阿齐。
阿齐收下,“大哥,那我先出去了。”
傅司年点头。
阿齐心里清楚,傅司年之所以一如既往信任自己,不过是因为了解他,知道自己即使对大嫂再上心,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既然戳破了,继续留在这不合适,离开这儿去美国,或许是他最好的安排。
手机响了。
傅司年拿起一看,顺手接过,边起身边往外走,身边两名特助收拾文件跟随其后。
“朵朵?
怎么了?”
“我在医院,你能过来接我吗?”
傅司年脚下一滞,随即步伐更快,“怎么去医院了?
等着我,马上过去。”
“嗯。”
没有说太多,就将电话挂了。
她等着傅司年过来,心里将待会想说的,想问的,全在心里过了个遍,但所有她想问的,想说的,都想象不到傅司年的回应会是什么。
忐忑与猜测了半小时后,傅司年匆匆而来,一眼扫过目光落在郁朵身上。
“怎么来医院了?”
从傅司年一进大厅的门,郁朵就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与细节,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这个男人像是没有一点秘密,只是微沉的眉眼间,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在担心自己。
郁朵心微颤,“我来检查。”
傅司年眉心皱褶更深了,“检查什么?
身体不舒服?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打电话?”
“你不是忙吗?
我自己可以过来,而且我现在不是和你打电话了?”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郁朵低声道:“你先送我回家?”
傅司年沉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终一言不发,牵着她的手离开。
傅司年的座驾后座向来宽敞,司机将前后座间的挡板升起,给了夫妻二人充足的私密空间。
没有人说话。
郁朵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心里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看到傅司年仅用半个小时就赶过来,额头冒着的一层细密的汗水,担忧的眼神与表情,心里那股担忧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不管什么事,不会是她一个人面对,还有一个人,会陪着她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想到这,郁朵悄悄朝傅司年看了一眼。
一身西装穿着整齐,领结却歪了。
傅司年抬眼望过来,“怎么了?”
郁朵有点强迫症,伸手将他领结扶正。
“歪了。”
傅司年愣了片刻,而后挑眉一笑。
“谢谢。”
郁朵是很少见傅司年笑的,常年冰山雪地难融,突然一笑,俊朗眉眼是她少见的温柔。
“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今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畸形儿。”
傅司年微微愣神,看着郁朵,或许是惊讶于她说话时语气的镇定,“你都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司年沉默片刻,说:“医生说这并不是最终确定结果,在没确定之前,没必要告诉你让你心慌。”
唔……也没错。
“可是当我想做排畸检查时,张医生却说我还没到做排畸检查的时候,”郁朵认真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排畸检查吗?”
不等傅司年回话,郁朵自顾自地说:“排畸检查是女人在怀孕初期在医院进行的排除畸形胎儿可能的检查,但这种检查最好的时期是在在怀孕20周不超过25周,我不明白,我明明怀孕23周了,为什么张医生却说我不满足检查的时间?”
傅司年没有说话,双眼沉沉与郁朵对视。
郁朵微微一笑,靠了过去,“老公,你说,张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郁朵靠过去的瞬间,车猛地往右甩并急,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马路上留下几道深刻的痕迹。
傅司年猛地将郁朵扑倒在后座,牢牢护在身下。
“小心!”
——“小心!”
鼻尖全是傅司年身上淡淡檀木香的味道,脑子里闪现的,确实昨晚上梦里最后的一个场景。
也是一个这样的场景,傅司年坐在自己身侧,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避之不及,是傅司年将她护在身下。
同样的话,同样焦灼的语调,同样的场景开始重叠。
“没事吧?”
车辆稳稳停下,傅司年焦灼将郁朵从自己怀里拉起,见她目光久久不能回神,紧张打量着她,“朵朵?”
“啪啪啪——”拍打车窗的声音传来,傅司年回头一看,是满脸怒色,不修边幅的秦邵,车窗被他敲的啪啪作响,司机下车想拉开他,却被他一拳打到在地。
这儿是回家那条路,别墅区偏僻,环境优美,来往车辆甚少。
车窗再次被拍得啪啪作响。
“你在车里别下来。”
叮嘱郁朵两句,傅司年脱下外套下车。
车外秦邵神情近乎癫狂,双眼通红看着车内,却因为傅司年的阻挡而无法靠近,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交涉说了些什么,竟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傅司年没落下风,秦邵也没输,就是两人身上狼狈了些。
郁朵不用下车就知道,秦邵为什么来。
不过是为了韩晴的下落而来。
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是想知道韩晴的下落吗?”
郁朵将车窗降下一小半,对秦邵说。
秦邵听这话立马停了手脚,想过来问郁朵两句,却被傅司年一把狠狠钳制压在车身上。
“你知道她在哪对不对?
告诉我她在哪!”
傅司年朝她怒喝:“摇上去!”
郁朵心一颤,却没听傅司年的话,而是继续对秦邵说:“你不应该来找我,我和韩晴也就是她去医院才认识的,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她最后联系的人是你!”
秦邵双眼通红嘶哑出声,牙龈紧咬,简直要杀人。
“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想你找到她,又怎么会在我这留下线索让你来找我?”
冲动的人听不去任何的话。
郁朵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找我,你想找到韩晴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良心不安想要弥补,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她,你没有办法纾解自己的痛苦,你又不爱她,你只想找到她让自己不那么痛苦而已。”
“你闭嘴!我爱她!”
“既然你爱她,那就更不需要去找她去打扰,她根本就不需要你,她也不爱你。”
秦邵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她爱我!”
“她爱你就不会走,就不会让你亲手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秦邵,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我和司年,韩晴她会被你打掉孩子,把肾捐给舒窈,她就算不死在手术台上,总有一天也会死在你面前。”
秦邵后槽牙紧咬,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当初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现在你说你爱她,又为什么不相信她?
你但凡有那么一点相信她,那么简单的真相,我老公一天就能查清的真相,如果你愿意为她调查清楚,她也不会被人污蔑,承担着买凶杀人的罪名。
秦邵,别把你那么廉价的爱告诉她,你又不配。”
“朵朵!摇上去!”
傅司年暗自提醒她,在这个疯子面前不要说得太过分。
郁朵对傅司年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对秦邵说:“别来找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也别去找她了,你找不到她,就算你找到她,她也不可能再回心转意爱你,你如果真爱她,真觉得对不起她,就别打扰她现在安静的生活。”
看着秦邵由红转青再转白的脸色,郁朵缓缓将车窗升上。
傅司年将紧扣的秦邵松开。
秦邵踉跄后退几步,苍白着脸眼神迷离毫无焦距,失魂落魄看着傅司年上车离开。
傅司年坐在车内,沉默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显然心情坏到了极致。
“你没受伤吧?”
傅司年沉默摇头,将外套穿上,许久才转过头看,看着郁朵,“刚才不是让你别……”
“我没下车。”
傅司年一哽,半晌没说话。
车停在一处红绿灯前。
郁朵靠在傅司年肩头,问他:“你说,人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傅司年没有回她,而是问她:“如果当初在海上那场爆炸我没躲过去,你会怎么样?”
郁朵认真且仔细地想了想,“我会是你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那个,我会……怀念你一辈子。”
“不改嫁?”
“不改。”
傅司年手掌紧扣她的手,五指交迭,“然后花着我的遗产,在威尼斯,在维也纳,在巴黎街头一边逛街一边怀念我?”
郁朵一惊,想将手从傅司年掌心抽出,奈何傅司年手心的劲对她而言犹如蜉蝣撼树,根本撼动不了。
傅司年这话算是侧面回答了那个困扰郁朵已久的问题。
梦里的场景在她脑海的回忆中越发真实。
那三个月里,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虚影也渐渐成了面前傅司年的模样。
“你……是你,那三个月真的……”所以那三个月里,傅司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看到了自己所有的真面目,看穿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而她像个猴子似得,在外人面前演戏。
那一切的一切,都被傅司年近距离的看在眼里。
而等他回来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逗弄着她?
郁朵心底升起一团无名之火,那团火烧得她又怒又气,又羞又躁,百感交集于一起,从眼眶里漫出滚烫的泪来。
“你放开我!”
郁朵开始挣扎。
但越挣扎,傅司年却抱得她越紧。
“你知道,你什么知道!你在看我笑话对不对!”
王八蛋!一定是这样,否则回来之后也不会那样整她!
一切都知道,偏偏还配合自己演戏,就为了看自己笑话而已!
傅司年什么都没说,只将她抱在怀里,仍由她骂,仍由她打,仍由她挣扎,等她发泄过去,累了,情绪稳定下来才试着和她沟通。
“你认为我在看你笑话?”
郁朵怒视着他,以眼神回应他。
难道不是吗!
傅司年认真且平静看着她。
郁朵觉得,这个男人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明白温柔二字,即使在这样一种一触即发的情况之下,傅司年也是满脸严肃,学不会半分的柔情蜜意。
不是拱火吗?
“好吧,我的确是在看你笑话。”
郁朵:……?
傅司年我跟你拼了!
“你一直都在骗我,难道还不许我看你笑话?”
“不许!就是不许!”
如果不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郁朵双手双脚被镇压,她真想上手挠这王八蛋。
“你冷静点!我们讲道理,我看你笑话,可是你从前同样的……”
郁朵蓦然抬头看着他,并打断他,“你要和我讲道理?”
傅司年与之对视三秒,就在这和三秒之中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试图和一个情绪激动并且怀有身孕的女人讲道理,女人听见去的概率后,火速改口:“对不起,我的错,我们两都冷静一点,心平气和认真谈谈,好吗?”
“对!就是你的错!你凭什么看我笑话!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笑话!”
“……”
“你把我丢在家里,不带我出门,你带着你身边的女人出入各种宴会场所,”郁朵怒瞪着傅司年,“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你当我是你的妻子吗?”
“……”
“你根本就不把我当你妻子,这么多年,你也不带我出去旅游,我们连蜜月都没有……”
傅司年暗叹一声,“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你想要的,我都会补偿你。”
“这算什么?”
“这算一个男人对自己妻子的承诺。”
郁朵还想说什么,可傅司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冲散了郁朵所有的郁结,好像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在瞬间被傅司年用嘴给堵了回去。
他们之间甚少这样亲密的接吻,十指紧扣,缠绵交融,连呼吸都困难。
郁朵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心跳都慢了半拍。
傅司年放开她,“闭上眼睛。”
“?”
一只手挡住了双眼,继而是更加热烈缠绵难分难舍的吻。
“唔……傅司年!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陪你一起面对。”
“唔……”
车辆平稳朝前行驶,缓缓驶入洑水湾别墅。
——
郁朵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为畸形儿的事如一把刀悬在两人心头,郁朵忐忑不安,情绪本来就因为怀孕之后容易反常,现在知道了这事,晚上时常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看着枕边睡得正香的郁朵,一个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傅司年惊醒。
郁朵一惊,忙盖被闭眼假装睡觉。
傅司年看了一眼昏暗灯光下,郁朵半遮半掩的面容。
眼睫还颤着。
傅司年看了眼时间,将郁朵拥进怀里。
“睡不着?”
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继而是细碎的吻。
郁朵眉睫轻颤,“我就是烦,睡不着。”
感受到后背被一下又一下的抚摸,靠在傅司年结实宽厚的胸膛,听着他胸膛里规律有力的心跳声,郁朵心里那股窝着的烦躁与不安突然间消散不少,呼吸平稳,瞬间变得安心起来。
自此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傅司年总会抱着郁朵,等她入睡后再睡。
拥抱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21周,郁朵去医院检查,傅司年随行。
检查到检查结果的那段时间,郁朵的手一直被傅司年握着,他说:“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陪你一起面对。”
当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回到办公室时,郁朵反手紧握着傅司年的手心,手指泛白,心蓦然高高悬起。
张医生看着郁朵与傅司年,认真严肃道:“傅先生,傅太太,别担心,孩子没有任何问题。”
这句话宛如天籁之音,却击溃了郁朵最后一道心里防线,泪水猛地从眼眶中涌出,打湿了傅司年的手背。
她望着傅司年,笑道:“我们的孩子没事。”
傅司年索性拥她入怀,低声温柔道:“没事了。”
他松开紧握着郁朵的手,手心全是汗,不知道是郁朵的,还是他的。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郁朵肚子越来越大,胎教成了夫妻两每日必备之事。
“……老公,你说孩子听得懂吗?”
电视中《小王子》全英文版电影正播放着,落地窗大开着,清冷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
郁朵舒服窝在傅司年怀里,听着傅司年给她和肚子里的宝宝翻译。
“早教的重要性之前和你科普了,不许偷懒。”
“……”郁朵喜欢刺激的电影,像这种慢热温馨的童话有些窝不住,但有傅司年陪在自己身边,低音给她翻译,她也渐入佳境。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郁朵噗嗤一声笑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傅司年也笑了,“是三年前,你把八百块放我枕边的时候。”
那是郁朵无比中二的一段历史。
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她从床上睡醒,不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枕边还有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男人身材不错,回忆昨晚的荒唐,自觉得到不少快乐,学着小说中的桥段,大方且慷慨地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人民币,八百块,放在他枕边。
好聚好散的意思。
只是,郁朵没想到的是,好聚只是开始,不会有好散的结局。
“知道你现在欠我多少钱吗?”
郁朵笑:“不介意再欠你一点。”
电影里小王子离开那座玫瑰星球,他在离开前看着星球上那朵玫瑰,说:“……iloveyou,ifyou"renotawareofthat,it"smyfault,pleaseforgiveme。”
郁朵那双眼睛水盈剔透,一瞬不瞬望着他,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傅司年瞬间就悟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吻了上去。
“我爱你,没有让你感受到,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