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到黎戊的房间,许书书脸上热热的,很久都没降温。
卧槽,她想,好干净!那个藤椅好好看,上面的坐垫文艺!窗帘的颜色也好性冷淡!挂在墙上那个外套是新买的吗?好好看!还有这张床,哇,好大哦,看起来好软……
“随便坐。”黎戊开口道。
书桌被成了竖向放在床前,一边准备了一张椅子,两个人恰巧可以相对而坐。不知道是黎戊摆的,还是谢爱莎摆的。
桌面放了一堆书,一个笔筒,再无其它。
窗明几净,一看就十分有学习氛围。
“好。”许书书努力收回自己脑子里的绮思,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她背了一个帆布包,只带了老师发下来的卷子若干,低着头拿出来放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每一张都认识她,她却不认得它们。
以前都是开学的时候去抄的。
高三寒假的卷子都是一样的,黎戊问:“准备先做什么?”
少年的瞳孔被窗外的光线照成了琥珀色,睫毛上似有微光,映衬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犹如漫画。
许书书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就溃不成军,脑子里本来坚定又明确的想法刹那间混沌一团,直接当机。
“我就知道会出事!他那张脸根本就是犯规!”事后她这样对苏蓝咆哮。
“许书书?”黎戊蹙眉。
“啊?”许书书惊醒,赶紧收回痴汉的目光,“什么?哦,先做哪张啊……随便啊,我都可以的。”
“是吗?”黎戊问,“之前我给你的资料你看到那一部分了?”
看个鬼!
除了前几天还把书本上黎戊留下来的字迹欣赏一番,事后根本一次也没看过!
许书书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哦,都看得差不多了……”
“好吧。”黎戊似乎看透了,却没点破,“那先做数学,一起开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许书书……觉得全部都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认真做题,一个认真的咬着笔头。
房间里倒是安静得很,除了黎戊唰唰的书写声,似乎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细微可闻。
许书书只觉得头痛,又不敢太直接的一直去盯着对面黎戊的脸,只好目光满屋子乱晃。看了一会题,又去看窗外的雪,然后再看黎戊家里的装饰,最后又落在黎戊的脸上发花痴……总之会写的题没几道。
中途黎恩进来过一次,他来送热饮。
谢爱莎亲手熬的柚子茶,提神润喉,闻起来就令人精神一震。
黎恩把水放上桌,看到许书书的卷子页面有点吃惊。
竟然……空那么多,字也很难看,是不走心那种难看。
看什么看!许书书瞪着眼睛用口型威胁,快点出去!
黎恩愣了下。
黎戊抬头:“小恩,怎么了?”
黎恩这才说:“妈妈说十二点准时吃饭,我们就不上来打扰你们了。”
“好。”黎戊点头,“你的作业呢?”
黎恩道:“我下午才写。”
兄弟俩短暂的对话完毕,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黎戊看了眼许书书的卷子,问:“这么多都不会?”
许书书脸热:“……”
中午吃饭时谢爱莎热情非凡,一直在给许书书夹菜。
许书书挑食,除了肉有许多食物都不爱吃,但是曾经在黎戊面前说过谎,不得不硬着头皮全部吃下去,苦不堪言。
谢爱莎说:“书书的胃口真好,难怪长得水灵灵的,还像你爸爸一样是个高个子。”
冷不防被提到许明哲,许书书顿了顿,说:“我妈妈个子也高。”
“那不一样。”谢爱莎说,“都说女儿像父亲,你还是遗传他多一些。早些年你妈妈就是被他的皮相身高吸引的呢!没想到现在他还是没怎么变!”
谢爱莎和梁秀珠是发小,中间有好些年断了联系,但以她们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许明哲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离婚了。谢爱莎不是聒噪爱管闲事的人,这时候会提起他,多半有一些许书书还不知道的事已经发生了。
她不是没有猜测。
“妈,鱼汤好了没?”黎戊忽然道。
谢爱莎给大儿子指了指厨房,换了话题:“小恩,你又挑食了哦,怎么不吃虾?”
黎恩一直很安静,被点到名,不得不夹了虾仁:“没有。”
“不要以为长高了一点点就又可以挑食了!”谢爱莎毫不留情揭穿,“你继续挑食的话,早上起来再早去打篮球也是没有用的!”
起来很早去打篮球?
就是为了长高吗?
许书书扑哧一下笑出声,差点呛死,喷出饭粒:“不好意思……”
黎恩耳根薄红:“我也去盛汤。”
“害羞的呢!”谢爱莎笑眯眯说儿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半年说起身高就翻脸。哈哈哈,可爱。”
厨房里两人像是撞上了,黎恩一声闷哼。
兄弟俩过了一两分钟才一起回来。
下午复习,黎戊眼皮也没抬:“你们早上打架了?”
许书书隐瞒:“没、没有啊!”
“小恩交待了。”黎戊说,“肋骨青了一块,再重一点可能就骨折。许书书,你有没有脑子?你跑去打什么架?”
这语气里说不上是关心,倒是像她是个添麻烦的、管闲事的人一样。
“什么啊!”许书书气道,“那是你弟弟诶!你怎么这么说?如果我不管他肯定还会被揍得更惨!”
“要是连你一起打呢?“黎戊看着他,眼神冷冷的,“想过后果吗?”
许书书拍桌子:“他们敢吗!一听我说自己是谁他们跑都来不及!要是真的敢打我,我立刻给林东杨他们打电话,看我不揍死那群王八蛋——”
“林东杨。”黎戊打断了她。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许书书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一时之间话也噎在了喉咙里。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冒失了,事后想起来也的确后怕,幸亏那些初中生都很怂,不然的话以她当时的嚣张后果不堪设想。
黎戊却指的是另一件事。
“你根本没看复习资料吧。”黎戊说,“难怪每次放学都和他一起走,你是在谈恋爱吗许书书?”
这种质问的口气,令许书书心脏狂跳。
黎戊,黎戊为什么要问这个?难道?!
黎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可笑。
“如果只有恋爱脑的话,就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我答应阿姨帮你列提纲,假期和你一起复习,并不代表我很闲。”少年语气平淡,不容置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偏不在合适的年龄去做不合适的事情。你的成绩差成什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你根本不想学习,其实你没有必要来。”
许书书懵了。
怎么就上升到这种高度了?
“你看看这张卷子。”黎戊还在继续,“连卷面分都得不到。除了谈恋爱你还会想什么?”
黎戊修长的手指指着只写了一个“解”的地方。
其余是一片空白,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许书书却不会。
这样毫不留情的质问,像是一道耳光打在许书书脸上!
没错,她就是只有恋爱脑啊!来复习的目的也不单纯,一进这个房间心思就泛起了粉红色的泡泡,满脑子都是黎戊的脸黎戊的呼吸,可不是羞耻吗!
“是啊,我是只知道谈恋爱又怎么样?”许书书脑子发蒙,人却炸了,“你也不用这么说我吧!”
黎戊闭嘴。
“成绩好了不起?”许书书猛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校草了不起?我只是帮小恩,又不关你的事!我想打架我偏要打架也轮不到你管!凭什么对我说教?!我瞎了眼才喜欢你!”
“那就请你不要喜欢我了。”黎戊说。
许书书一滞。
紧接着,她胡乱把桌面上的东西一搂,狠狠的关上了门。
东西边走边掉,她也没空去捡,一路凌乱的往楼下走。
谢爱莎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只听楼梯上有人“咚咚咚”跑下来走得很急。
许书书下楼看到她,眼睛还是红的,说:“阿姨,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怎么了?”谢爱莎放下毛衣站起来。
“您别问了。”许书书在玄关取下自己的羽绒服又很快换了鞋,出门走了。
到了晚上。
大人们大概都知道是两个孩子闹了别扭,也没有人那么不识趣的问。
梁老师见她心情不好,竟然没提第二天早上还要送许书书去黎家复习的事情。
许书书赖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有点红,正在不耐烦的调换电视频道。
平常明明看起来很好笑的综艺节目,也一个都觉得没意思,想去玩几把游戏杀几个人,也觉得索然无味。
电话铃响起来,是梁老师接的,半晌她把听筒递过来:“书书,是小恩。”
“不想听。”她恹恹道。
“他说有话跟你讲。”梁老师补充道,“快点来啊。”
许书书接过电话,语气不太好:“喂,干嘛?”
黎恩在电话里问:“书书姐,你消气了吗?”
“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许书书凶巴巴的,“你难道觉得我听起来很高兴?”
黎恩认真的说:“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哥哥说今天是他有点过分,想要跟你道歉。”
“道歉干嘛是你打电话,他不打?”许书书不以为意,“你还不是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黎恩:“好吧。他就在我旁边。哥,你自己来。”
听筒里传来黎戊的声音:“许书书——”
电话立刻被许书书挂断了。
黎戊僵了一两秒,没有想过会有人能这样没有礼貌。
他放下电话问弟弟:“她平常就是这样的?”
黎恩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也不是,可能是那个又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