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谨安又打了两次电话过来,许书书都没有接。
最后一次他发了短信:你不要生气,这次炒作完我会补偿你的。
看到这句话,许书书才算真正凉了心。
她问:舒谨安,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舒谨安很久才回复过来:我现在还不太适合过早的迈入婚姻,而且我们交往时间有点短。
许书书:不是说和我。就比方说是和一个你认真交往的人,你有想过吗?
舒谨安:我只是想谈恋爱,并不是以结婚为前提。所以我没想过。
许书书:那我们到此为止吧。
抱着膝盖,许书书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有谁在放爆竹,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有大人责骂的声音,那群小孩子就跑远了。客厅的电视机里重播着春晚,各路明星轮番上阵,恭喜发财新年快乐说到嘴软。
这是过年才会有的氛围。
她的第二次恋爱算是分手了?
梁老师敲门问她起床没有,给她端了一碗糖心荷包蛋进来,像小时候那样,让她缩在被窝里赖在床上吃。
见她眼睛浮肿,还以为她是昨晚没睡好,责怪道:“晚上总是不睡觉玩手机。快点起来,今天出去给小恩买礼物。”
“我不要去。”许书书别扭道,“你们去吧,我就想在家赖一天。”
她才不想去给黎恩买礼物。
现在他们和以前可不一样,黎恩对她的想法她都对父母说不出口。
“那怎么行?”梁老师说,“明天他就过生日了,我们不太懂电子产品,你不去我们怎么买?”
“不是有导购吗?”她吞下食物,“照最贵的买就行了。”
许书书一向也懒惯了,父母并没有起疑,两个人手挽手一起出门去了。
其实许书书理解舒谨安,她也没那么想结婚,可是她谈恋爱是有认真想过以后的。关于黎恩说的舒谨安不适合她的话,她潜意识里也意识到了具有一定的正确性,可是她想,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想得到越多,就要付出越多,她可以付出。
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两次恋爱都以失败告终,是否真的应了黎恩的话,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
她才不要承认,就算是这样,她也无法去和黎恩在一起。
这种时候见面,只会徒留尴尬罢了。
于是当天下午,许书书就以公司忽然有紧急工作为由,收拾好行李提前坐上了回新京市的班车。梁老师很是遗憾,认为黎恩对她那么好,她却因公事不能参加黎恩的成人生日宴很可惜,叫她一定要给黎恩生日祝福,记得给黎恩打电话。
回到宿舍,许书书一个人睡了个昏天黑地。
到了黎恩生日那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很多次。
来电者都是黎恩。
许书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黎恩有联系了。
他们不合适,她作为姐姐,应该让事情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于是她最后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许书书:小恩,生日快乐。
然后删掉了黎恩的电话号码。
其实,如果黎恩大个几岁,哪怕和她一般大就好,她也许会和他在一起也不一定。
可是和小鬼在一起的变数太多了,道德感和责任感是主要障碍,其次是她无法相信会有人真的喜欢上一起长大的、大好几岁的异性。
就算有,那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惑。
许书书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她渴望浪漫的开始、热情浓烈的过程,还有一锤定音的结果。
像小时候幻想过的那样,从恋爱到步入结婚殿堂,能遇到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苏蓝他们说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耀眼之处,不要再去仰望别人寻找安全感,她会试着去做的。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许书书啊!没什么能把她打倒!
可是一碗心灵鸡汤喝下去,还没来得及消化,第二天下午她就接到了谢爱莎的电话。
“书书啊,小恩说你电话打不通,是怎么回事啊?”谢爱莎温柔的问,“昨天你也没来参加生日会,小恩等了你好久才开饭。”
“……”许书书没想到会这样,黎恩难道还不懂她的意思吗。
“是不是小恩哪里做得不对,和你闹别扭了?”谢爱莎说,“你告诉阿姨,阿姨一定批评他。”
“没有的阿姨。”许书书说,“我们没有闹别扭。”
这句话自己讲出来都觉得牵强。
她能想象在大人眼中一向要好的他们现在这样看上去有多奇怪。
“那就好。”谢爱莎说,“小恩去新京了,钱包证件都丢了,早上就打电话说找不到你。”
“钱包丢了?”许书书坐起来惊讶道。
黎恩这么早来新京干嘛?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出租屋钥匙也丢了呢。”
许书书:“……”
她怎么就有点不信黎恩还有这种粗心大意的设定呢。
可惜谢爱莎像是毫不知情,又很着急的样子,说黎恩找不到许书书的住处,在她公司附近等待。
许书书只好保证自己会马上联系黎恩,谢爱莎才稍微放了心。
许书书前脚刚走,黎恩后脚就到,怎么想都有点不正常。
以黎恩的性格,头一天应该是在家好好招呼客人不失了礼貌,那么第二天生日一过就即刻赶来新京,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不怪许书书自作多情,实在是黎恩太……难以控制了。
自从那天在许家吃饭被他牵了手,许书书就知道黎恩是来真的。
明明小时候就很乖,很听话的人,长大了竟然执拗到这种地步。
挂了电话,许书书并不想去找黎恩。
肯定是骗她的,她才不上当。
心神不宁的刷了一部剧,吃了两份外卖,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傍晚,新京又开始下雪了。
许书书已经是来新京的第二年,她习惯了这里和a市差不多的天气。
这场春雪下得挺大,看样子会持续很久。
手机毫无动静,黎恩并没有消息。
黎恩其实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机打进她的电话,但是他没有。
如果谢爱莎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不是还在原地固执等待,就是去了隆锐家里,总之煎熬的是许书书一个人。
到了晚上九点,许书书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她想去看一眼,如果黎恩不在,她也能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回来。
外面雪下得大,地上已经薄薄的铺了一层,许书书出去就感觉到风像刀割脸颊一样冷。她跑得很快,翘首以盼,公交车才姗姗来迟。
这一趟似乎开得格外的慢,到站之后许书书没有选择直接冲过去看。
她从侧面绕过去,想要悄悄看一看。
要是黎恩有人陪,她就立刻回家去,不然慌慌张张的显得自己很关心一样,有点丢人。当然——最好是黎恩不在那里。
那么就表示黎恩已经接收到她的讯号,应该识趣不再来打扰了。
可惜,事与愿违。
看到那个熟悉背影的时候,许书书一下子怔住了。
黎恩坐在公司门口的长椅上,身上落了一层雪,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般。不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反正身上的雪都白了一层,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
她顿时有点来气,三两步走过去,没有来的暴躁无比:“你是白痴?你不知道换个地方等我?”
夜色里,路灯下,黎恩的脸被冻得苍白,连一向红润的嘴唇都发青了。
他看到许书书来,也不惊讶,只是看着她,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十八岁了,你考虑好了吗?”
许书书忽然一下子失语了,难道他是为了问这句话才突然跑来?鼻子莫名涌上一股酸依,直逼眼眶而去,她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是厌恶?
是反感?
是觉得可笑?
好像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黎恩傻的没边了。
哪有人傻成这样的?执念就那么深吗?
“考虑个鬼,我跟本没有答应你要考虑。”许书书无措道,她不知如何反应,只好在原地胡乱走了几步。
无痕的雪地因为她的到来而乱了。
听到这句话,黎恩不置可否。
两人安静着,耳旁便只剩下了雪花扑簌簌掉落的声音。
黎恩看上去很可怜。
他的身上全是积雪,人冻得都僵硬了。
许书书走过去拉他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讲得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是听不懂?我是姐姐,不是你可以追的那种女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
“许书书。”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喊。
许书书被这声音震得心里一抖,手就锁了回去。
黎恩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凉极了,像是冰块,冻得许书书一个哆嗦,然而她根本无暇顾及。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叫你姐姐。”黎恩深深的看着她,睫毛上晶莹的雪花衬得他眼眸极黑,五官极深,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稚气,初现成熟青年的雏形。
“你不叫我姐姐叫什么?”许书书慌乱抽开手,“我才不接受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等你过了这段青春期清醒过来,你才会知道今天自己有多可笑。”
黎恩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他只是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好冷。你来得好晚。”
许书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像是找到了话题,试图让刚才那几句话没那么暧昧:“我那么忙能过来就不错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任性到直接跑回新京来。不知道在里面去等,傻兮兮在这里挨冻,还好不是下雨,不然就像什么低智商偶像剧——”
说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妥,“你来这么早做什么?学校又没有开学,鬼都没有一个吧?钱包钥匙真的丢了?”
黎恩已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应了声:“嗯。”
“笨死了。”许书书道,“你不是一向很厉害吗?”
“……”
“你怎么不去隆锐那里,你们不好得穿一条裤子?”她吐槽。
“他知道我要来找你。”黎恩说。
意思是隆锐也知道他喜欢她的事?
对了,上次顾灵也说过隆锐知道,她回忆起隆锐上次看见她的形象,根本就和女孩子第一次见到闺蜜的男朋友差不多,带一点好奇、一点审视、一点新鲜意味。
这群小鬼!
许书书脸颊微热:“先去我那里烤一烤衣服,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开房间。”
“好。”黎恩又道。
来时一个人,回去就变成了两个人。
许书书出来时没带交通卡,投币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零钱不够了。
如同以前那样,黎恩很自然的从口袋里拿出零钞,塞了几张进投币口。
“……”许书书指控,“你不是说没有钱?”
“钱包丢了。”黎恩镇定自若,“零钱还有。”
两人坐在后排,许书书才后知后觉想到:“你还有手机,可以移动支付,找个住处应该不难。”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黎恩侧过头,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我一直打你的手机,打了好久都打不通,很快就没电了。”
他的侧脸在路过的夜景里忽明忽暗,喉结突出一块来,是她从来没注意到的弧度。
他已经是个大男生了。
许书书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正想着,黎恩忽然把手塞进了她的羽绒服口袋里,像她以前塞进他的口袋一样理直气壮。
“冷死了。”他说,“这天是想冷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