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的学业并没有因为异地而中止,他大学毕业后又念了两年结构,近二十四岁才回到a市。因为一直在新京建筑事务所工作的关系,他得到了推荐,直接进了a市最好的设计院,可以说是设计院最年轻的结构工程师。
黎恩的工作要求细致、沉着、精密,无一不符合他的性格。
例如,他和许书书异地五六年,硬是靠他的掌控力,既稳定了恋爱关系又铺垫好了前程。他不是一个只看当下的人,他要的是永远。
不过,即使这样的黎恩,也有内心充满不确定的时候。
他的年岁在增长,阅历在扩展,许书书更是如此。
近几年许书书已成为forest不可或缺的顶梁柱之一,还成为了业内叫得上名字的摄影师,常常和路屿森一起出席各大时尚活动。
每当许书书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人惊艳的时候,他都默默的看在眼里。
她喜欢穿窄腰的裙子,膝盖以上十公分,露出一双美腿。
她喜欢穿细跟高跟鞋,最好是简单又系带的款式,可以凸显精致的脚踝。
她喜欢前调很淡,基调却有点甜的香水,和她的气质奇妙融合。
这女人从他小时候起就像一朵罂粟花,是吸引人的魔鬼。
他二十二岁后的某个普通清晨,开车送许书书去上班的时候,忽然从扶手箱里拿出两人的户口本:“今天请个假吧。”
没错,许书书的户口本是丈母娘给的,他的户口本是谢爱莎给的。
“去干嘛?”她问。
“结婚啊。”他平淡地说,“今天日子不错。”
“哦……”她点点头,“好。”
于是,他成功在许书书还没睡醒的时候骗到她去领了结婚证。
回到家后,他又把结婚证锁进了柜子里,看着许书书迷糊又有点回神的脸说:“不着急公开婚讯,免得长辈着急办婚宴。等你想办的时候再说。”
许书书松了口气。
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知道大家知道她结婚了。
黎恩明白她不是不想和自己结婚,不然也不会和他去民政局了。她的性格,应该是讨厌麻烦,讨厌束缚的,任何突然的转变都会让她惶恐。
她就是习惯掩耳盗铃,神经迟钝,得过很久才会消化事实。
像他当初追她时那样,依旧是个单细胞生物。
回到a市工作以后,两人从家里搬了出去,租了一套顶楼的公寓。
每天早晨亲吻后分别,晚上拥抱着入眠,有的时候招待朋友和长辈,周末赖在床上度过一整天或者是去电影院,像许许多多恩爱的情侣那样。
热恋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和同居而消逝,他们一如既往……对对方很有兴趣。
没过多久,这样的生活就被意外打破了。
嗯……过度恩爱是有代价的。
那天黎恩通宵加班,早上才回家。
他一边扯着领带,一边换鞋:“我回来了。”
家里很安静,并没有人像往常一样突然跳到他身上,然后两人在玄关接吻并上演亲不够的戏码。黎恩转过玄关,看见许书书头发乱蓬蓬的,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蹲下身体问。
许书书似乎又该到生理期了。
每次这几天,许书书的情绪就不太稳定。
许书书机械转过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小恩,我完蛋了。”
黎恩摸着她的头,低声问:“什么完蛋了?”
许书书脸色苍白:“两条杠……我就说大姨妈怎么不来,苏蓝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呜呜呜,昨天我买了验孕棒,刚才验了两条杠!”
黎恩怔住:“两条杠是什么意思?”
许书书崩溃:“你这个白痴,两条杠就是怀孕的意思!”
大冬天的,她手脚冰凉,明明都二十九了,还因为这种事浑身微微发抖,像是叛逆少女意外怀孕一样令她害怕。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总是就是怕。
她见黎恩神情凝固,整个人一动不动,像被雷劈了一样,不由得更气了:“都怪你!不是你我怎么会怀孕?!我讨厌你!”
黎恩任由她打了几下,忽地一把将她抱住:“嗯,都怪我,我负责。”
许书书哭了。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都怪黎恩没错,可是自己也索求无度,想一想就羞死人,到底是哪一次中招的她也不知道!
她兀自掉眼泪,脑子乱哄哄的,迷迷糊糊中被黎恩抱到腿上亲吻。
眼前的男人早已出落得肩宽腿长,剪裁良好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简直是他的陪衬,加上那张冷淡俊美的脸,怎么看也不会有腻味的一天。
美色误人!
“呜呜呜,我肚子里有小孩了。”她委屈道。
她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现在自己的肚子里却装了一个,怎么能不令她手足无措?
黎恩吻她的眼睛:“是我的。”
“我不喜欢小孩子。”她手按在他胸口,那里触感厚实,“生小孩很痛很痛,苏蓝说她都要痛死了。”
“我会陪你的。”黎恩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一个孩子就这么突如其来了,两个人都没做好准备。
黎恩才二十四,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当父亲,不过去医院产检的时候,许书书被医生说是高龄产妇,惹得她生了好大一场气。
两家人欣喜若狂,婚宴就此订下,早该举行的婚礼就这么姗姗来迟了。
买房子、装修、搬家,孕期过得很快,许书书没有孕吐,也没有水肿,若不是越来越大的肚子和越来越高的体重,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怀孕了。
因为胃口太好的关系,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
有一天晚上黎恩醒来,发现许书书黑暗中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不舒服?又踢你了?”
许书书蓦地掉下眼泪来,无言的哭泣。
黎恩心中一疼,赶紧打开了床头灯,看到许书书的枕头早就被打湿了。
他不住的亲她,试图安慰,可是她却越哭越凶。
“小恩,你会不会离开我?”她抽噎着问,“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黎恩沉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我好丑哦。”她颤抖着嗓音说出自己最近慢慢加深的恐惧,“我胖了好多,手指都变粗了。我知道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漂亮,现在我不漂亮了,可能以后都不漂亮了……”
黎恩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得无语:“谁说我是因为你漂亮才喜欢你的?”
许书书指控:“难道不是吗,我比你大五岁,要是不漂亮,你会喜欢我吗?鬼才信呢。”
“我无法进行‘你要是不漂亮我会不会喜欢你’这种假设。”黎恩说,“因为我爱你是既定事实,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许书书也不想无理取闹,可是她最近真的好脆弱。
黎恩太好了。
好到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都觉得黎恩不值得,所以才胡思乱想。
“我都重了二十多斤了。”许书书道,“每天称体重都在涨!”
黎恩道:“医生说你的体重在合理范围。”
她愣住,又道:“肚子上也好痒,说不定要长妊娠纹了……”
“是吗。”黎恩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上次让同事代购的妊娠油呢?今天是不是没有抹?”
“对哦。”许书书止住刚才的话题,想了想。
她抹了一把脸,说,“你快去拿过来帮我擦一下,我哭累了,不想动……”
黎恩依言起身去拿妊娠油过来。
因为是夏天,他赤-裸着上身,人鱼线一路蔓延到裤头里面去,引得她的目光跟着走。
虽然黎恩并不认为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给她擦油的时候,他依旧很认真。
光滑的油体弄在手中滑滑的,许书书的肚皮也很嫩,一丝痕迹也没有。他的手指在肚皮上轻揉,她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揉着揉着就变了味。
嘴唇接触的一刹那,心动依旧和以前一样多。
许书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被他熟稔的吻技吻得开始神志不清。她最近总是很容易走神,脑子似乎也没有以前灵光了,黎恩在她耳边用平淡的语气说上几个有点羞的字眼,她就完全沉沦了进去。
等肚子大得像颗球的她累极睡去,黎恩才起来将她和床单清理干净。
他很懊恼,即使在孕期也无法在这种事上节制。
“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不够喜欢你……”他无奈一笑,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那么以后……不要求饶。”
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黎恩爱极了这个孩子,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巴,却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得很像许书书。
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变得很吵人,许书书嫌她烦,根本没有耐心哄。
梁老师多次批评她,说黎恩白天上班已经很累,晚上还要起来哄孩子,叫她不要太过分。谢爱莎则说男人本该如此,女人生孩子已经不易,如果再不好好休养,会落下隐患。
黎恩抱孩子的样子确实很有魅力。
他还是个大男孩,个子也高大,小小的一个奶娃娃抱在手中,违和感扑面而来,却又莫名和谐。
他对女儿好到许书书都嫉妒了。
其实许书书怎么会不心疼黎恩呢?她只是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真的成了妈妈的事实。
有一天晚上女儿又哭了,许书书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把她抱起来。
“你不准哭。”她小声训斥,“你爸爸在睡觉。”
女儿哭得更凶。
“不服?”她也凶道,“有本事快点长大啊,现在给我闭嘴哦,不准吵醒他,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她站在台灯前威胁小婴儿的模样,其实被早已醒来的黎恩尽收眼底。他失笑,心里被某种温柔填满了,刚要起来接过手,却听许书书讲出了他从来没听过的话。
“乖,不要哭了。”许书书侧面柔美,语气轻柔起来,“我同意你以后是家里黎恩第二爱的人。什么?黎恩第一爱的人是谁?当然是我啊。”
女儿竟然停住了哭声,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爸爸第一爱的只能是你妈妈我。”许书书亲了她一下,“可是,妈妈爱你哦。”
三年后,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
这次许书书没再失魂落魄,大惊小怪了。
那是个难得的周末,黎小星被谢爱莎接走了。
黎恩还趴在床上睡着觉。
阳光照进房间,照在一地五颜六色的玩具上,照在黎恩俊美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上,像洒了一层金粉。这幅美好的画面被许书书打破了。
“黎恩。”她阴森森道。
黎恩睁开眼睛,入目是两条白皙细长的腿,再往上是他的大t恤,堪堪盖住大腿根,布着几枚粉色吻痕,再往上是许书书一双充满怒意的杏仁眼。
仔细一看,她不仅光脚踩在地板上,手里还攥着验孕棒。
他迟疑:“又、又有了?”
许书书河东狮吼:“你还好意思说!!啊啊啊啊啊!!!”
某人开始暴走了。
某人摁住她,直接来了一场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