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栀和许璨去了预约好包间的火锅店。
程栀对火锅的兴趣寥寥,事实上,她对口腹之欲并不太重视,但自从和许璨在一起之后,她的生活和饮食都被照料的面面俱到,胃口比以前要好了很多。
许璨点了汤底,两个人一块在旁边的小料台调蘸料。
“你喜欢怎么搭配?”许璨问。
程栀没上手,随意指了两样,许璨拿出蘸料碗来盛。
“你吃香菜吗?”
程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不吃。”
然后就听到旁边的人极其自然地接了一句:“那我也不吃。”
她手指飞快给万鹰了回了消息,收起手机看他。
“为什么?你喜欢就加进去好了。”
“因为我们可能会接吻。”
“……”程栀故意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他,“你真恶心,谁一边吃饭一边接吻?”
他好像非常喜欢看程栀这种“不太淡定”的表情,笑着说:“那你要小心一点,我会偷袭你。”
“……”
程栀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她主动了一点点,他就得意的尾巴翘上了天,明显比以前更放肆了。
许璨拿着蘸料坐回去,一只摆在她对面,一只摆在自己跟前。
火锅很快咕嘟嘟开了,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有对面“人夫”属性的许璨在,程栀基本不用动手,她低头拿着手机关于工作的消息,等放了手机抬头时发现自己的碗里已经堆了几片牛肉和蔬菜。
许璨还没动筷,一直在等着她,看她准备拿起筷子又将自己的碗和程栀的对换。
“有点凉了,一会捞刚烫好的。”
天际闪过一道白光,尖锐雷声响起,隔壁包间突然传来孩子惊慌的叫声。
许璨没有被雷声惊扰,烫蔬菜,捞起,放入碗里,动作不急不缓,有条不紊,程栀仿佛在观察一场茶道表演。
她觉得这一刻其实安静极了。
从火锅店出来时,雨已经停了。
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潮湿而干净,空气里有一种泥土的腥味,被夜风迎送着,不断蔓延。
没有急着回公寓,许璨提议去附近的影院看电影。
程栀没有拒绝,被他牵着手去找影院。
这难得又短暂的雨后假期,彼此心照不宣的,都不愿浪费。
雨后,消失的人群逐渐上了街,眼前的人又多了起来,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呼吸间带出些许白色雾气,来不及成型就被人撞散了。
一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孩儿,长款羽绒服内套着睡裤,脚踩棉拖,拎着刚刚装好的桂花糕,缩着脖子往回走,迎面看到一对外形靓丽,身材出众的情侣。
男人身高腿长,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白皙的脖颈和小片锁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虽然微微发红却丝毫不见畏缩之态,仿佛感觉不到冷,反而微低了头轻声对与他牵手的女人说:“最近的一场要等20分钟开场。”
那女人长得非常美,妆容精致,五官妩媚,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她穿戴着与身上穿的淡紫色大衣有些不相称的深蓝色围巾,声线慵懒又带着一点独特的沙哑,不娇媚不绵软却轻易就勾起一个路人的注意。
“没关系。”她说。
仅仅三个字,女孩儿忍不住驻足回头看她的背影,摇头低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看看人家看看你,就知道吃!”说罢,把羽绒服收收紧,捧着桂花糕飞奔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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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中旬上映的《无名之士》,到了12月末还没下院线,放映厅的观众依旧很多。
许璨和程栀买了最后排的情侣座,程栀选了光线最昏暗的角落位置,方便许璨可以摘下口罩。
观众陆续进场,几对情侣手拉着手走进来,男生手里大多拿着两杯可乐,女生则走在后面抱着双人份爆米花。
程栀等着广告结束,许璨突然起身,低声说:“我出去一下。”
程栀以为他要去卫生间,点点头,结果在电影即将放映时,许璨却抱着可乐和爆米花走了过来。
刚进影院时,他就问要不要买爆米花,程栀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结果现在……
“只买你一个人的就好了,我不吃。”
他坐下时,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播放,时间刚刚好。
许璨把爆米花放到两人中间,光线太过暗淡,程栀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有些轻的声音,带着笑。
“别的女孩子都有,你也得有。”
女孩儿?
电影播放着,光影在他脸上移动变幻,她看着他的眼睛,那是黑沉沉无止尽的漩涡,她被一步步吸引进去,仿佛掉入一场幻觉当中——他们正在甜蜜的恋爱着。
这感觉,竟然意外的不错。
程栀脸上露出少有的茫然,继而笑了笑,呢喃一般:“我可不是小女孩儿了。”
她即将30岁,已经不再年轻了。
也仿佛从来没有年轻过。
不管如何刻意忽视,眼前这个少年,的确真真切切地,让她感受到自己在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神思轻盈,身心轻松,每个朝阳和夜晚都变得有意义。
许璨被她久久注视着,审视着,观察着。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如此久,他忍不住悸动,低垂眼帘,慢慢凑过去——
他们在吵闹的电影声中,接了一个轻柔又缠绵的吻。
-
电影结束后,程栀那片刻的失神已经完全消失,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她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公寓,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冷漠还是沉重,许璨没有去搭话,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等她开口。
一进公寓,灯还没开,程栀就把他抵在门板上,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她的吻气势汹汹,激烈又暴戾,来的猝不及防。
许璨顺从地抱住她的腰,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们一边拥吻一边褪去彼此的衣服,顺着客厅的墙壁,沙发,茶几,又摔到地毯上,最后到了浴室。
以前程栀是不允许男人叫chuang的,但是对许璨,她总想折腾折腾他,让他叫出声来。
湿发散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他的唇。
许璨眼尾泛红,气息不定,声音已经微微沙哑。
月升中天,夜深人静时。
空气里弥留着荷尔蒙的腥燥味道,她抱着他,能感受到血管里似乎要炸裂的快|感。
兴许是累了,兴许他们都在享受这事后余韵,一直到困倦至极时,许璨用翻身面对她,仔仔细细看她。
似有所感应的,她睁开眼睛。
“程栀姐。”他小声问她:“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他的声音几乎嘶哑,带着一点藏不住的暗喜和小心翼翼。
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锤,程栀深吸口气,好一会儿才说:“我喜欢你什么?”
许璨抿抿唇,看着她不说话。
自我夸奖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但又不甘心,他这么喜欢她了,对她这么好了,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分明,她也是喜欢他的。
可是说出的话从来总是冷嘲热讽,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等到无处可退,就竖起尖刺来,要扎他一个鲜血淋漓。
程栀说:“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又哭又咬的,我被逼无奈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别指望我对你的感情负责,听到了吗?”
但这一次,她的语气并不是冷冷的,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声音却带着笑,好像在都逗小狗一样。
许璨坚持道:“……你就是不承认你喜欢我。”
程栀睨眼看他,反问:“那你说说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年纪小,还是喜欢你能哭?想得还挺美……实话告诉你吧,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喜欢你睡起来舒服,没别的。”
许璨:“……………………”
这话说完,程栀都觉得自己挺流氓的,正要把手一松翻身背对他时,少年又痴痴缠缠黏上来,八爪鱼一样把她抱住,赌气地说:“那你以后只能睡我一个人,不准去找别人了。”
程栀好一般费劲儿把胳膊挣出来,使劲儿推他磨磨蹭蹭往她颈窝钻的脑袋,“别做梦了你,等我腻了就立刻换了你,到时候就算你把上海给哭淹了也没用,知道了吗?嗯?说话,听到没有?”
她说着说着,居然把自己给说笑了,定睛一看,原来许璨也正笑着看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刚刚那一场狠话,好像只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她推拒他的手慢慢松了,被他牢牢握住放下心口。
暗中跳动的火焰,耳边交织的低笑,泛起涟漪的内心。
这前所未有的温情时刻,让她觉得格外安宁。
“记住了吗?我说的可是真的。”
他亲亲她的耳朵,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