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进行的很顺利。
裴烟上台后,在台上和竞拍成功的那位老者礼貌握手,唇角笑意清浅。
她在笑,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礼貌自然,她的眼神可以落在任何人身上,但是偏偏,没有在霍清寒身上停留。
霍清寒就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盯着她,整个人陷在黑暗中,俊脸紧绷。漆黑眼底风暴蕴藏,袭卷而来。
掌声继续响起,这场拍卖正式结束。
裴烟踩着高跟鞋下台,周权适时上去,扶了她一把。她侧头,冲他微微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两个人并肩走,再一次,从霍清寒眼前经过。
裴烟几乎,没有要看他的意思。
忍耐仿佛已经到达尽头,一声空弦绷响,霍清寒的理智断了大半,在裴烟即将从自己面前完全经过之际,伸手拽住她手腕。
仍是纤细,熟悉的触感。
曾经他也这样拽过她,也拉过她的手,他更曾想过,这辈子,可能就只会牵她的手了。
那些不久前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那样真实。但在此刻,那些真实的事却在一幕又一幕地提醒着霍清寒,他到底有多可笑。
怒火戾气在他眼底积聚,他骨节泛白,指尖用尽了力,仿若怕自己一松手,裴烟就又消失不见。
裴烟突然被拽住手腕,不由得停步,不可见地僵住手。
可是很快,她就慢慢转过来,与霍清寒对视,清亮眼眸几乎看不出一丝变化。
她望着他笑,每一寸弧度都疏离陌生,好像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霍清寒紧绷着脸,沉如黑水的眸里只有她。
两人相互看着,都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周权隐约觉察他们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于是就先开口向霍清寒介绍:“霍先生,这位是裴烟裴小姐,二爷的独女,这一次拍卖的负责人。”
等周权介绍完,裴烟轻轻弯了弯唇,适时出声:“霍先生,您好。”
仿佛是在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打招呼,那样波澜不惊。
霍清寒咬紧了牙,心口被大石压着,透不出一丝气。
裴烟。
裴二爷的独女。
还是这次拍卖的负责人。
很好。
将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的霍清寒倏地松了手,嗤笑了声,眼圈一阵发红。他转身就往另一侧走,肩膀宽阔背影□□,没有一点儿回头的意思。
裴烟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僵住,对着霍清寒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秒,而后便回头,迈着步子走向反方向。
周权有点儿捉摸不透,跟上裴烟的时候,顺道问:“小姐,您和霍先生认识?”
周权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年长裴烟几岁,一直跟着她爸做事。
现在铺子里的事都交到了裴烟手上,周权自然而来就跟在了裴烟身边。
但是关系再熟,裴烟都有不想说的事,只平淡应了声:“嗯。”
周权能看出裴烟心情好像不大好,识趣地转了话题:“您现在回去吗?”
“嗯。你留下,后面的手续你来处理”
“是。”
周权送裴烟到电梯边,帮她按了负二层的停车场:“路上小心。”
裴烟点头,一个人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她也跟着闭上了眼。
深呼吸几口气后,她整理好自己情绪,负二层也恰好到了。
裴烟走出电梯,低头在随身的包里翻找车钥匙时,身后忽然多了一道人影,极具压迫性。
随之而来的,是混在空气中熟悉的气味。
是霍清寒平常抽的那牌子的烟味,还有他惯有的那一道冷涩香。
手腕再次被捉住,力道比先前还要大上几分。
裴烟皱眉,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她就被这个怒火攻心的男人推到一旁的车前。
裴烟步履不稳,跌撞一番后,纤细后背狠狠撞上坚硬的车侧窗门。
再抬头,碰上的是男人红透的了眼睛,怒火戾气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他明显就是气急了的。
裴烟稳定心神,神态自若,安静与他对视。
这更加惹火霍清寒。
他用手指死死掐住她下巴,眼底阴鸷:“玩我?”
裴烟垂下眼睑,轻轻笑了笑,然后主动朝他靠近,红唇紧贴在他耳边,挑衅着:“玩过了,有意见?”
仍是当初针锋相对的语气。
这一刻,霍清寒才从眼前人的身上找到一丝熟悉。
他的怒气一下沉底,眼神微闪,脸色复杂地看着裴烟。最后还是投降于自己不断拉扯的一颗心,在沉默半晌后,他忽而将头靠在她颈间,声音几近于哑。
“那再玩一次,这次就别走了,好不好?”
裴烟在这一瞬间,受到重击,所有事先准备好的防备统统被攻破。
心又软又疼。
霍清寒哪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他刚刚明明看着一副气到要把她往死里收拾的样,这会儿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裴烟无法不动容。
霍清寒就像个把伤口摊出来给她看的孩子,在哀求她,在告诉她,他有多痛。
裴烟瞳孔微颤,感受着肩头他的呼吸,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温度,真的,她差一点就要妥协了。
可是她还是闭上了眼,狠下心,装作无动于衷,用力将他推开。
“不玩了,没意思。”
裴烟冷着嗓说完这句话,转身要去找自己的车位,狠着心不去管被自己推开差点没站稳的霍清寒。
更多的,是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那样赤/裸/裸的受伤。
“裴烟——”
霍清寒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他的低声下气没得到该有的回应,就一下成了暴怒边缘的野兽,整个胸腔里都是怒气。
“耍我好玩吗?!”
裴烟停下脚步,用后背对着他。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骗我耍我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
空旷的地下车库,霍清寒声嘶力竭的质问声在不断回荡,敲击着裴烟的耳膜。
裴烟尽量冷静,努力定下神,随后气定神闲地转过来,对着霍清寒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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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把你当傻子。我就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在他身前停下,对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两个有婚约,我总得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吧。所以我就来了。我走的理由也很简单,你都退婚了,我又何必还留着。难不成……是动了真心了吗?”
裴烟笑着,有些咄咄逼人。
她明面上说得无情,可又给霍清寒留了机会。
霍清寒在极致的忍耐过后,伸手直接将裴烟揽过,手臂用力横在她腰后,将她整个人桎梏在自己怀里。
他富有层次感的头发遮住小半部分的眉眼,脸部轮廓清晰深刻,眼底是浓郁的黑,鼻尖热气扫过她脸颊唇角,他离她近到不行。
她的心开始颤动。
炙热呼吸覆上来,他肆意掠夺她的呼吸,像个杀戮心重的将士,要将自己的领地一寸一寸地夺回。
进攻,侵犯,收复,没有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
他是有多气她,多恨她,真的恨到牙痒痒。
她瞒着他在他身边,让他身心俱失,让他爱上她又失去,让他完完全全像个傻子被玩弄——
霍清寒真的是气极了恨极了。
他要一点一点报复回来,他早就发过誓,再见到的时候,绝对不会再那样轻易就放过她。
裴烟对这个男人的怒火感受的太深,他在亲她,可也是在折磨她。
她想将他推开,他的力气太大,不给她一点机会。
理智快要投降沦陷,裴烟尽力让大脑保持清醒,找到机会,就狠狠别开头,避开霍清寒不断进攻的吻。
她的双唇已经泛红,全身都在抗拒。
霍清寒在这刻,冷静下来几分,但没有放开她。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再这样碰我,我就会报警。”
面对裴烟的冷言冷语,霍清寒似是觉得好笑,勾着唇角反问,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你跟我上/床的时候,难道就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裴烟瞬间被哽住。
霍清寒将她搂得更紧,鼻尖在她耳边轻嗅,另只手抚上她头发,轻巧一扯,就将她盘着的头发解开。
微卷的发尾落到肩头,轻拂过他额头,他似是无意念叨了声:“头发长了。”
裴烟微怔。
这个男人情绪变化的太快,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她竟无法完全预测的到。
她的头发长了吗?
应该是的吧,毕竟五个月过去了。
因为工作原因,她回了京市不久,就被梁徽音摁着去换了发色。
现在的她,和五个月前的她,确确实实,有了一些不一样。
而这些不一样,却像把刀子,剜着霍清寒的心。
他的情绪过于复杂,在暴怒边缘试探完,现在又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去接受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人。
哪怕再多变化,哪怕身份多让他气愤,他都不想管。
他只知道,她回来了。
他在这五个月里日思夜想却怎么都找不到的人,自己回来了。
“裴烟,我是个记仇的人,从现在开始,我绝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霍清寒轻浅笑着,说着最冷最狠的话,甚至还贴着她耳朵,吐气道:“你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