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没在犹豫,快速走上来,将陈姨娘拖拽下去。
直到看不见人了,仍旧能听到陈姨娘不甘心的咒骂声,字字句句不离云棠。
听到这些,云棠心里并不恼火,因为她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让母女二人一点点失去所有。
老夫人在秦氏的搀扶之下站起了身,手中拐杖在地上连着戳了好几下,眼神中的愤怒难以言表。
一些难听话到了嘴边,终归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相府容不下这种人!烁儿,把她和云若都送走!我这把老骨头再看到她们母女怕是要疯!”
“听娘的!”云烁点头迎合着,眼底却是顾虑,若是就这么把人送走,很多事情真相不公开的话,时间一长,倘若传播出什么谣言,再想争辩清楚,可就完了!
众人散了后,云烁还是下了决心,要将母女二人送走可以,但是她们的罪行必须公开。
官员家眷内部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家丑。
问题是,这方面的家丑,还关系到昭王府以及皇室,瞒而不言,必定又成祸端。
思前想后,云烁还是决定亲自进宫向皇帝禀明实情!
这时候说,还能以不知者不罪挽救,后边若是出了意外,那便是瞒而不报了。
众人各自散去。
云棠搀扶着老夫人回房。
顺便帮她检查了一下腿,因为吃了她开的药方,现在老夫人的腿虽然仍旧需要靠拐杖,但的确比之前好受许多。
简单的嘱咐了一下文婆子,她便趁着天色还早,准备赶回王府。
刚迈出相府大门,便瞧见那母女二人已经被推上了一辆普通马车,马车瞧着不是相府的,大抵是雇佣来的。
上去之前,云若显然是眼角余光瞥见了云棠,现如今正透着车窗往外喊叫:“云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她要跟姨娘一同被送去偏僻的乡下,还不知道有多远。
其实如若有选择的话,她还是宁可在相府中关禁闭。
云棠就站在相府门口,用唇语回复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紧接着,马车绝尘而去。
云棠冷眸微眯,伸袖一抬,取出一个紫色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清脆的声音响彻街道,几道黑影从云棠视野中的屋脊上一越而过,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而去。
云若不是想当鬼么?不如,就成全她?
总得,有人为原主偿命!
“紫玉哨?找到你了!”
云棠收起哨子的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正被人用盯着猎物一般的眸光追视着,凭着感觉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错觉?
不!那种感觉,很真实!
会是谁?
另一边,效忠与云棠的杀手在一路追到城门外时,却只看到撞在树上的马车。
马已经撞死,马车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抬手探了下鼻子,已经失去呼吸,身上却还有余温,明显是刚死不久。
周围没有可疑脚步。
他们左右观察一圈,最终提高警惕拉开马车帘子,里边却是空无一人。
“撤!向主子汇报!”
几人形同鬼魅,瞬时间便消失不见。
“沙沙沙。”不远处草丛中,母女二人探出头来。
云若满脸惊恐,谁能想到,她们刚解决掉马车夫,后边就追来了人,而且明显是冲着她们命来的,若非闪躲的快,直接爬在山坡下,怕是要被抓住。
“姨娘!他们是什么人?”到了这种时候,云若与陈姨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摈弃前嫌,之前扣扣搜搜不肯给姨娘黄金,如今大难临头,却大方了起来。
“不认识。”陈姨娘慎重的摇了摇头,眼神尖锐的左右徘徊,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探子,害怕那些人会再折返回来。
云若害怕的抓住她的手:“姨娘,我们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钱庄把钱取出来吧?到时候我们去哪都行!现在回城,太冒险了。”
“傻丫头!”陈姨娘忍不住戳她的脑门,“你觉得我们会有那么多时间吗?你能想到那些钱,别人会想不到?我们现在是拖完越久,对我们越不好!我们现在就回城,立即将钱都取出来,趁着事情还没闹大,我们暂时还算安全。走!”
母女二人刚现身,几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她们包围。
为首之人手持折扇,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泛着令人琢磨不通的笑容。
“三殿下?”
虽然以前当面与周贺说过话,云若却是认得他的,赶紧低头行了一礼。
三殿下带这么多人过来,她们母女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有些害怕。
不过,娇生惯养的云若后边还要靠姨娘帮衬,这会儿倒是有了心肺,将陈姨娘挡在身后。
“这不是云相郡君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是准备去哪?方不方便与本皇子说一说?”周贺一副看戏不嫌事多的表情。
但他带这么多人出现于此,显然不是为了听云若的八卦。
作为皇子,他没这么闲。
云若虽然有时候不聪明,却也不是个完全傻的人,那能听不出这话中意思?不是来自挖苦,就是来试探的。
迈上前一步,云若眼珠一转打算糊弄过去:“带着姨母准备回舅家看看,没曾想马车在半路上出了事情。”
“哦?”周贺眯着眼,显然不信,“那方才追来的人?”
“那些……”云若刚要再说什么。
却见周贺戏谑一笑,“那些人郡君不知道?可我知道!”
“……”她呼吸一屏,总不可能是三殿下要她的命吧!
周贺没有与她们周旋的意思,直接将话题挑明:“云棠先派人在寺庙让你失去清白,如今又派人暗杀你们!可是没有打算给你们留一条退路啊!你们还有闲情雅致回娘家散心?”
一字一句,如冰刃深深刺入云若的内心。
那些在寺庙羞辱她的人,果然跟云棠有关系么?
回想起那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庞,云若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碎,可是,她没那个能力!
云棠身怀武功,而她手无缚鸡之力!
“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想想,是就这么逃出盛京,还是打算留下来报仇雪恨!”
“报仇……三皇子愿意帮我?”云若双眼泛起光亮。
她之前依仗的是皇后娘娘,现如今景儿的事情被戳穿,她和姨娘只能亡命天涯,皇后娘娘见了她,也绝对恨不得杀了!
若是能依仗三皇子,她还有扳回一局的余地。
“本皇子这么好说话,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抬手一挥,两名黑衣人便将陈姨娘扣押了起来。
“姨娘。”云若转过身去,刚想伸手,一旁的黑衣人抬剑抵在眼前,阻止她再上前一步,她着急的扭过身,“三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搭上姨娘安危,她还不如不报仇,同姨娘逃亡。
“你没有与本皇子谈条件的资格,为了防止你背叛,自然要拿捏一些筹码才是!带走!”
伴随着沉喝声落下,陈姨娘被两名黑衣人打晕带走。
“姨娘!三殿下,你不能伤害我姨娘!”云若扑上前跪在现在就这么一个依靠了,离开姨娘,就如同失去了手脚,生活无法自理。
周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偏偏语气却那般温柔:“嘘!这么激动做什么?再吵,本王就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话,黑衣人手持长剑逼近云若的喉咙一分。
在死亡的巨大压迫之下,她只能选择妥协:“三殿下只要不伤害我姨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对了,本王要做的事情,也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言罢纸扇微微挑起云若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直视。
望进那双眼眸的瞬间,云若心里恍如结冰,三皇子的手段,或许未必差过昭王殿下。
她大可以最后再拼搏一把,赢了便还有翻身的机会,输了……不,她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云棠!
……
昭王府。
云棠才回来没多久,便接到了鬼医堂的传讯。
她红唇微抿,那么短的时间内,淡凭借那对母女的能力,不可能凭空蒸发。
“秋殇!”她对外喊道。
“主子!”
“调集紫夜阁人手,全盛京搜查!”
在云棠手下,除了有个鬼医堂外,还有一个专门针对调查情报的紫夜阁。
马车毁了,马车夫也死了,又距离盛京城那么近,那两人只可能往城内跑,况且……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云若当初那笔封赏,应该还在盛京的钱庄中。
不如就来一个守株待兔!
盛京内十几家钱庄,有一半都是她的!
她打开房门,刚迈出一步,视线便望见一道漆黑的靴子,抬眸一看,周辰安负手而立在门外。
这个时间,他怎么出现于此?
“殿下有事吗?”
周辰安不答,身躯仍旧挡在门前,云棠抬腿准备侧身而出,刚抬脚,他沉闷的声音便响起:“棠儿真是不把本王当自己人。”
她又哪里招惹到了这个男人?
“殿下让一让,我有要事,赶时间!”
“嘭!”他的大手用力按在门框上,将她给堵住,因为情绪波动,内力将门框震出一条裂缝,木屑刺入他的掌心。
云棠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在生气。
看来是之前的气还没消下去,可是她当时已经哄过了,谁知道这位爷太难哄,还蹬鼻子上脸,现在她不想哄了,可看着周辰安手掌心的木屑,又犯了职业病,将他手轻轻拉下来,抓进房中,去除木屑,再涂药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才无可奈何的开口:“殿下,我一直以来都没有逾越你我之间的约定,希望殿下也可以遵从。”
“遵从什么?三年之约?”周辰安挑起眉峰,抬起受伤的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应该记得,本王说过,是你先招惹本王的!”
“那殿下也招惹回来了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真的要……唔。”
脸被捏的更用力,让她后边的话说不出来,小脸皱巴成一团,撅着一张金鱼嘴,看着莫名有些喜感。
“棠儿应当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的是自身罢!”
“唔……”她想说话,仍旧说不出,只能使劲点头,心里疯狂吐槽:所以这位爷,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脸是不是已经被捏变形了?
“那棠儿应当清楚,你的一举一动,皆在人监视之下。”
“……”
他又知道了什么?还是说,监视她的,就是他本人?
是告诫还是提醒?又或者其他?
“殿……咕……”好不容易说出来一个字,后边的话还没往外冒,嘴又被捏紧了,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在周辰安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云棠:“……”
房内的气氛从紧张变得微妙。
她看着那滴口水顺着周辰安的手腕一路滑入袖中,连忙抬手要去擦拭,他却大手一挥,松开了桎梏。
“咳咳……”大概是为了缓解眼下的尴尬,云棠干咳了两声,似乎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周辰安现在似乎喜欢说半句话留半句话,勾起她的好奇心,然后故作庄重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然后呢?谁在监视我?”沉默了片刻,她终归还是忍不住问了,如果周辰安能一直憋着不说话,不知道能浪费她多少时间。
她现在只想让该死的人死,再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盛京城内,有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你所走的每一步,或许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下!”
他像是回答了,又没有完全回答。
云棠若是领悟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
“因为你师父?”周辰安定定看着她,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及到云棠完全不存在的“师父”。
传闻中的鬼医,是武力仅次于他的存在,却尤为神秘,从不露面。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会给人平添隐晦的危机感。
即便在周辰安这里没这般严重,可他心里还是不悦。
云棠宁愿有事依靠那个从不露面的师父,也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