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借势将他推开,手却仍旧抓着他的衣襟,“气也撒了,殿下总该安分一些了吧?”
周辰安大手勾住她的后颈,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该安分之人是本王么?”
两人鼻尖在不经意间碰撞,让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红.唇微启,声音极轻:“难不成就为了和殿下之间的婚约,我要与所有人断绝联系?殿下以后成为太子,身边可不止会有我一个女人,我云棠……求一个公平。”
虽然还没嫁给他,现在的周辰安也不是什么太子,云棠心里却已经回放过无数次他会纳妾的画面,也正是因为她抗拒与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才决绝的让自己不能爱上他。
鬼医堂与皇室存在的纠葛,但凡周辰安肯站在她这一边,就有可能转圜的余地。
但感情之事,却不是人能控制的。
“谁告诉你,本王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
这一刻,他的语气忽然归于平静,深邃的凤眸注视在云棠身上。
云棠也勇敢的对视着他的眼睛:“世间男子,又有多少能终身只爱一人?不娶妾室?与其溺与情爱之中,倒不如活得清醒一些。”
“所以你断定本王也不能?”
“至少现在,殿下没办法靠行动对我证明什么。既不能,我也不喜听一些空口白话!”
“所以本王没资格管你与谁往来,是么?”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声音显然又多了一些冷意。
云棠轻咬着唇,即便那个字并不想说出来,但她还是说了:“是。”沉默一瞬,又补充道:“我本就不喜被人束缚,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若是殿下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继续说。”
她将头扭了过去:“已经说完了。”
“好。”
伴随着此字落下,马车停在昭王府门外,马车夫能清楚感觉到马车中散发的危险气息,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云小姐,王府到了。”
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从马车中利落踏出。
马车夫急忙让出位置让他下去。
紧接着云棠追了出来:“我说这些心里话不是为了让你置气!早知如此,不如不说。”
望着两人远去背影,马车夫连连摇头,低喃道:“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殿下跟未来王妃置气的模样,真是难得一遇。”
云棠提着裙摆一路追进王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走在前边的人顿下脚步,因为惯性,云棠撞在他的后背上,鼻尖有些泛疼。
“听完了,然后呢?”
“然后……”云棠只觉得心梗,“殿下若是如此听不得实话,以后也莫要再问及我的想法!”
“不是说不喜被本王束缚,不喜被本王管着么?”
周辰安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
“好!”但结合他的神情,云棠却以为是在拿这些话堵她,便面无表情的点头,“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从今日起,除了我答应殿下的事情外,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嗯?你这是又怎么了?”
“没怎么。”云棠提着裙摆,扭头朝柒苑走去,因今日的鞋子不是很合脚,追他又比较急,现在脚踝被磨得生疼,走起路来都显得别扭极了。
没走出几步远,身后一道影子袭来,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将她包拢,没等回头,云棠已经被打横抱起,她心里一惊,急忙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送你回去。”
答完非但没有将云棠放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抱得更紧。
云棠也是只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便窝在他的怀中,没再动了。
垂眸瞥了眼怀中人,他薄唇似乎划过来一抹轻笑,随即大步向着柒苑而去。
“主子。”秋殇听到脚步声急忙迎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在原地愣了两秒的时间里,云棠已经被抱了进去。
隐隐间,秋殇听到了自家主子极低的声音:“都把我送回来的,该把我放下来了吧?”
站在门口的秋殇一脸懵,主子和殿下什么时候关系又好起来了?
前几日不是还在互相置气的么?
因为不想当电灯泡,秋殇便没跟进去,只小心趴在门口偷听着。
“你哪来的鬼医堂伤药?”
“本王不能买?”
“你若是需要伤药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去鬼医堂买?”
房内好像稍微寂静了一些,紧接着就传来周辰安怀疑的声音:“在云大夫这里买药确定不会更贵?”
此刻,他看着云棠的眼神中仿佛写着两个字:奸商。
“嘶……疼!殿下你这纯属于报复行为吧?”
“疼便忍着,谁让你穿了不合脚的鞋子。”
“殿下怎么就不想想我是为了追谁而磨破脚的?”
本来被他抱回来,云棠还稍微有了些好心情,现在却又没了。
……
皇宫,御书房。
皇帝微弓着身子,压抑的低咳了两声,手掌心一摊开,却满是血。
殷红之色滴在了奏折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抹除,却发觉无法擦干净。
一旦出现吐血的症状,便说明他时日无多了,看来要尽快立下太子!
“皇上,三殿下求见!”
他来作甚?皇帝难以捉摸的眼神中闪烁着阴沉之气,又压抑着咳嗽了两声,才道:“宣!”
“宣三殿下觐见!”
极少进宫的周贺穿着一身正经皇子服,一进门当即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平日里他身上那股纨绔之气,在此刻都已经收敛入心。
“你怎么想到进宫了?平日也不见你。”皇帝冷冷扫着他,并没有让他平身的意思,几个皇子中,就属周贺的野心最为明显。
但他心中的太子人选,只有昭儿。
“启禀父皇,儿臣带来了好消息!父皇若是听了定然会高兴。”
“你给朕带来了好消息?”皇帝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纨绔之子,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是。”周贺笃定点头,“大皇兄做不到的事情,儿臣先一步做到了。”
“与诅咒之事有关?”想到这种可能性,皇帝滕然起身,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但紧接着又黯然了下去。
不对,两百余年来,皇室历代帝王都在寻找破解之法,却没有任何线索,到了他们这里,昭儿也是最近才勉强找到了一些线索,还没来得及呈给他,贺儿怎么就能抢先一步?
心底的否决刚下,周贺便恭敬道:“是,也不是!”
“细细说来。”一听或许有所关联,皇帝便沉不住气了。
“是。此前父皇应该说过,能破解周氏皇朝诅咒之人,世间唯有鬼月!父皇更想收复鬼医堂为朝廷所用。”
“继续说。”皇帝心中的激动,已经难以言表,莫非,这个儿子已经找到了鬼月的下落,并有把握让鬼医堂归顺给朝廷?
若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如今,儿臣已经知晓鬼月的身份,她人如今便在盛京城内,父皇也见过她!”
“朕见过?”皇帝紧锁起眉。
作为帝王,他久居深宫,极少外出微服私访,鬼月那般神秘之人,他怎么可能见过?
“不但见过,且就是身边之人,父皇可以猜测一番,这位神秘的鬼月神医,究竟是谁,儿臣可以给父皇提示,她最近一段时间刚被父皇赐下官位,却从不主动入宫履职。”
“云棠?”被这么一提示,皇帝脑海中瞬间有了答案。
“正是!云相府嫡女云棠,便是父皇一直在寻找的鬼月神医!”
皇帝身子一僵,又坐了回去,脸上的惊讶之色久久不能散去,低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失踪了三年多的时间罢了,医术怎么可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父皇,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将脸色缓过来之后,皇帝脸色再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如何知晓此事?昭儿可知?”
“大理寺出现了一具尸体,浑身上下有几十种剧毒,少卿大人不小心染毒,十几名太医轮番诊治,皆道无力回天,她一出现,仅用一个时辰便让少卿大人恢复,到今日为止,少卿大人已经完全恢复。试问这种致命的毒,除了传闻中那位鬼月神医,还有谁能做到逆天救人?至于大皇兄……儿臣觉得,他即便知晓,也不会告知父皇,因为他已然对云棠动了情,自然不会让云棠被父皇利用!”
其实周贺很清楚,至今为止,周辰安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云棠与鬼月之间的联系,但他偏要如此说!
只要破解诅咒的人是他,未来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帝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起来,眼睛微微敛起,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
黄昏之时。
一道匆忙的身影跑进昭王府,直奔云棠住处:“云小姐,不好了,请您立即进宫。”
“什么事情不好了?”
她慢悠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脚踝的伤口才刚好了一些不疼了,这个时间点,却让她入宫?
怎么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
“皇上遇刺中毒,太医束手无策,命人来请云小姐入宫。”那侍卫急忙回答道。
她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道:“皇上遇刺,太医们都治不了,找我就能治了吗?皇上身边的人可是乱投医?我的医术也就一般般,去了救不了皇上,岂不是要被治罪?”
她总觉得此事比较蹊跷。
话音刚落下,另一道声音便接着响起,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语气急切中还带着一丝威胁:“云小姐可别忘了,您也是太医,如今其余太医束手无策,您理应进宫为皇上诊治,倘若进宫后治不好倒没什么,只能说云小姐尽力了,可若是现在拖延时间,耽误了皇上治疗的最佳时机,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云棠咧嘴一笑:“好,我去!”
嘴上应着,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迈步走出院子后,她本想让侍卫去告诉周辰安。
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夜色深深。
皇宫,乾坤殿。
在这极冷的寒夜,殿门外跪了一地的太医,云棠粗略看了两眼,竟有三十余人,这还真是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了。
她抬步走进殿门。
皇后正跪坐在龙塌前,满脸焦急,瞧见云棠进来,立即道:“快,你快给圣上把脉诊治,太医院的人都不擅长解毒,唯有你会!”
“皇后娘娘莫要着急。”云棠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三十多个太医轮流诊治,再加上她入宫的时间,如果是要命剧毒的话,估计皇帝早就已经薨了。
待行到床前,云棠才说了敞亮话:“先说好,臣女虽然对毒一知半解,却不是所有毒都能解,若是救不了皇上,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你是昭儿两个孩子的母亲,本宫怎会怪罪?”
话虽如此说,她看云棠的目光却仍旧冷漠。
云棠没再跟她周旋什么,来到龙榻前,开始给皇帝诊脉。
手指搭上的瞬间,皇帝症状她已经了然于心。
果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在体内留存时间久了,会有些轻微后遗症罢了。
“怎么样?”见她收回手,皇后立即问道。
“我先看看皇上的伤口。”出于防范,云棠不打算轻易说出结果。
伤口在手臂上,袖子一撩起来就能看到。
正常皮肤是小麦色,皇帝伤口处的皮肤却已经开始有些棕黑,这是伤口入毒的表现。
要解毒其实很简单,只要将伤口的毒血逼出,并服用解毒药便可。
但……
“怎么样?”皇后又着急的问道。
云棠作揖回答:“皇上的情况比较棘手,短时间内,我没把握治好。”
“这怎么可能?”皇后瞪着眼睛,“本宫可是听说,少卿大人在大理寺身中剧毒,几乎要丧命,却被你救了回来,皇上的毒未必比少卿大人的重,你为何救不了?是真救不了,还是不愿救?”
果然……
云棠心里冷笑,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具尸体不简单,皇帝中毒也不简单。
这一切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
目标,就是她!
“回皇后娘娘,臣女之所以能救治兄长是因为手中恰好有一枚能解除万毒的药丸,但那药万金难求,也就只有一枚,已经给哥哥服下,现如今没了,所以臣女对救治皇上,并没太大的把握,唯有一试!”
皇后不知这是皇帝为云棠设下的局,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想别的办法。
床上的人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声音嘶哑孱弱:“咳咳咳……让她试……”
“皇上,她若救不了反而耽误了时间……”皇后心中纠结。
她是真心为了帝王着想。
却见夫君两眼一闭,声音中带着两分冷意:“让她试试。”
说完,微顿后又对云棠道:“不管能否解毒,尽力而为便是,朕……可恕你无罪!”
恕她无罪?云棠心里泛起冷意,她本就不想来的。
但表面上还是应了声:“臣女这便为皇上逼毒,还请皇后娘娘回避。”
皇后深深看了眼云棠,低哼一声,起身出去。
“接下来皇上可要忍耐些,逼毒的过程有些痛苦!”
“朕……虽是九五至尊,但能承受!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