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韶河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不要开玩笑。”
温韶河艰难咽了口唾沫,试探着伸出手,一点点拨开那个年轻人的枪口。那个年轻人突然抠动扳机,温韶河吓得双膝一软,紧接着就跪在了那个年轻人面前。这时,温韶河才察觉到,那支冲锋枪的子弹打空了。有惊无险…··那个年轻人突然笑了,笑得前俯后仰。温韶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即便知道又怎么样?温韶河只能压下快要在他心中泛滥的酸涩的情绪,一旁赔着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可是我的同伙,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说罢,那个年轻人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温韶河拉了起来。那辆大货车掉头向南驶去,那个年轻人离开后不久,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团蘑菇云直冲云霄。那个年轻人这时把脑袋探出窗外,没精神似的半合着眼,嘴里叼着一根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烟。火光冲天,黑烟滚滚,那个年轻人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爆炸所产生的狂暴的能量在这附近掀起一场大风,待到尘埃落定,那堆汽车最后只剩下一个烧的黢黑的框架。一台行车记录仪被那个年轻人扔出窗外,那是他从吉普车上拆下来的。那台行车记录仪掉落在草丛里,大货车速度不减,风驰电掣驶向更加荒凉更加偏僻的远郊。黑钱庄那边的负责人早早就在路边等候了,然而他左等右等还是等不来运钞车的消息,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也不接。渐渐地,黑钱庄那边的负责人意识到出事了。他赶忙打电话给持法堂堂主,汇报他这边的情况。直到这一刻,温家那边的人才意识到出事了。温君庭亲自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那批运钞车去时方向找过去。不久之后,温君庭就看到那一辆辆被烧得只剩下个框架的吉普车。温君庭勃然大怒,这是谁干的?持法堂、暗鸦组迅速在现场展开调查。这地方距离最近一个红绿灯最起码得有两公里,红绿灯的监控显然就指望不上了。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在现场附近找到一个还没被烧焦的行车记录仪。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位持法堂成员无意间在路两边草丛里发现一个毁坏严重的行车记录仪。技术人员拿过那台行车记录仪却长松一口气。在他看来,这台行车记录仪的电路板还有修复的可能,说不定还能从中截取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折腾了老半天,那个技术人员成功从里面截取出来一段两秒钟的视频。视频中,一个年轻人坐在车顶上,抬头望天,不远处,温韶河手里端着一把冲锋枪,只给镜头一个侧面。很快,技术人员就查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章傲天,三年前那个被胡家退婚的章家大少爷,章家老爷子不堪其辱,一气之下,削去了他的族籍,将他逐出章家。这事一度还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温君庭怒极反笑,好一个章家,这步棋,原来你们从三年前就埋好了!温君庭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过,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温君庭不由得在思考一个问题:章家,到底在温家布置了多少耳目,到底在温家布下多少暗旗?温君庭越想越暴躁,突然,他从一旁护卫手里夺过一把枪,砰砰砰,对着天空打空了一弹夹的子弹。暮色沉沉,浊云漫天。伴随着轰隆一声闷响,一辆大货车硬生生撞开一扇大铁门,温韶河忙踩刹车,大货车堪堪在一栋厂房前停住。温韶河死死攥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喘气,过了好久他脸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那个年轻人则镇静多了,自始至终,他都半眯着眼睛,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眉头都懒得抬一下。“小哥,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温韶河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直到现在,他一旁那个年轻人才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瞥了他一眼。“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那个年轻人突然沉声开口。温韶河愣了愣,下意识道:“你说。”
“其实你儿子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
那个年轻人的这句话,没在温韶河心里激起半点波澜。“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韶河说话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那个年轻人沉默片刻,慢慢抬起头,扭头看向温韶河,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儿子是我杀得。”
温韶河听罢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预感自己将要小命不保,内心惶恐到了极点。他不敢再去看那个年轻人的眼睛了,他逼着自己转过头来,直勾勾看着挡风玻璃。“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韶河不由得紧张起来,就连声音里都已经带了点哭腔。就在这时,那个年轻人脸上蓝光一闪,紧接着,他的五官面目竟像烧熔的蜡烛变得软软塌塌。他抬起手,一把扯去了一层水波般流转的薄膜,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温韶河,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一个熟悉的还略带调侃的嗓音突然从他耳边传来,温韶河愣了愣,接着他壮着胆子扭头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人,不是朱琼还是何人?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温韶河怔怔看着朱琼,大脑像是过载了一样,一下子停止运转。朱琼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深吸一口,然后幽幽吐出来一口烟雾。车里气氛压抑极了,温韶河极度三番想要夺路而逃,可是两条腿却不争气的试不出丁点力气。温韶河心急如焚,整个人都要抓狂了似的。朱琼坐在一旁,透过挡风玻璃,凝神望向窗外。好似那个厂房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用不了多久,温家就会和章家拼个鱼死网破。你们家主的动作太慢了,实话说我真有点等不及了。”
朱琼自顾自的说下去,作为这里唯一的听众,温韶河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