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夫人回头看看他们,道:“诸位不如给我个面子,进来坐下说,都是大掌柜,围在门口像什么话。”
他们这才听劝,点点头,进了铺子里来。
座位不够,不少人就站在一旁。
债主们还站着,黄小萃也没好意思坐,请汪大夫人坐下,让佩佩给大家倒茶水。
汪大夫人扬唇一笑,“诸位都是男人,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合适吗?”
“大夫人说的是哪儿的话,受欺负的明明是我们,黄家欠我们那么多银子,她却赖账不还!”
汪大夫人道:“黄家发生了什么诸位不是不知,你们让人家怎么还?上门来逼就能逼出银子来?”
“大夫人,我们并非不通情达理,非要把人逼上绝路,我们宽容,她却欺上瞒下,暗度陈仓,把铺子都拿了回去,一文钱也不给我们!”
“官府扣着铺子,我们心里还踏实些,让她拿回一两间做生意也并非不行,大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今日能偷偷拿回云溪县的铺子,明日是不是就能悄悄拿回天锦坊?”
汪大夫人看向黄小萃,略微颦眉,“有这事?”
黄小萃摇了摇头,将实情告知了汪大夫人,但这是汪侍郎私下与她商议的事,她不能宣扬,只对汪大夫人一个人讲了。
汪夫人点了下头,对大家言道:“你们误会了,那些铺子还封着呢,若是不信,我即刻派人去请程县令回来,他如今正和侍郎大人在黄家村探望流民。”
汪大夫人说的侍郎大人是谁,他们心里都有数。汪家在麓阳的名号有多响?简直堪比府台衙门,就是知府大人见了汪大夫人都给几分面子,更别说他们。
“汪大夫人说是误会,我们不是不信,但无风不起浪,我们不放心……”
“黄家如今是不如从前,你们担心也在情理之中。”汪大夫人叹了口气,徐徐言道,“这样吧,我替小黄夫人作保,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如若将来真赖账,她的账由我们汪家来还!”
“这……”债主们又互相看了看。
有人惊异,“大夫人,您当真要这样做?”
汪大夫人看向黄小萃,“去拿纸笔来,我给大家立个字据。”
黄小萃颦眉摇头,“大夫人,这样不妥,我家的债务,怎能让大夫人出面担保。”
“我是信得过你,相信你不会真让我们汪家替你赔银子,你若不答应,便是说我不能信你?”汪大夫人微微一笑,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尽管去。
有人即道:“大夫人,字据就不用了,贵府家大业大,我们当然信得过。”
“有大夫人这句话,我们能安心,再宽限宽限也无妨。”
汪大夫人笑言:“那我就替我的干女儿谢过各位,往后有什么事大家不妨像今日一样,坐下来好好说,闹有什么用,损自己人和气,让别有用心的人痛快。”
“干女儿?”有人小声惊讶。
有人起身拱手,“大夫人说得是。”又朝黄小萃揖手,“小黄夫人,今日实在唐突,还请见谅。”
其他的人也一起站起来,向她们作揖致歉,而后都告辞离开。
黄小萃上前行礼,“多谢夫人替我解围。”
“种善因,得善果,你该谢你自己,我们汪家是生意人,最重仁义,小萃你帮了我们,我们自然会投桃报李。”
李谨也揖手见礼,“谢夫人。”
汪大夫人看了李谨一眼,打量着黄小萃,叹道:“多好的姑娘,就是嫁得早了些,不然给我做儿媳妇都使得。”
黄小萃一愣。
李谨也皱眉。
“开个玩笑罢了,当不成儿媳妇,做个干女儿也是好的,反正我也称你娘一声姐姐。”汪大夫人笑道,又忽然想起来,言,“差点忘了正事。”她看向门外,吩咐人将箱子抬进来。
刘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进来,他们抬着个箱子,看上去颇沉。
“衣裳的账目小萃你前些日子送来,我已经看过了,料子有价,心思无价,除开料子钱,里面有三百两是你应得的。”汪大夫人言道。
黄小萃看了看那口箱子,里面装的似乎不止三百两。
“先前我说要送些衣裳给流民御寒,这单生意交给你了,二百件,五百两,多了不用退,少了我补。”
汪夫人接着说,“另外我还想替府上下人定一批春衣和夏衣,也交给你做,先给你五百两,若是不够后面再补,府里的衣裳不急,慢慢来,不过冬衣得快,来不及做就从外面买,否则都开春了,大人会怪罪。”
汪夫人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夫人……”黄小萃觉得天上仿佛又掉了快馅饼下来。
汪大夫人打断她的花,“总共一千三百两银子,全在这儿。”她笑言,“你交代好手头上的事,就先去把铺子赎回来,正大光明使银子,看谁还敢议论。”
黄小萃揖手行了个大礼,“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定铭记于心。”
汪大夫人笑着招了招手,“这是生意,是你应得的,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快吩咐人去办吧,棉服的事别耽搁了。”
李谨在一旁看着,心下欣慰,上天这次总算没有辜负她。
送走汪夫人,黄小萃让佩佩去城里布庄问问,看看周老板他们有没有路子能买到二百件棉衣。
李谨坐到一旁,问:“二百件棉衣,汪府给了五百两,你眼下能挣多少?”
“一件棉衣需要七尺布料,四斤棉花,如果自己做,大约一吊钱,从外面买要贵一些,但汪夫人给的还是太多了。”
“人家是有意想让你挣银子拿回铺子,又不好直接送钱,只要借生意这个由头,否则都是买,人家不知道自己去买?何必多此一举。”李谨言道。
“明知不合适,咱们还这样拿,好吗?”黄小萃为难。
她做生意不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李谨即道:“我们若一直这样,把人家的慷慨当暴利,当然不好。”
黄小萃想了想,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汪大夫人是在帮我,我们不能把人家当冤大头,而是得当恩人。”她接着说,“眼下我们领了人家的好,往后等处境好转,我们不仅不能再让人家破费,还应该回报汪大夫人,得把多出来的银子记下,之后找机会还回去。”
“小黄夫人果然仁义。”李谨打趣。
“别闹,周掌柜他们做的是布料生意,不一定有买棉衣的门路,让我想想该上哪儿去找衣裳。”黄小萃单手撑着下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