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抬眼,正好对上公子冰冷的目光,他心里忐忑,苦着脸说:“公子,属下是侍卫,一贯只拿刀剑,这些事属下真不擅长……”
李谨盯着他,没有说话。
“服侍公子是逐风的差事,他比我在行。他在麓阳等公子,公子要不把他也招来?”
“行了,多个人更麻烦,往后自己放机灵点,别再给我捅娄子!”李谨睨了睨他。
“属下领命。”
李谨看了看这间铺子,如今空空荡荡,再过几日这儿也要开张,她离还清县城的债务已经不远,离州府也就近了。
阿彦叹道:“公子,黄姑娘对公子着实不错,怪不得公子肯为了她豁出去,和一帮平民上学堂。”
李谨也留心到了,她刚才让阿彦唤他公子,而非姑爷,是有意抹去他赘婿的身份,让阿彦认他是主子。
路上,佩佩不禁问道:“小姐,随从都给姑爷招好了,可姑爷进县学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小姐想好怎么送姑爷进去了吗?”
“昨日干娘不是去了趟村里,还带了些新蚕回来?”
佩佩点点头。
“你回趟家,把盒子带上,一会儿咱们去趟县衙。”
黄小萃独自回到绣坊,秋娘挨个看绣娘们刺绣,见东家来了,迎上来道:“东家,如今有点麻烦事,我和王掌柜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东家的意思。”
黄小萃点了下头,让秋娘去里屋说话。
秋娘还派人去请了小六来。
黄小萃端起茶盏,还没来得及喝,听见秋娘说的,不禁蹙眉,“他们都要涨银子?周老板也是?”
秋娘言道:“他们说今年天冷,蚕丝的产量不比以往,丝线价格水涨船高,料子会贵不少,而咱们成衣铺和绣坊的生意好,要的料子多,若要他们保证货源,得把价钱往上涨涨。”
黄小萃沉眼思忖,除了第一次她折价收了他们的料子外,后面她给的价钱从未亏过布商们。外头的料子是什么价她能不知?他们如今的诉求提得不合理。
小六言道:“东家,他们把料子卖给外县的人都是削价在卖,如今城中的成衣生意都是咱们家的,订绣品的客人也多,他们是笃定咱们离不开他们的料子,才敢坐地起价。”
黄小萃不难猜到真正的原因,这些布商在联合起来向她施压,怕她将布行开起来,之后向垄断成衣一样,垄断布料生意,断他们的财路。
成衣铺和绣坊的生意源源不断,她就算马上把布行开起来,短时间内也供不起几间铺子的消耗。他们是笃定她当下离不开他们的货源,想以涨价要挟她暂缓重开布行的事。
黄小萃另问,“库房里剩的料子还有多少,够应付手头的生意吗?”
小六说:“东家,够倒是够,咱们接下大单子都是立马备料子,就算有差也能从织户那里补上。”他又言,“可是织户们手里的料子量太少,若有大单,还是得依托各位布行老板帮忙凑货。”
黄小萃点点头,这个她知道。她从没想过要断人家的布料生意,她的生意要想做得好,货源就得越广越好,互惠互利才是最好的局面。
“东家,您看怎么办?”秋娘问。
黄小萃看了看外面,时候不早了,这件事不是立马就能解决的,她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们聊聊,你们先忙手头的事。”
“是。”两个掌柜齐齐应道。
黄小萃离开绣坊,又带着佩佩去了趟县衙。
师爷领她去二堂等候,边走边说:“小黄夫人,昨个大人才罚了你家作恶的亲戚,大人也叹你能走到今日真是不容易,身边什么豺狼虎豹都有。”
“我家亲戚?”
“就是从前上你家放火那个,先前林家求大人放了他一次,谁知他后来还污蔑你家夫婿,大人又将他抓回衙门,一直关押到昨日才放,是小黄夫人你姨母来接的。”
原来师爷指的是黄小贵,黄小萃点了头,以示知晓。
下人刚上了茶,程县令就来了,十分客气地招呼她,“小黄夫人贵人事忙,怎有空来本官这儿喝茶?”
这份客气,也是她拿银子换的。
先前彩桥村的村民在城中闹事,本是抓着姓孙的不依不饶,但姓孙的当初打的是县令大人的旗号,事情闹大了,程县令脸上也过不去,为了安抚村民,他只能狠狠罚了孙老板一笔。
孙老板哪儿有银子交罚款,铺子就被县衙查封变卖,最后是她以低价接了孙老板的铺子,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她多了间铺子,还让县令大人又记了她的好,是件双赢的事。
黄小萃客气一笑:“我给大人备了份薄礼,特地带来让大人瞧瞧。”
“薄礼,什么薄礼?”
黄小萃看了佩佩一眼。
佩佩端着一个木盒子上前,打开给县令大人过目。
盒子里铺着桑叶,上面趴着一些幼蚕。
“这些是?”
“这是黄家村养的第一批春蚕,才孵出来几日,他们送来给了我,我转赠给大人,当是给大人报喜。”
“黄家村?那些流民养的?”程县令问。
黄小萃点了点头。
程县令接过木盒看了看,欣然,“好事啊,他们在云溪县落地生根,给咱们添了人口,县里也更繁荣,而且他们还能靠着手艺糊口,上头问起来,本官也好交代。”
“听闻府台大人正在巡视诸县,查看各县流民的近况,比起口说无凭和干巴巴的字,它们能让府台大人一目了然。”黄小萃笑言,“知道大人苦于不知如何述职,特地给大人送了它们来。”
“小黄夫人真是给本官送了份好礼,还送得很及时!”
黄小萃唇边仍挂着笑,“大人,我当下也有个难题,想请大人帮着纾解纾解。”
程县令皱眉,“是剩下几间铺子的事?以你们黄家如今的生意,还完剩下的银子应当不是难事。”他忙问,“你想让本官怎么通融,只要本官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黄小萃摇了摇头,“铺子的事不急,若非多买了间铺子,银子已经足够,如今要重新凑齐也用不了多久,过几日我清点好银子就给大人送来。”
“除了铺子,小黄夫人你还能有什么难处?”
“是我家相公的事,我家相公曾在故里中过秀才,他如今来了云溪县,我不希望他的仕途就此耽搁,想请大人让他进县学读书。”黄小萃拿出李谨给她的卷票路引等东西,交由程县令过目。
一旁的师爷为难,“小黄夫人,县学的名额年前就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