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笑说:“小黄夫人,他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着来看老朽,实则是在为他那一亩三分地打算,冲着小黄夫人你来的。”
“江先生的一亩三分地?”黄小萃云里雾里。
江渊握着折扇揖手,笑得十分客气,“鄙人不才,在荫州任了几年知州,这次是特地为了小黄夫人你而来的。”
黄小萃面露惊色,“江……江先生是知州大人?”
那个钱通判尚且不拿好脸色给商人看,如今坐在她面前的竟是位知州大人,只比知府低一级。
黄小萃想起身补礼数,却被江知州一把拦下,“小黄夫人,你这样可就见外了,使不得!”
“小小知州,百姓父母官而已,没多大的来头。”江渊笑言,又揖手道,“鄙人是专程来见小黄夫人的,小黄夫人你可是鄙人的座上宾,如此不是折煞鄙人吗!”
老院长也笑劝她:“他们那个地方穷,比不得麓阳,小黄夫人你不用给他脸,把他当个来求财的破落户就是!”
江渊爽快地点了头,接话:“对,破落户,鄙人就是个破落户,这些年四处求财求才,结果什么都没求到,可不就是不受待见的破落户嘛!”
黄小萃看见这老哥俩互相挖苦,也觉得有意思,而且这位江大人确实不像其他官,他为人谦和,衣着也十分朴素,身上没有一点架子。
黄小萃好奇:“不知江大人这次来云溪县是……”
“小黄夫人,我与你家老院长是旧相识,他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迹,小黄夫人你真是位女中豪杰,不仅给了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妇孺一口饭吃,还替你们县令安置了不少流民。”江渊拱手,“达则兼济天下,夫人小小年纪就有此等胸怀,鄙人实在佩服。”
“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且不瞒大人,其中也有我的私心在,如今济慈院的姐姐们都在帮着我裁衣裳,流民们也替我收获了第一批蚕丝。”黄小萃莞尔道。
“能授人以渔,让他们用双手挣饭吃,更是了不得。”江渊言道,“我来之前也去过麓阳,见了几个好友,听说你想拿回麓阳的天锦坊,可麓阳那边给你开出了天价,对吗?”
黄小萃点了点头。
江渊把折扇一合,怒拍了拍桌子,“麓阳府台衙门就是帮见钱眼开的,富商见多了,架子端得老高,没有他们撺掇,上京的大人怎知小黄夫人你这儿榨得出银子?小黄夫人你要是去我们荫州开织造坊,我定倒捧着银子上城门口迎你去!”
老院长哼了一声,“你的算盘打得倒好,你那穷乡僻壤,谁稀罕去,何况你的乌纱帽都快掉了,你还有几个银子?”
江渊端着手笑了笑,“我是没银子,我们荫州也的确差了一些,先前常年战乱,吓得百姓们跑了,穷着呢,连带本官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让小黄夫人见笑。”
老院长打趣:“小黄夫人你看我说什么,他就像个讨口子的,人家是满大街要吃的要饭吃,他是满天下要人去他们荫州撑场子。”
“我倒是觉得,像大人一样真心实意为地方、为民着想的官,不多了。”
“嗐,我们那地方,比不了其他州府,我若不让别人看见我的诚意,谁肯去?小黄夫人你肯去吗?”江渊双手一摊,无奈地叹,“我就这样求人家,人家都没几个乐意的。”
“就冲大人这样的为人,我若是有足够的银子和准备,会去。”
江渊愣了愣,追问:“小黄夫人你说真的?我们那地方可穷得很。”
“据我所知,荫州在麓阳以北,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只是离北安国太近,饱受战乱之苦,留不住百姓,也留不住商人,才会变得荒芜。”
“那小黄夫人,你现在肯去吗?”江渊一本正经地问。
黄小萃笑了笑,“大人是真想让我去荫州开织造坊?”
“小黄夫人,只要你肯去,本官虽给不了你多少银子,但除了银子之外,只要本官能给的,一定通通许你,本官说到做到!”江渊正色道,“就算你要本官把知州衙门腾给你住,本官也答应你,今晚就搬,绝不拖到明天早上!”
“大人为荫州着想之心令人动容,若我娘还在,再开一间织造坊的确不是难事,可我现在还欠着巨债,连想拿回天锦坊都有心无力,只能勉强撑起县城的几家铺子……”
江渊想了想,对黄小萃道:“小黄夫人,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这样,我们先不说做生意的事,小黄夫人近来若有空,不妨去我们荫州玩两天,本官亲自安排!”
黄小萃有些诧异地看着江知州。
江渊神色认真,“小黄夫人,你只当受我这个朋友所邀,去游山玩水而已,我跟你保证,咱们一定不提做生意的事!”
老院长也帮话:“小黄夫人,李公子不是就要课考了吗,等李公子考完,小黄夫人和李公子不妨出去走走,就当散散心,劳逸结合。”
黄小萃看了看老院长,又看了看江知州,说着是游山玩水,其实和做生意还是密不可分,她有心无力,不敢轻易做什么决定,免得辜负了知州大人的期许。
黄小萃回到布庄,时辰尚早,李谨还没回来,姣姣在这儿帮她盯着小厮搬货。她把今日遇到江知州的事告诉了姣姣。
柳姣姣惊异,“还有这样的好事?小萃,你可太厉害了,连知州大人都对你慕名而来,请你去做生意呢!”
“可是我没银子,你知道在荫州开织造坊要多少银子吗,那得大把的银子,而且还没有人。”黄小萃颦眉,“荫州都不是织造盛行的地方,我连裁缝都不一定能找到,更别说绣娘。”
“裁缝有什么难的,哪个女儿家不会缝缝补补,当初你怎么教济慈院那些妇人的,再找人怎么教荫州的妇人不就行了?”柳姣姣嗑着瓜子琢磨,“不过荫州是个穷乡僻壤,生意怕是不好做,你再好好想想吧,织造生意我不懂,贸然开店,万一亏本也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