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惊然:“打算,小黄夫人有何打算?”
李谨替她言道:“我家娘子起初想开间小店,先站住脚再做别的打算,他们不折腾还好,一折腾,反而把我娘子的胆子折腾大了。”他扬唇一笑,“她现在真打算在江兄你这儿开间织造坊。”
江渊眼中的惊色更甚,“小黄夫人,李贤弟此话当真?”
黄小萃点点头,“一间铺子就好比一碗粥,萤火之光,救不了荫州,但我手上的银钱不够,也许做不到天锦坊那么大,至少我们先拿出态度,让大家看见大人没有放弃荫州,我们这些外商也没有嫌弃它,对大家而言兴许就是一缕希望。”
“小黄夫人,你能这样想,江某着实敬佩。”江渊肃然拱手。
李谨又言:“江兄,我娘子此番回去是想招些人手,至少得找些师傅来教手艺,也请江兄替我们张罗张罗,看看有多少人肯来做工。”
“这个小黄夫人和李贤弟只管放心,如今城中的零工都被人抢着干,何况长工,人手的事好说,包在本官身上!”江渊毫不含糊地道,“招工的事我亲自张罗,先替你们选些稳妥的人出来,等你们回来再来定。”
黄小萃颔首,“多谢大人,人手是其一,我还想请大人派人替我寻个地方,最好是现成的院子,可以省去盖房的时间和力气。”她接着说,“只要宽敞,租子合适就行,若价钱便宜,我也可以买下来。”
江渊指着门外正色道:“我即刻派人去寻,多选几处,等小黄夫人你回来挑!”
“江兄惯会口是心非,方才还说不好意思留我娘子,如今不就暴露了?”李谨打趣,指了指他的手臂,“伤怎么样了?”
“一点小伤,李贤弟无需挂心,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小黄夫人和李贤弟只管开口!”
黄小萃压低了声音,“大人别说是麓阳黄家来了这儿,就说是外商李家,天锦坊还在官府手里,他们一心想从我这儿捞银子,若是知道我放着天锦坊不赎,跑来荫州做生意,只怕不安逸,更不会把天锦坊还给我。”
江渊点了点头,保证守口如瓶。
李谨笑问:“李家?依娘子的意思,我才是大东家?”
黄小萃笑了笑,白了他一眼,“好,你是大东家,我给你当掌柜,赚了银子算我的,亏了银子算你的。”
江渊想了一会儿,又不免担心,“小黄夫人,会有师傅肯来这儿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得多花些银子而已,银子的事我想办法就好。”黄小萃唇角含笑,“万事开头难,荫州虽是难上难,但若能开起来,后面就松快了,至少知州大人是好官,而且向着我们,若是别的地方,我还担心和官府难伺候呢。”
江渊又揖手叹道:“小黄夫人仁义无双,只要我还在这儿一日,小黄夫人你的生意我定鼎力支持!”
“屋子和人手大人慢慢替我们看着,眼下有件至关重要的事,或许也可以解大人一个难题。”黄小萃言。
“解我的难题?”
李谨看向江渊,“朝廷对是否增派驻军的事争论不休,他们难道没让江兄给个话?”
“近来事情太多,李贤弟你不提我都忘了,说起驻军,派与不派都不稳妥,倒真是个难题。”江渊叹了口气。
李谨点头,“这是自然,不派怕打起仗来无招架之力,派了要么更易惹起战事,就算没有战事,十万驻军在这儿,江兄只怕也头疼。”
“李贤弟说得是,所以我至今不知该如何回禀朝廷。”
黄小萃徐徐言道:“既然派兵不稳妥,不派也不稳妥,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
“折中的法子?小黄夫人有何提议?”江渊好奇。
“与其派兵,不如修路,拓宽荫州的官道,只要路好走,一旦战事吃紧,朝廷从其他军镇调兵来能省不少时日。”黄小萃又言,“我是不懂行军打仗,但是阿谨说四万驻军也是道屏障,能顶些时日,只要路程顺利,远水未必救不了近火。”
江渊渐渐皱起眉头,犯了难,“小黄夫人这个提议好是好,只是荫州的路,朝廷未必肯管,先前我就提过修缮官道和城墙,折子都被文华殿驳了回来。”
“他们打着关心荫州安危的旗号往这儿屯兵,难道修路就不是关心荫州的存亡?”李谨言道,“增派驻军,声势不小,贸然修路也会有波澜,但朝廷可以借着荫州招揽了些外商为由,助他们修缮官道,方便货物通行,此举便与备战无关,再将兵力分散派去附近军镇,动静不就小多了?”
江渊深以为然,“就照李贤弟说的,我马上拟个折子递上去,据理力争!”
说完正事,柳姣姣和陈齐也来了,他们一起向江知州辞行,等用过午饭就起程。
走之前,李谨以出去买些干粮为由,来了客栈见行云。
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
“半路截下江渊的折子,由你的人送,避开文华殿,直接递到御前。”李谨言罢,放了个锦盒到桌上。
行云将之打开,里面放的是一枚印鉴。
他们天玄司并非圣上的人,要想避开聂相的势力送折子到御前,得靠这枚印鉴,他笑问:“公子这就算露了面?若圣上和王爷问起属下为何会有公子的私印,属下怎么答?”
“随你怎么糊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折子上的事务必得办成。”李谨皱着眉头,又言,“你派人给赵老头吹吹风,他如今不是喜欢和人家化干戈为玉帛?这个折中的法子想必他喜欢。”
公子的吩咐他自当上心,递折子这事儿也没难度,行云的目光已然落到了另一个地方,他见公子拎着几个纸包,又好奇:“公子拿的什么?”
李谨看了看,他打着买干粮的旗号出来,自然不能空着手回去,顺道买了些糕饼。
糕饼有多的,他抛了一包给行云。
行云拆开,香气扑鼻而来,他笑出了声,“能让公子纡尊降贵至此的姑娘,不得是仙女下凡?”
“那么多糕饼,还堵不住你的嘴?”李谨瞥了他一眼,移步离开了客栈。